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令人懷疑的蕭國史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蕭景珩心中感慨，饒是他在見多識廣，也才二十出頭，閱歷再豐富也不會比年過半百的虬前輩豐富，所以，從他口中聽到這樣聞所未聞的東西的時候，蕭景珩並沒有對此嗤之以鼻。

  不過他想起了什麼，問道，「天使一族真這麼厲害？如果他們真能洞觀古今，那為什麼還會敗給先帝？」

  在蕭國史書里，先帝蕭鉞驍勇善戰，本來是藩鎮的首領，因為不滿於太微皇族的暴政和苛稅，於是帶領著軍隊打敗了太微一族，征戰的過程中，其他藩鎮首領被先帝的智慧和手段折服，於是便自願追隨先帝，勝利之後，蕭鉞被簇擁為帝，改國號為『蕭』，三十四個藩鎮變成了三十四個府州。

  只是如今南蕭占據十九個，北蕭只剩下十五個。

  言歸正傳，要是太微氏的天使一派真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那不是很容易就能知道先帝會打敗他們，既然這樣，那為什麼太微氏不提前把先帝扼殺在搖籃里？

  蕭景珩的疑問也是虬彥的疑問，虬彥搖搖頭，「要說蕭國先帝如何打敗太微氏，建立起蕭國，這其中的緣由老夫也不太清楚，蕭國建立時，老夫年紀還尚小，長大了之後，才漸漸聽人提起往事，而且，聽到的版本也有很多，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蕭國建立之後，就像是坐上馬車一樣的發展飛速，不出五年的功夫，蕭國周邊的幾個小國便自願臣服，每年為蕭國進貢，換取了長達十年或二十年的平安，其中就有溫知行所在的南陵國，只是先帝死後，如今的皇帝繼任，他的父皇覺得南陵國一個只能提供藥材的小國沒多少價值，於是單方面毀了給南陵國提供長達五十年的保護的條約。

  蕭景珩後知後覺，先帝和太微族的恩仇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不過都過去了四十多年，太微這一族不但沒有隨著時間逐漸消亡，反而時隔多年之後還能再次聚齊起來，光是憑著這一點，蕭景珩就不敢小看了如今東離國的那位帝女。

  

  「身為皇子時，我每日必修的功課就是讀史書，尤其蕭國史，可很奇怪，史書上很少記載關於太微一族的信息，在此之前，我只知道太微氏是先帝的手下敗將，並且一直賊心不死，不過現在看來，撰寫史書的史官難免有些偏頗。」

  歷史由勝者書寫，勝利者的錯誤在最後的結果看來有時也成了正確選擇，蕭景珩陷入懷疑，他兒時聽到的歷史，是客觀的歷史嗎？還是這只是先帝想讓後人聽到的歷史？

  聽到這裡，連虬彥也開始好奇，「蕭國的史官誰選的？未免也太不稱職了。」

  「朝廷的史官並不是選舉出來的。」蕭景珩說著，「先帝未完成大業之前，就有一個門客作為編撰使，專門記錄先帝創業的大小事，蕭國建立之後，先帝便把這個門客封為『太史公』，他就是史官，為了史官避免陷入紛爭，先帝把史官設為世襲職位，並改姓為『太史』，所以現在的太史公是當年那位門客之子——太史憲忠。」

  「那你何不親自去問問這位史官，或許從他那裡得來的消息必老夫這裡來的有價值多了。」虬彥說著，抬手摸了摸下巴，本來他是留著鬍子的，後來因為鼠疫要帶面巾的緣故，他就把鬍子剃掉了，現在摸著冒出來的胡茬，變成了他思考時最常做的動作。

  「正有此意，只是現在暫時進不了京城。」

  因為史官一直住在皇城的銘往閣里，所以要見太史憲忠，還得先進到京城。

  虬彥點點頭，又對他說道，「雖然這天使一派說的神乎其神，依老夫看來，他們不是最大的威脅，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打聽那個威力巨大的弓弩是否屬實，如果是真的話，那就算風沙城的城牆再高，在東離國看來恐怕也是不堪一擊。」

  聽到這話的蕭景珩臉色一變，他清楚地知道，虬前輩這話可不是在開玩笑，大戰在即，聽說南蕭王還給東離王送了禮，如果他們結成同盟，那北蕭滅亡，豈不是指日可待？

  屋子裡的氣氛更顯沉重，兩人沒有再說話，氤氳的熱氣蒸騰在空中，好像化不開的愁緒。

  虬彥看了眼蕭景珩擰成麻花的眉頭，忽然話鋒一轉，「沈姑娘和你曾是夫妻？」

  聽到這話的蕭景珩愣住，他沒想到虬前輩的話題如此跳躍，不過他說的本就是事實，於是下意識點頭答道，「是。」

  「不過老夫看沈姑娘的意思是要和離。」虬彥說著，手指敲在茶桌上，「沈姑娘若是要離開，你不會攔著吧？」

  蕭景珩嘴裡泛起苦澀，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鼠疫，恐怕沈妙楚早就振翅高飛了，有的時候他還惡劣的慶幸，慶幸這場鼠疫留下了沈妙楚，可他卻忘了，飛鳥是不會因為逆流而停下腳步的，逆流只會練就飛鳥翅膀上最堅不可摧的那根羽翼，而沈妙楚就是這樣的飛鳥。

  良久，他無力的握起拳頭，有種什麼都抓不住的遺憾，緩緩回答，「當然不會，我自當祝她一路順風。」

  虬彥像是沒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情緒，自顧自的說道，「那就好，眼下京城安全了，我和沈姑娘計劃帶上阿子一起南下，去各個府州看看情況。」

  「阿子？」蕭景珩壓下心裡的不舍，問道，「是那個從桐林府來的孩子嗎，我時常聽人提起他。」

  他遠遠的見過阿子，對這個孩子有些特別的印象，出於軍人的習慣，蕭景珩第一眼看到身板小跑得還快的阿子，就覺得阿子是個作斥候的好苗子。

  「是，等到了桐林府，老夫去找找有沒有人願意收養這個孩子，給阿子找好了人家，老夫便說服沈姑娘去南陵國看看。」

  虬彥說著，手指不安的摩挲著大拇指指節上的玉扳指，說來也怪，提起給阿子找個人家，他竟然有些不舍。

  說起南陵國，蕭景珩才想起溫知行，「不知道溫知行在那邊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