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父子倆

  阿羞一頭扎進姜皎懷裡，宛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一雙手臂無比用力地勒在她的腰間，帶著於絕望當中掙脫而出的慶幸，嗓音更是顫的厲害。

  「小老闆，他不是我的叔公，他騙了我…」

  姜皎沉默半晌，輕拍了拍阿羞的肩頭，輕聲說：

  「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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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嗓音響起的那一刻，阿羞渾身一震，仿若直到此時，才真正回到了人間。

  眼淚決堤般滾落，阿羞不敢抬頭，將臉埋在姜皎懷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那個紅糖炊餅，我…我只咬了一口，就被他們給搶走了。只剩下半個，剛才也踩爛了，明明那麼好吃，我還想留著回去的路上慢慢吃，結果…結果什麼也沒有了…」

  眼淚打透了衣衫，落到姜皎的肌膚上，燙的怕人。

  「你沒事就好。」

  姜皎安撫般的順著阿羞的發，又在她身上來回打量了番。入目所及，從脖頸到暴露在外的手臂，都不知道被打出了多少道青紫交織的痕跡，但勝在沒有傷筋動骨。

  只消休養一段時間，她就又是那個活蹦亂跳的阿羞了。

  提起的心終於放回到了肚子裡，姜皎鬆了口氣，同阿羞道：

  「不過幾個餅而已，給他們搶去就搶去，以後再做就是了。」

  「可那是小老闆特別為我做的，我本還要留一個，放在我爹娘墳前，讓他們也嘗嘗…」

  阿羞哭的更厲害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腦子蠢，又笨手笨腳的，幾乎可以說是毫無長處，得靠著其他姑娘的照拂，才能在樓里生存下來。

  但阿羞自問，她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為何會受到如此苦楚？

  姜皎拍著她的背，抽空回頭看了一言。

  之前還對阿羞耀武揚威的中年男子，此時躺在地上，帶著一身的衣冠不整，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而小院當中，時不時有驚呼喊叫聲傳來，只是沒過多久，就徹底歸為一片詭譎的死寂。

  有隱隱的血腥氣傳來。

  姜皎摸出帕子，擋在阿羞的口鼻前，又將外衫褪下，披在了她的肩頭。

  「你待著這裡，我出去看一眼，很快就回來。」

  見她要離開，阿羞頓時急了，拽了姜皎的袖口，怎都不願意放開。

  「小老闆...」

  她實在是怕了。

  不管是這間柴房，還是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都如同附骨之疽般，帶著強烈的恐懼，纏繞在阿羞的心頭。

  打從姜皎出現之後，她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個不留神的功夫，就發現近在眼前的希望，其實不過一場鏡花水月。

  等到醒來之後。

  她還會挨打受辱，繼續在絕望當中沉沉浮浮。

  「沒事的，我只是去外面看一眼。」

  姜皎握了下阿羞的手，嗓音雖依舊輕柔低緩，卻奇異的安撫了她躁動不安的心臟。

  「阿羞，我一定會回來。」

  阿羞愣了愣，抓在姜皎衣袖上的手指，終於一根根鬆開。

  「我..我等你。」

  「好。」

  姜皎走出柴房，視線一掃，便見老李帶著一身的血腥氣，躺在院落的正中，若非胸口還有點起伏，都要以為沒了氣息。

  院子裡不僅老李一人，蹲在他身邊的，還有一個體量瘦小的年輕男子，生的賊頭鼠目，乍一看還和老李有幾分相似。

  他身上倒沒什麼傷，懷裡抱著一根短棍，似被嚇壞了一般，腦袋幾乎要埋進褲襠裡面。

  「是他的兒子。」

  楚贏低聲向姜皎解釋了句，將沾染了暗紅的手掌，悄悄背在了身後，又道：

  「至於這個老李，他沒什麼大礙，不管他的話，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就能醒過來了。」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老李沒想到姜皎和楚贏能找到這裡來，一顆心如同亂麻，慌亂之下，他們竟想要和楚贏動手。

  可惜即使多長了膽子，也沒能有那個本事。

  到最後父子倆，一個躺在地上沒剩下幾口氣，另一個生怕自己再挨打，都要縮進了地縫裡。

  姜皎長出了一口氣，知道這次又承了楚贏的人情，但即使有些話已說過了不少次，也還得再道一句：

  「多謝。」

  「既視我為友，就無需如此客氣。」

  楚贏搖了搖頭，視線掃過遠處，似聽得了什麼動靜，他道：

  「官府那邊的人要過來了，我還有些事，要先過去處理，等過兩日再去尋你。」

  「好。」

  他臨走之前。

  還不忘取走瘦小男子手裡的短棍，在他滿臉驚恐的注視下，重重敲上了他的額頭。

  確定了這裡沒誰能再翻起風浪，更莫說傷害到姜皎，楚贏這才離去。

  姜皎回柴房裡攙了阿羞出門，見了院子裡的景象，她先被嚇的瑟縮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們都沒了能繼續傷害她的本事，呼吸這才平順了些。

  「這..這是...」

  沒空再給阿羞解釋，姜皎從水缸里舀出一瓢涼水，直接潑到了老李的臉上。

  「阿羞，你還有兩分鐘的時間，等到官府過來，你就沒辦法自己出這口氣了。」

  阿羞一愣。

  還沒等她明白姜皎的意思。

  老李已經悠悠轉醒。

  可是還沒等他恢復清明，視線忽被一嬌小的拳頭所占滿。

  「敢綁架我的弟弟，打死你都不為過！」

  姜皎一拳擊上老李的鼻樑，在他鼻血剛剛流下的時候，又是一腳重重踩上了他的心口窩。

  「哎呦！不要...救命啊！」

  老李被揍的滿地亂滾。

  求饒的話幾次到了嘴邊，都被接連不斷的拳腳招呼了回去。

  才沒幾個呼吸的功夫，老李已經是鼻青臉腫，眼冒金星，差點沒歪著腦袋直接去見閻王爺。

  好不容易等到姜皎收手，他正要喘勻一口氣，阿羞忽然走了過來。

  她似乎還有些茫然，膽怯的瞥了一眼老李，又向著姜皎投去求助的目光，得到了她的肯定，阿羞抿緊了唇，忽然打了個哆嗦。

  「不要..不要打我了。」

  老李還在求饒。

  而看著此時的他，阿羞忽然覺得，他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你竟然敢裝扮成我的親人騙我...」

  阿羞紅著眼，一腳踩上了老李的手掌，又狠狠碾動了兩下。但她還是覺得不解氣，捏緊了拳頭，帶著幾乎要將他撕碎的架勢，向著老李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