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們一直在等你
2024-10-10 03:49:24
作者: 彎彎小月
懷著複雜的心情,蕭景珩踏進明鏡閣,進到閣樓之後,又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
身後傳來木門闔上的聲音,太史我常插上門栓,把冰冷的手揣在袖子裡,轉過身準備給蕭景珩帶路,卻發現他愣在了原地,仰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於是太史我常發問,「攝政王殿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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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我常走到蕭景珩身邊,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原來他在盯著『明鏡閣』的牌匾。
這塊匾額是黃金和玉石鑲嵌而成,據說是由先帝親自提筆,先帝書法沿襲二百年前的書聖之風,明鏡閣三個大字,寫得入木三分,力透紙背,這個閣樓的名字,同樣大有來頭,它出自一位帝王的名言,「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
閣樓里微冷,像是沒有人煙的荒蕪之地,可這塊匾額掛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它仿佛一塵不染,沒有一絲歲月流過的痕跡,熠熠生輝的樣子好像不屬於這裡。
「四十年前,這塊匾額就掛在這裡了,」太史我常頓了頓,「沒有人會像殿下這樣在意它。」
蕭景珩聞言,側過臉看向他,問道,「這塊匾額不是先帝親自提筆嗎,怎麼會沒人在意?」
太史我常沉默,垂下眼瞼想了片刻,才道,「殿下,你是這二十五年來,唯一一個踏進明鏡閣的人。」
因為無人到來,所以無人在意。
蕭景珩一驚,「怎麼會?」
回應他的依舊是沉默,太史我常冷得跺了跺腳,「殿下隨我來,這裡冷。」
抱著一肚子疑問的蕭景珩跟上他的腳步,跟隨著太史我常一路走進閣樓深處,他才發現,閣樓里的蕭瑟不比門外看到的景象好多少,而且,他甚至在柱子上,牆壁上發現一些刀劍砍過的痕跡,可是這樣的痕跡怎麼會出現在明鏡閣里?他想不明白。
長廊走到盡頭,才依稀見到幾個人影,不知道是不是時隔二十多年才有人造訪的緣故,閣樓里灑掃的,整理書案的童子和老婦都停下手裡的動作,目光久久凝視在蕭景珩身上,好像是見到了什麼稀奇的事物。
太史我常帶著蕭景珩停在廂房前,「很多年沒有外人來了,下人莽撞無禮,還望殿下海涵。」
那些人的視線里沒有惡意,蕭景珩並不反感,他搖搖頭,心裡記掛著的是太史憲忠,於是他開口道,「無事,太史大公在裡面嗎?」
「是。」
太史我常推開門,側過身示意他進去。
不知怎的,想見很久的人就在眼前,可蕭景珩心底竟沒有由來的膽怯,就好像害怕知道真相一樣,他成了一個沉迷在虛假但是不會叫人撕心裂肺的幻象的人。
不過想起離開的沈妙楚,蕭景珩突然有了勇氣,他也想像沈妙楚一樣自由勇敢,為此,他深吸一口氣,踏進有些溫暖,但是顯然氣流並不流通的屋子裡。
「爺爺,有人來了。」
入目是一扇仕女遊春圖的工筆畫屏風,朦朧昏黃的燭光把老人執筆的影子印在屏風上,這老人就是當朝的史官。
蕭景珩聽到一個帶著歷史的厚重的聲音,「來了?是誰。」
他繞過屏風,出現在光亮里,目光撞進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睿智的眼神里,老人上下掃視著他,按理說,這樣的視線本該叫蕭景珩不適才對,但這位老人的視線,不由得叫他想起自己曾經在山上見到的老和尚。
在這樣的眼神下,他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庇佑的人,而不是需要處處提防人心的齊王,更不是日日殫精竭慮的攝政王。
「見過太史大公,來者蕭景珩。」
聞言,老人點點頭,顫顫巍巍的起身,行了個跪拜禮,說道,「老臣見過攝政王殿下。」
一旁的太史我常忙不迭上前,伸出手攙扶著他,臉上滿是擔憂,「爺爺,您小心腿。」
蕭景珩也忙上前,彎下腰雙手扶起老者,「太史大公不必如此!」
老人直起身子之後,佝僂著脊背,比蕭景珩矮了一頭,他有些渾濁的眼凝望著蕭景珩的臉,眼裡透著熱切,和什麼說不清的深沉。
「好,好。」老人連說了兩個好,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拍了拍蕭景珩的肩膀,隨後才讓自己的孫子攙扶著坐下。
「我常,給殿下上座。」
坐在蒲團上之後,老者又道,「殿下來了也好,老臣這裡有些東西要交給殿下」說著,老者就要拿起邊上上了鎖的木盒。
蕭景珩還想著如何開口,卻不料老人已經開門見山,他有些疑惑,卻沒等他開口,一旁的太史我常先說話了。
「殿下,我們一直在等你。」
話音一落,蕭景珩更加不解,難道說,老人知道他回來嗎?
老人含著光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著解釋,「我常說的不對,讓殿下費解了,老臣一直在等一個人,誰來都好,只是今天來的人是殿下。」
說到這,他輕輕拍著木盒,「不過不論是誰來,這盒子裡的東西都要交出去。」
蕭景珩好半天沒說出話來,這個燈光昏暗的屋子似乎沉浸這一種平靜,鼻尖環繞著的墨水味讓他安靜下來,一老一少促膝長談,見證了這一切的燭光好像穿透了長達四十多年的歲月,漫長又厚重。
北蕭歷四十八年冬,十二月八,三個月前,京城宮變,蕭國一分為二,與此同時,明鏡閣的侍女太監趁亂逃走,宮變後清點財物,明鏡閣損失絕版書冊十八卷,名家書畫十三副,銀兩若干,好在沒有人受傷。
在此之前,蕭景珩不會想到,原來外表光鮮的蕭國內部已經如此腐敗不堪,像一棵被白蟻啃噬得只剩空殼的大樹,只待一陣風吹,就能讓大樹傾覆。
蕭文淵的叛變,幾乎帶走了蕭國一半的官員和文人,他這才知道,原來蕭國的腐朽,也有蕭文淵暗中的推波助瀾,不然,這些年來再無年輕的文人志士入朝為官,而是成為蕭景琰或者蕭文淵的幕僚這件事已經無法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