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赤子之心

  沈妙楚見狀，飛快地把阿子拉起來退出幾步開外，怒沙狂躁的樣子讓她擔心被誤傷。

  好在虬彥親自養的馬還算聽話，沒過多久，怒沙平靜下來，甩甩馬鬃低頭舔著泥地，「好馬，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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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復下馬兒怒氣的虬彥鬆了口氣，這才有空回頭望一眼阿子，本以為這孩子要被嚇傻了，卻看見他安然無恙的站在沈妙楚身邊，嘴角帶著興致盎然的笑意，一副還想再來一次的樣子。

  看見這一幕，不知怎的，虬彥唇角勾起笑意，其實他倒不是很在乎自己磨刀的手藝，反正這又不是什麼獨門絕學，就算這小子沒騎上怒沙，阿子多哀求幾次，自己說不定就答應了。

  不過這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被自己發現了一個好苗子！

  剛才看阿子那生疏的動作，就知道這一定是他第一次上馬，但結果比他想的好多了，記得自己第一次上馬，可是狼狽得被馬踢了好幾腳才成功，對比之下，一次就成功的阿子顯然有天賦多了。

  把怒沙重新栓回樹旁，虬彥看著被沈妙楚和青魚誇得幾乎要得意忘形的阿子，清了清嗓子說道，「小子，得意忘形了？別忘了，要不是老夫出手，你就要被馬顛下來了。」

  阿子這才收起笑臉，認真地說道，「虬前輩，那你看到了，我可是真真切切騎在馬背上來，您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

  沈妙楚聽了這話不禁失笑，「你害怕虬彥叔反悔，虬彥叔是誰啊，向來是一諾千金的主，你說這話是看不起我虬彥叔？」

  青魚本來想捏一捏阿子的臉，但是看著他那尖尖的下巴，罪惡的手還是沒伸出去，「就是啊，虬前輩肯教你手藝，你就偷著樂吧！」

  阿子一副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的樣子，忙不迭來到虬彥跟前，壯著膽子說道，「雖然差一點摔下來，也多謝虬前輩出手，但是我做到了，虬前輩可不能當沒看見。」

  虬彥蹲下身子，目光與阿子齊平，他面無表情，上下掃視阿子曬得黢黑的臉，在阿子就壓扛不住移開視線的前一秒開口。

  「行了，老夫親眼所見，你踏上了怒沙的馬背，好了吧！」說著，虬彥伸出手，彎曲著用指節輕敲阿子的腦袋，輕笑著道，「老夫既然開了口，斷沒有反悔的道理，不就磨刀嗎，這門手藝能不能學成，還得看你的本事！」

  聽到這話，阿子暗下去的眼神亮了起來，就像遮住璀璨月亮的烏雲被風吹散，他唇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最後露出幾顆雪白的大牙張揚的笑，「耶！我做到了！」

  阿子第一次露出十歲少年該有的活潑，整個人在樹下蹦蹦跳跳，即使穿著粗布麻衣，可在這一刻，他儼然是自己世界裡凱旋而歸的將軍，直到很多年後，改名換姓的阿子依舊能想起這一天。

  看見他歡笑，沈妙楚和青魚不約而同的感到喜悅，好像這幾日以來所有的煩躁和疲倦都煙消雲散，孩子純粹的喜笑顏開，便勝過無數或虛假或真誠的感謝。

  就在阿子興奮的時候，虬彥真起身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語氣無奈的說道，「少嘚瑟了，今天怒沙不高興，你伙房找一個叫做段二的小伙，讓他教你怎麼拌馬料和餵馬。」

  「嗷。」

  阿子吃痛的叫了一聲，不過也不生氣，聽到這話之後毫無怨言的朝著伙房跑去。

  看著他蹦跳著跑開的背影，沈妙楚露出笑意，隨後說道，「虬彥叔是看準了這小孩？」

  阿子離去，虬彥又恢復了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樣，他鬆了口氣才道，「倒也沒有，本來只是想讓這孩子試一試，也好死了他這條心，誰想到他膽子這麼大，也不怕摔了。」

  沈妙楚點點頭，想來也是，或許就是阿子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不去想摔了會怎麼樣，所以才敢放開手腳，說到底，還是小的時候最勇敢，反而長大了顧慮也多，於是做什麼都顯得有些謹慎。

  「大概這就是赤子之心。」她低聲說著。

  虬彥耳力了得，自然沒錯過這句話，他有所體會的點點頭，「嗯，說的不錯，只要這孩子不拿著磨刀的手藝為非作歹，那老夫也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

  說到這，虬彥話鋒一轉，「對了，眼下安邑郡的鼠疫穩定下里，你有何打算，說句私心的話，老夫以為你呆在這京城反而沒了用武之地，不如隨老夫去南陵國，到了那裡，有少主的照拂，任你想做什麼做什麼。」

  看著高遠的天空，沈妙楚長出一口氣，「虬彥叔說的有道理，我確實有南下的想法，雖說安邑郡安全了，可我還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何等情況，等過幾天，我就收拾行李離開，到時候虬彥叔呢？又是什麼打算。」

  虬彥叔哈哈一笑，「老夫巴不得姑娘南下，回南陵的路途遙遠，又不差這一天兩天，不如沿路看一看各個府州的光景，也好長長見識。」

  聽到這話，沈妙楚突然就放心了，南下的路不是是何等的兇險或坎坷，但只要身邊有虬彥跟著，他就無比安心。

  虬彥還不知道自己在沈妙楚心中的形象恍若鎮邪的門神，他閒不下來，記掛著棚戶那邊，於是說道，「姑娘不必著急，好好考慮之後再做打算，老夫先去棚戶看看，告辭。」

  「嗯。」沈妙楚點頭，「虬彥叔注意安全。」

  院子裡很快安靜下來，沈妙楚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正想回屋換一件新的外袍，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腦袋忽然一陣刺痛，眼前似乎閃過什麼畫面，但由於太快，沈妙楚沒有看清畫面的內容。

  她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險些就要往後倒去，好在及時抓住了門框，這才免遭一劫。

  就這樣站了一會，那陣腦袋爆炸一般的刺痛才漸漸消失，沈妙楚出了一身的冷汗，像一隻脫水的魚兒一樣大口大口喘氣，有了力氣，她跌跌撞撞的踏進屋子，倒在床上，什麼都來不及想，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