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告別前

  「沈姑娘，虬前輩去哪了，怎麼不見他？」

  沈妙楚才在板凳上坐下，耳邊就傳來阿子的聲音，她回頭望去，看見阿子手裡拿著一把生了鏽的砍柴刀站在那裡，柴刀上有一些打磨過的粗糙痕跡，想來他已經開始學習磨刀了吧。

  「去了安邑郡，跟攝政王談話呢，你找他有事啊？」

  因為虬彥叔見多識廣，不光醫術，就連經商和兵法都有所涉獵，跟他談話，每每都讓人覺得受益匪淺，因此，每當蕭景珩拿不定主意的時候，都會找虬彥叔談一談。

  又因為溫知行的緣故，蕭景珩格外敬重虬彥叔，關於這一點，用虬彥叔的話來說，就是蕭景珩這小子撞了大運，先是有他家少主跟著，現在少主回去了，又有他這個大管家出謀劃策，這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才修來的福氣，不過嘴上是這麼說，蕭景珩有事求到虬彥叔的時候，虬彥叔還是很不吝賜教的。

  

  不過這次是虬彥叔自己去找蕭景珩的，也不知道為什麼。

  「這樣啊，那好吧。」阿子握了握手裡的柴刀，本來活潑的臉蛋染上失望。

  青魚比較喜歡小孩子，看見阿子這副模樣，忍不住上前問道，「你找虬前輩什麼事，跟我們說說，萬一咱們也能解決呢？」

  阿子踟躕著，左思右想了好一會，才從懷裡拿出一個荷包來，本來他是沒有荷包的，但是因為接納了很多北上的百姓，百姓們感謝沈妙楚和大夫們的救治，力所能及的給他們做了些用得上的東西。

  有木匠給他們做了板車，有擅長繡工的婦女給他們納鞋底，還附帶了幾個荷包，這些荷包他們也不缺，就給了阿子。

  阿子從荷包里拿出一錠白花花的銀子，說道，「昨夜我守在妹妹旁邊，一直不敢入睡，最後是虬前輩進來趕我去睡覺的，可是，等我醒來就發現荷包里多了銀子，這個銀子是不是虬前輩塞給我的？」

  看著他赤誠的眼，大家都明白了，青魚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既然虬前輩給你了，你就拿著吧，再說了，白得這麼多錢，你不該開心嗎？」

  阿子搖搖頭，「可是虬前輩已經教我磨刀了，我不能在占便宜。」

  沈妙楚告訴他，「你別看這銀子多，其實到了現在，銀子已經不值錢了，真正值錢的都是能吃到肚子裡的糧食，能救命的藥，所以這點銀子算不得什麼，反正到了虬彥叔面前，他也不會收回去，你不是在給虬彥叔跑腿嗎，以後做事的時候做的盡善盡美不就好了！」

  按照虬彥的性子，他給出去的東西，當時是不會收回來的，沈妙楚多看了兩眼阿子，跟在虬彥叔身邊才幾天，阿子就肉眼可見的活潑起來，記得第一次見阿子時，這個孩子守在阿妮身邊，眼神兇狠得像護崽的野獸，整個人也陰沉沉的，不愛說話，不時用一種窺視的眼光看人。

  現在的阿子就好多了，像是洗掉泥濘的璞玉，任憑時間在他身上精雕細刻，沈妙楚突然很期待，不知道長大後的阿子會被雕刻成什麼樣。

  阿子聽後還是搖搖頭，卻不知說些什麼話，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雖然自己再給虬前輩跑腿，但其實虬前輩並不讓他做什麼時，無非是忘了什麼東西回去取，或者給前輩提著藥箱，他迄今為止做過最繁重的活兒就是給怒沙準備馬料。

  手裡這塊銀子並不重，可是莫名的，阿子覺得手裡像是拿了塊幾十斤重的寶貝，沉重的他的手都反酸，心臟也泛酸，他心裡想，虬前輩是不是要走了，不想教他手藝，所以才把錢塞給自己的吧。

  想到這，他整個人灰敗下來，像是失了色彩的畫卷。

  青魚詫異，又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她看了看沈妙楚，沈妙楚搖搖頭，她也摸不准小孩的心思。

  就這樣，她們兩人看著阿子搖搖晃晃的背影越走越遠，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另一邊，虬彥和蕭景珩坐在亭子裡談事。

  虬彥輕嗅著茶杯里小葉青松的香氣，暗自感嘆了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北蕭落魄了，但還是有不少好東西的。

  「今日入宮的那個小子就是浮屠家的老二？」

  他二十年前來過蕭國，於是聽說過浮屠氏一家子的威名，只是那時候西方駐軍總督還不是浮屠寒山，而是浮屠寒山的爹。

  「是，他名喚浮屠樺，表字仲樺。」蕭景珩說著，見虬彥喜歡喝著茶，便給他空了的茶杯里倒滿，「看來還真被虬前輩說中了，東離已經在風沙城外千里的地方安營紮寨，如今風沙城城門緊鎖，浮屠將軍已經不讓斥候們出去了。」

  虬彥搖搖頭，說實話，他如今對東離並不很了解，得益於東離國派使臣到南陵談藥材生意，而他作為藥谷的管家才有機會了解。

  「老夫倒沒那麼大本事，不過是僥倖聽說了一些罷了，據說東離還有不少奇工巧匠和能人異士，不光研製出了一種威力特別大的弓弩，對了，據說東離皇族太微一族身邊還跟著天使，江湖上流傳著這麼一個說法，太微一族的天使有洞觀古今的能力，也不知是真是假。」

  對於東離國的情況，蕭景珩是兩眼一抹黑，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傳言，不由得鎮住，「會不會有些危言聳聽？」

  「不不不！」虬彥正色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說來也怪，早在四十年前，就有天使算出將來太微一族會有一對雙生子，而那時起，便是他們太微一族崛起之日，後來太微族的族印被一分為二，由此可見，太微族很信任天使的話，二十年之後，太微族嫡系僅剩的一個孤女還真就生下了一對雙生子。」

  蕭景珩算著時間，四十年前，大蕭也才建功立業八年，而他的父皇也才五六歲，二十年前，那對雙生子出生，似乎就是這時起，太微一族慢慢找回散落各地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