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浮屠寒山

  風沙城，西方駐軍軍營，才九月中旬，風沙城就飄起了雪，大風夾著冰霜和沙子刮在守崗的士兵臉上，吹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忽然，風裡送來一陣號角的聲音，城牆上快步跑下來一個臉蛋通紅的士兵，「城門前有人來了，戒備！全體戒備！」

  屋裡避風的校尉張勇聞聲，忙不迭撈起一旁的頭盔，跑出門急忙大喊，「弓箭手準備！」

  哨兵傳來消息，「十里外出現了一批人馬，身份不明，請張校尉下令！」

  「一批人馬？」

  張校尉臉色一變，風沙城是蕭國最西邊的城市，西方駐軍常年鎮守著這裡，兩年前齊王殿下打退蠻族之後就沒有在發生什麼大型的戰役，他們也算的得以喘息。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京城發生宮變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裡，而風沙城儲備的糧食和物資日復一日的減少，後方的支援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送到。

  難保這些蠻子聽說了蕭國動盪，就趁亂偷襲風沙城，打當然是打得過，就怕打的時間長了，他們的人經不起消耗。

  城門外的大風裡出現了一個騎著快馬的斥候，這是他們的人，城樓上的士兵敲響警鐘，鐺鐺鐺的聲音隨著風傳的很遠。

  城牆上的士兵都以為斥候是被敵人追著跑回來的，卻不料那斥候騎在馬上高聲大喊，「開城門，快開城門！」

  張校尉把腦袋探出城垛，對於斥候的行為是一頭霧水，身旁的哨兵問，「校尉，現在該怎麼辦？」

  風沙城的堡壘大門直面著關外，而把自己更為高大的圍牆面對著蕭國的土地，每一個到風沙城戍守的人都知道這個堡壘意味著什麼，堡壘里住著的都是士兵，如果敵人攻陷風沙城，首先死去的將會是這座城池的人，但要想更加深入蕭國的土地，就要越過那堵更為高大的圍牆，這樣就可以爭取更多的時間讓風沙城牆外庇護的百姓們逃難。

  他們就像一個背對著母國的人，直面強敵，脊背留給這塊土地上親愛的子民。

  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不多了，號角聲越來越急促，高牆上傳來消息，「不好了，那批人馬越來越近了！」

  斥候搖著手中黃色的旗子，這是友軍前來增援的意思，可是城門外哪裡會有什麼友軍？張校尉正猶豫著，就看見遠處滾滾而來的黃沙。

  「來了，他們來了！」

  看見這一幕的弓箭手已經緊張的拉弓搭箭，仿佛只等著張校尉一聲令下。

  那伙人越來越近，黃沙飛揚的幾乎看不清眼前的天空，直到看清來的那伙人，張校尉震驚得嘴巴就沒合起來過。

  反應過來之後，張校尉猛然下令，「開城門——」

  浮屠寒山正坐在屋裡取暖，突然門被人推開。

  「將軍，有人回來了！」

  說話的人是張勇，浮屠寒山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什麼回來了？」

  「派出去偵查的斥候。」張勇喘著粗氣，接著解釋道，「不是現在的斥候，是一年前前後派出去偵查的八個斥候！」

  派出去的斥候兩人一組，一年多前他們曾派出斥候偵查敵人的動靜，第一組始終沒有消息，斥候有去無回的事情早就司空見慣，浮屠寒山默認他們是死在了敵人的手裡，於是便派出第二組，一樣沒有消息，前前後後一共派出了八個斥候，全都沒有回來，浮屠寒山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你說什麼？」浮屠寒山先是一愣，然後瞳孔震顫，「一年前的那八個斥候！」

  一年前他收到太微攬星在西勃國出現的消息，於是派人前去偵查，他還以為派出去的斥候全都死了，可現在卻告訴他，死了一年多的人活了不說，還回來了！

  浮屠寒山大驚，「他們在哪？」

  張勇腳步匆忙得把他帶到一間屋裡，這會兒屋裡已經圍了不少人，看見推門而入的大將軍，各個都不由自主的讓開一條道路方便他通過。

  幾張床上瑟縮著八個臉龐熟悉的人，看見他們風塵僕僕的臉，浮屠寒山微怔，半晌有脫口而出，「張定山，趙四，李大江……」

  點到名字的斥候捧著熱水的手輕顫，眼眸不禁泛上淚花，「將軍，我們終於見到你了！」

  張定山曾是浮屠寒山身邊的馬夫，後來才成為斥候，聽說他回不來的時候，浮屠寒山還消沉了一段時間。

  浮屠寒山一個箭步，上前細細端詳他們的臉，眼神閃動著抬手輕拍著他們的肩，心情也從起初的不可置信轉變為失而復得的狂喜。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兩個都以為再也見不到彼此的老傢伙抱在一起，見到這一幕，屋裡的一些新兵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久之後，知道他們活下來的浮屠寒山的心又跌落谷底。

  「你們說太微攬星放你們回來，是來勸我歸降的？」

  張定山眼眸一暗，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將軍，他們都說，是我們偷走了他們的土地，欺騙了他們的子民……」

  屋外的風呼呼地刮著，吹得緊閉的窗子都輕輕顫動，士兵拿著沾了水的絹布糊在窗邊的縫隙上，這樣冷風就不會吹進屋裡了。

  一年前，一個消息送到了風沙城，太微攬星占領了西勃國，西勃國人依靠天然的地勢自立門戶，城門利用一座歷經多年風吹雨打的沙丘鑿出來的，這個地方易守難攻，而傳言東離國的軍隊只用了三天就打下了這個國家。

  逃難的西勃國人說，東離國的騎兵和弓箭手依靠一種特別的武器，各個都能以一當十，幾乎沒有人能攔得住東離國的征戰的鐵蹄。

  浮屠寒山感到不妙，一是太微攬星的隊伍又壯大了，二是真的有這樣叫人望而生畏的神兵利器嗎？

  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他派了兩個斥候前往西勃國，張定山就是其中一個，只是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原來他們才來到風沙城外遊牧部落的領土，就被東離國的人抓住了。

  逼問，拷打，監禁，在東離國的那一年裡，他們過上的就是這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