第八百二十六章

  趙逢雲在最後方，將這一番話聽了個十成十。他憋到滿臉通紅，若不是顧忌楚贏在場，擔心惹惱了姜皎，落了自己一身的倒霉，早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也不怪旁人誤會，姜皎和楚贏站在一塊，任憑誰來看，都是十分的般配。

  分明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相貌氣度皆截然相反，一墜在屋檐邊的清冷風霜雪，一垂眸觀世狀似慈悲的神祇，可他們站在一起時，竟讓周圍再容不下其他。

  「誤會了。」

  姜皎輕咳一聲，裝作看不見趙逢雲打趣的眼神，強行鎮定道：

  「他們是我的家裡人，跟著一起來送弟弟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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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裡人？」

  一聽他們並非夫妻，那家長先是一愣，緊跟著再次起了勁頭，連聲夸個不停。

  「哎呦，你們這一家，長得可真都夠好的...」

  視線掃過趙逢雲，他嗓音一頓，臉上清晰地閃過一抹疑惑，不過很快又繼續笑道：

  「你們兄妹三個，關係是真好，都過來送你弟弟了。」

  趙逢雲本還在竊笑，然在聽見家長的話後，嘴角的弧度在霎時間，散了個乾乾淨淨。

  什麼叫兄妹三個？

  敢情他這麼個大活人站在這裡，被直接給無視掉了。

  趙逢雲摸了摸臉，心裡頗有些鬱悶，即使他相貌比不上楚贏，倒也不至於成了被排除掉的那個吧？

  早知道，帶胖子一起來好了。

  有人率先起了話頭，再加上姜皎楚贏的外貌，皆過於出眾，引來了不少側目。

  許是發覺她頗好說話，又看隊伍停滯不前，許是要等上好一會兒功夫，於是有幾個離得近的家長湊過來，七嘴八舌地問：

  「姑娘，你定下婚事沒？你兄長可娶了妻？」

  「這娃娃生的真可愛。都讀過什麼書？會背幾首詩？對四書五經這些，可有自己的見解？」

  「想進青山書院不容易，你家弟弟年紀尚小，再等等也來得及。」

  各種言語不斷起伏，其中不乏些揣了惡意的小心思。

  姜皎將一切聽到耳朵里，卻絲毫沒往心裡去，表面上一一客氣的應付著，實則關於己身的消息，全藏得嚴嚴實實。

  大人們寒暄客套時，有幾個閒不住的孩童左右張望一圈，最後竟全跑到了姜棄身邊。

  一生的比其餘娃娃皆要高壯不少，且扮相相當富貴的小少爺，雙手叉著腰，腦袋上下擺動，毫不客氣地打量了姜棄一番後，他一揚下巴，趾高氣昂地問：

  「你認字嗎？瞧著一副寒酸相，竟也敢跑到青山書院來。等下裡面的夫子，是要當場進行考試，要是什麼都答不上來，就得被趕出去了！」

  他顯然對於其他孩子，都湊到姜棄身邊，而沒怎麼搭理他這件事很是不滿。直到說完了話，嘴角依然向下撇著，到底是年紀小，心思全擺在了明面上。

  姜棄雖同樣是個小娃娃，但早早看過了人情世故，如何能瞧不出他的想法，眨巴了兩下眼後，反問道：

  「難道你不認字嗎？」

  「我當然認了！」

  小少爺遭了質疑，頓時急了，恨不得當場給眾人背誦一篇詩文。

  但在他開口前，姜棄卻先一步別過了頭，和其餘孩子說起了話，連個餘光都沒再搭理他。

  「我..你...」

  悶了一肚子氣，偏偏找不到發泄的由頭，小少爺捏緊了拳頭，雙眼狠瞪著姜棄，幾乎要在他身上燒出兩個窟窿。

  奈何姜棄全當看不見，一群孩童說說笑笑的，短短几句話間，已經成了關係不錯的好朋友。

  唯獨小少爺受冷落，孤身站在一旁，鼓著嘴巴等了許久，也不見有誰主動過來和他說話。

  這和他在家裡的境況，可謂是截然不同。

  受不了這份落差，小少爺更非一個忍氣吞聲的主兒，當即推開擋在身前的孩子，衝到了姜棄身邊，大聲質問：

  「喂！你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他的動靜太大，以至於連正在交談的大人們都被吸引了注意。

  感受到姜皎的目光，姜棄立刻皺起眉，不願讓姐姐再為自己擔憂，他先是抬起頭，露出個乖巧的笑臉，奶聲奶氣地說：

  「沒事的，我們在玩呢。」

  姜皎看了眼滿面怒相的小少爺，大抵猜到了什麼。不過即將姜棄想要自己解決，她自不會阻止，只多分了寸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免得姜棄受委屈。

  面對姜皎時的姜棄，討喜又可愛，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裡，儘是靈動雀躍的璨芒。

  可當一低頭，他那張娃娃臉上的神情，竟是陡然變了個樣。

  「你安靜點。」

  姜棄壓低嗓音，先是警告了句，但當發覺小少爺並不打算聽從，反而故意要和他作對，梗著脖子打算再嚷幾句時，立刻話鋒一轉，笑眯眯地說：

  「只有沒斷奶的小孩子，才會故意鬧騰，來吸引大人的注意。你不會晚上，還要尿床吧？」

  到了嘴邊的話，被生生卡住，小少爺一張臉漲得通紅，仍想要吼姜棄，可轉念想起他方才說的，又立刻壓下動靜，輕著聲音細聲細氣地發怒：

  「我..我才沒有，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

  姜棄歪了歪頭，依舊是一本正經，說出的話卻讓小少爺險些沒氣歪鼻子。

  「你臉紅什麼？難道被我說中了嗎？我確實沒讀過幾本書，也不懂得什麼詩詞歌賦之類的，但我早就不尿床了。」

  身為姜皎的弟弟，姜棄如何會是個笨嘴拙舌的主兒？

  三言兩語間，便把小少爺堵的說不出話，任他嘴巴張張合合了半天，最後只吭哧出了句：

  「你..你不准污衊我！」

  「你好煩人。」

  有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先姜棄一步開口，瞪著眼睛不滿道：

  「我在和姜棄說話呢，你少插嘴了，羅里吧嗦個不停，怪不得你尿床呢！」

  她這一張嘴，惹得其餘孩子皆鬨笑出聲，小少爺哪裡受過這種委屈，竟是氣急之下，伸出手臂想要去推搡羊角辮姑娘。

  「你才煩人！長嘴婆，給我滾到一邊去！」

  仗著比同齡人高壯，小少爺輕而易舉地讓她摔倒在地，羊角辮晃了兩下，她後知後覺感受到痛，扁著嘴就要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