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豬心

  等到阿羞發泄夠了，姜皎也找到了她那些被老李拿走的首飾銀錢，一併還回到了她的懷裡。

  她們將一切忙完。

  官府的人，也終於姍姍來遲。

  姜皎將前因後果同趕來的捕快仔細講了一遍，阿羞也給出了極為重要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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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老李他們做這種坑蒙拐賣的生意，已不是第一回了，都是頗有經驗的老手，不知多少無辜的姑娘孩子糟了他們的毒手。

  不過他們行事向來小心，既不敢對高門大戶動手，也遠離那些尋常百姓，專挑無權無勢，鬧不起什麼風浪的窮苦人家裡，那些沒有庇護的女人孩童。

  再加上，老李鮮少在京城鬧動靜，大多都是附近的城鎮小村，不過是他們這次回來銷贓，瘦小男子在前往迎春樓找樂子時，無意聽聞了阿羞的事，才動起了干一票的心思。

  卻沒想到，竟栽了個大跟頭。

  老李還想要辯解，但捕快已從房子裡，搜出了數額不少的銀兩，以及一些女子孩童的貼身物件。

  人證物證俱在，他再怎麼想要抵賴不認，也是來不及了。

  眼看著老李癱倒在地，一張老臉徹底灰敗了下去，再沒有半點的血色。而那瘦小男子則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許是想要接下來的懲罰，竟雙腿一抖，直接尿出了一股暗黃色的液體。

  尿騷味在瞬間漫開。

  惹得一旁的捕快都皺起眉，連忙嫌棄的將老李父子倆如拖死狗一般，強拽出了院落。

  「老李被會砍頭。」

  姜皎看了阿羞一眼，輕聲說：

  「你不用再害怕了。」

  阿羞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等到反應了一會兒，身體一震，向著姜皎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是我自己蠢，一喝點酒，再被問上兩句，就將自己的事全都一股腦的講了出去…」

  不等阿羞把話說完，姜皎直接搖頭打斷。

  「受害者不需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沒有任何錯，該反思和後悔的，是老李他們父子倆才對。雖然他們現在，也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想這些事了。」

  牽了阿羞的手腕，如同引著一具木偶般，姜皎帶她一步步走出了離開了這處髒地。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濛濛細雨。

  有擺攤的小販匆匆收拾著貨物，準備在雨勢壯大前趕回家去。

  姜皎也牽著阿羞加快了步子，等到剛過了街，同個豬肉攤擦肩而過時，她餘光掃過攤上擺的東西，忽頓下腳步問：

  「豬心怎麼賣？」

  攤主正急著要回家，正愁著剩下這點東西沒賣出去，聽到有人來問，當即熱情道：

  「豬心就這一隻了，你要是買的話，給七文錢就好。要是願意把這條有點肥的五花肉帶走的話，這豬心就五文錢搭給你了！」

  姜皎看了眼那塊五花肉，屬實有些肥了，白花花的看不見多少粉色，不過也正好可以拿去煉豬油，還可再做些他用，倒也不錯。

  先將阿羞推去屋檐底下，免得被風雨淋濕，姜皎抬手擋在額前，同攤主殺起了價。

  「這五花肉肥的和豬板油也差不多了，一共二十五文？」

  「不行不行。」攤主一邊收拾著攤子，一邊搖著頭道：「我這塊五花肉都有三斤出頭了，還搭了你豬心，最少也要三十文。」

  姜皎同攤主講了好一會兒，最後才以二十八文的價錢成交，在阿羞疑惑的目光下，她又到拎著豬心，到藥鋪了走了一遭。

  眼見著雨幕連天，都要把包好的藥材打濕，姜皎一手將藥材攏在懷裡，另一手提著豬肉豬心，忙著加快腳步的同時，還不忘知會著阿羞。

  「蘇姑娘和段大哥出去找你了，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外面，你先留在我那，等雨停了再回迎春樓吧？」

  阿羞跑在姜皎身側，想要幫忙拿些東西被拒絕，乾脆分出一隻手，擋在她的頭上，又扯著嗓子大聲喊了句：

  「好，麻煩小老闆了。」

  在一身衣裳被打透之前，她們終於跑回了麵攤。

  姜棄聽見動靜，一踏出門就看到了阿羞，不過還沒等他高興，便被這二人狼狽的模樣嚇了一跳。

  「快擦乾淨，若感染風寒可就不好了。」

  他緊忙取了布巾，又慌慌張張的跑去燒水，在杯子裡加了兩片姜，用滾燙的開水一澆，頓時有熱辣的氣息瀰漫開來。

  來來回回忙活了幾圈，姜棄見姜皎給阿羞拿了換洗衣裳，連忙躲出門，只背對著窗子小聲問：

  「阿羞姐，你還好嗎？」

  「沒事。」

  阿羞吸了吸鼻子，聽到他這一句關切聲，眼眶又是紅了起來。

  「謝謝小棄。」

  她知曉了老李想要拐帶走姜棄的事，心裏面又是難過，又是痛恨，甚至都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姜皎。

  若當真因了她的緣故，而讓姜棄出了什麼事的話，阿羞怕是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了。

  雨幕落下陰沉沉的影子，將阿羞困在其中，她仿若置身進了暗無天日的泥潭裡，儘管努力掙扎，亦然在逐漸下落。

  「你臉色不太好，先睡一會兒吧。」

  姜皎將半乾的發簡單綰起，又將布巾蓋在肩頭，拿了水桶就想要出門。

  但才走出一步。

  她的袖口忽被一隻細白的手指拽住。

  「小老闆...」

  阿羞帶著顫意的嗓音響起。

  可就這一句。

  之後連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死裡逃生這一回，阿羞直到現在想起，還是滿身的冷汗。

  「我嘴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道謝，你別怪我...」

  她翻來覆去重複這一句，鞋尖不停踢著地面，手指下意識蜷緊，又擔心指甲碰上姜皎，強行克制著不讓自己抖的太厲害。

  姜皎見阿羞連嘴唇都要被咬爛，眼淚不停往下掉，口裡發出如同小動物般的嗚咽聲，看起來無比可憐。

  「睡吧。」

  她彎下腰，如哄著姜棄一般，輕輕握住了阿羞的手。

  「等你醒了，就能吃飯了。」

  一日多以來，阿羞一直都是提心弔膽的，哪有片刻閉眼的功夫，此刻聽著姜皎的聲音，才忽覺一陣睏乏。

  眼皮緊跟著打起了架，阿羞蜷在床頭，仍不敢鬆開抓在姜皎袖口的手，生怕再一睜開眼，她就不見了。

  「你要走嗎？」

  姜皎搖了搖頭，在阿羞的身邊坐下，輕拍著她的背，放緩了聲響說：

  「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你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