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業游民？

  姜皎在菜市轉了一圈，草編籃子裡已經多出了兩顆蘿蔔，一把小蔥，些許艷紅的小辣椒，還有大蒜老薑，及八角之類的調味品。

  但她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賣砂鍋的地方。

  

  想要將熱粥的味道提升，砂鍋是必然少不得的一物。

  都已經放不起海鮮，只能通過香菇河蝦來提鮮味，若連器皿都省下，姜皎可真不好意思，將這道菜提上菜單。

  尋見一處放著酒罈瓦罐的攤位，姜皎挑了個帶蓋的陶土罈子，又問：

  「店家，敢問這裡可有賣砂鍋的？」

  「我這之前還有幾個，不過剛都被買走，現在真還沒有賣的。」

  店家琢磨了一會兒，指著不遠處的小飯館，道：

  「都是被那家店買去了，你去問一問，許是還能有新的砂鍋，可以勻給你一個。」

  「多謝。」

  姜皎付了銀錢，抱著陶土罐子向著飯館走去。

  只她才走到門口，還並沒邁進門，一道怒吼聲忽然響起。

  「這畜生，竟敢跑進來偷吃，快給它打出去！」

  一道黑影竄出門。

  夾雜著淡淡的血腥氣，和姜皎擦身而過。

  她偏頭看了一眼。

  那是只通體純黑的野狗，長得頭窄嘴長，骨瘦嶙峋，唯獨肚腹的位置微微凸起。

  它嘴裡叼著一隻雞腿，上面沒剩多少肉，卻還是被它寶貝似的含在嘴裡，任憑身後呼呼喝喝的動靜不停，也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似乎察覺到了姜皎的目光，黑狗向她望了一眼，兇狠地呲了呲牙。

  一把掃帚就在此時重重打在了它的後腿。

  隨著一聲哀嚎。

  黑狗嘴裡叼著的雞腿掉落在地，後腿微微蜷起，他弓著腰，有些不甘心的再次咬向了雞腿。

  「還不滾，影響我做買賣...」

  罵罵咧咧的嗓音再次響起。

  從飯館追出來的店小二，丟下了掃帚，從一旁撿起手腕粗的木棍，這次直奔著黑狗的腦袋砸了過去，口裡還恨聲道著：

  「這畜生東西，就該打死，省的又來這偷東西！」

  眼看著木棍要落實，而黑狗還不死心的盯著雞腿，姜皎側過一步，忽然開了口：

  「打擾小哥了，我想買些東西。」

  店小二被忽然出聲的姜皎嚇了一跳，手下的動作一慢，黑狗見狀，叼起雞腿就跑。

  「又讓這畜生跑了！」

  他一把摔了木棍，向著黑狗逃離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它已經跑遠，才憤憤地收回目光。

  「姑娘，你剛才說有什麼事？」

  「是這樣，我想打一斤酒，還想問一問，你這裡可否有空砂鍋？我剛聽那邊賣酒罈瓦罐的店家說，砂鍋都被你們買了去，不知道你這裡還有沒有餘下的，能否勻我一個？」

  「砂鍋啊...」

  店小二遲疑了下，又道：

  「我幫你去問一問，你且等我一會兒。」

  「勞煩了。」

  姜皎跟著店小二進了門。

  他招呼了掌柜一聲，就過去收拾起了桌上的殘羹剩飯，邊忙活著，口裡還沒好氣地道：

  「那死狗的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大，就該早點打死的，現在居然敢進門偷東西吃了，這要是客人還沒走，指不定怎麼為難我呢！」

  姜皎站在一旁，看著丟了滿地的骨頭，問：

  「它經常過來偷東西吃？」

  「是啊。」店小二聽了回應，立刻同她倒起了苦水，「也不知道是忽從哪裡冒出來的，凶得很，也不好抓，若不然早就讓打死了。」

  姜皎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下來。

  等著飯館的掌柜出現，她沒費多少口舌，花了三十文的高價錢，買下了個新砂鍋。

  懷裡抱著裝有酒囊的陶土罈子，腕間掛著的菜籃當中，還盛著不少的菜，僅剩下的一點空檔里，也被勉勉強強塞進去個砂鍋。

  這些東西的分量實在不輕，姜皎走的緩慢，又因一整日都未用什麼飯食，連頭腦也有些發昏。

  她乾脆慢下步子，向著路邊正在收拾蒸籠的店家，問去一句：

  「還有包子嗎？給我來兩個。」

  「有的！」

  店家應了一聲，見姜皎東西拿的多，還幫忙過來接了一手，讓她能安生著將包子吃完。

  姜皎這才鬆了口氣。

  咬下一口泛涼的肉包，她餘光掃過街邊，無意撞見了蜷在角落裡的黑影。

  黑狗聳著腦袋，正在舔著微微鼓起的肚腹。

  似乎注意到了姜皎的目光。

  它抬起頭，警惕的看向了她，同時站起身，露出高高凸起的脊骨。

  姜皎猶豫了下，又摸出了兩文錢。

  「再來一個包子吧。」

  將剩下的一口包子皮吃完，姜皎拿過店家剛遞過來的包子，走到了黑狗身前不遠。

  注意到了她的靠近，黑狗立刻兇狠地呲起了牙，爪子不停刨動地面，一副隨時都要衝上的姿態。

  「給你。」

  姜皎也不湊太近，只是將包子丟給了它。

  黑狗本還防備著她的攻擊，卻沒想到，會被一隻包子砸中了臉。

  它有些懵。

  鼻尖貼上包子嗅了嗅，它又昂起頭去看姜皎。

  姜皎此時已經回了包子攤前，正看著面前這些東西發愁，砂鍋被強塞進了籃子，卻並不安穩，一副隨時要掉在地上，讓她的三十文虧空的模樣。

  但縱使麻煩，也必須將這些東西，都一次全部帶回去。

  她先提起菜籃，正想要去抱陶土罈子時，一旁忽然伸出一直手，先一步將罈子拿了過去。

  與此同時。

  有男子帶有笑意的嗓音響起。

  「真巧，小姜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姜皎偏過頭。

  撞進楚贏滿含笑意的桃花眼中。

  他仍舊一襲玄衣，長身玉立，即使手裡抱著灰突突的陶土罈子，也依舊俊美到不似凡人。

  「是你？」

  姜皎歪過頭，有些疑惑地問：

  「你怎麼又在這兒？」

  「近來無所事事，無意撞見了小姜姑娘，自然想要為姑娘，盡些綿薄之力。」

  楚贏單手拿著陶土罈子，向著姜皎做了個請的手勢，笑道：

  「不知姑娘，可否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姜皎望向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古怪。

  但陶土罈子都被搶了去，楚贏也沒有要還的意思，她沉默了半晌，只能點了點頭。

  「那就勞煩了。」

  「無需客氣。」

  楚贏唇角的笑意更深，走在姜皎身邊，同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了起來。

  「小姜姑娘一人操持著麵攤，可是辛苦？」

  「不辛苦。」姜皎搖搖頭，也覺得自己的態度冷淡了些，於是隨口挑起個話頭，「你在這附近住？」

  「不，我暫時無處可去。」

  「無處可去？」

  姜皎一怔，再次望向楚贏時，眼神當中已多了些憐憫。

  「原來，你是無業游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