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削髮為尼

  「朕明白了。」皇帝抬手捋著鬍子。

  說完，他揮揮袖子，站在邊上的太監會意，弓著身子等待下一步指示。

  「今，靖寧侯沈昌，養女不教，使其作奸犯科，投毒迫害長寧在先，意欲加害齊王在後，褫奪沈昌靖寧侯之位，官降三階，當做司刑侍郎，扣除俸祿兩年。」

  大殿上鴉雀無聲，本來還有心思說閒話的人現在噤若寒蟬，誰也沒想到皇帝居然動了真格。

  

  話說是官降三階，可沈昌從一個可以世襲的侯爺變成了一個侍郎，而且還是最低等的司刑侍郎，這往後啊，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的差別，也不知沈昌能不能受得了。

  可皇帝顯然還有話說，「至於沈青蓮，此女蛇蠍心腸，有違京中貴女典範，實乃罪大惡極，朕決不輕饒，既然齊王不想再京中看見她，那便罰她削髮為尼，送去皇陵，白日抄寫經書祈福，夜晚誦經告慰先祖，就當讓她為自己積德，此後，沒有真的允許，沈青蓮絕不可踏進京城半步，一旦違反則無需酌情，殺之即可！」

  皇帝說著，手掌重重的拍在雕龍的扶手上，面色嚴肅。

  一錘定音，沈青蓮的命運就這樣敲定，往後這京中天翻地覆，貴女們少了一個對手，想必能樂開了花吧。

  下了朝，蕭景珩還沒離開皇宮，就被人堵在了宮門前。

  「恭喜恭喜，齊王殿下大病初癒實在是奇蹟啊！」

  一位上了年紀的大臣奉承的說著，蕭景珩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無非是想和他攀上關係，將來病了痛了好找他求個醫問個藥什麼的。

  蕭景珩客套的回答，「哪裡哪裡，不過是老天庇佑罷了，王大人說笑。」

  隨後又有幾人向他道喜，「賀喜齊王殿下，今後總算是好起來了。」

  不管裡面有多少人是真心道喜，蕭景珩已經不在乎了，他更在意的是皇上的態度，他腦子裡依舊迴蕩著大殿之上對沈昌和沈青蓮的處置。

  這是什麼意思，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嗎？

  同時，他也清楚的知道，今日之後，朝中恐怕大半的人要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了。

  「恭喜殿下，殿下總算是無所顧忌了，老朽很是欣喜。」

  人群之後傳來一道蒼老而沉穩的聲音，蕭景珩回頭一看，來的人原來是江大人，那日在御書房裡為他和沈妙楚說話的江大人。

  「多謝江大人。」

  面對著江大人誠摯的祝賀，蕭景珩臉上總算是多了幾分柔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被人簇擁的這一幕全都落進了一雙不甘的眼睛裡。

  七皇子站在樹蔭下，臉上掛著冷笑，他不屑的看了眼宮門的方向，揮了揮袖子陰沉沉的走了。

  皇上對沈妙楚和沈昌重罰的態度就表明，從今往後，他怕是會重用蕭景珩這個曾經被冠上『煞星』名號的兒子。

  沈昌平庸無比，朝廷上換做誰都比他更適合坐靖寧侯的位置，可為什麼皇上要放任沈昌這樣的人尸位素餐呢？

  一切都要從沈昌他爹沈望海說起，沈望海年輕的時候可是當科狀元，才華橫溢，滿懷壯志，二三十年前，蕭國南方水患泛濫，一到夏季就有地方洪澇，當時沈望海就自請到南方當官，還立下軍令狀，不把南方的水患治好就決不回京！

  當時皇帝才上任，苦心孤詣的挽留都留不住他，本以為就要損失一個人才了，然而誰都沒想到，沈望海在南方待了五年，命人修建起一座水壩，還自己設計了一座橋樑，自此之後，沈望海所在的府州就再也沒有發生過洪澇了。

  皇帝大喜過望，立刻下令封沈望海為侯爺，還許諾他三代世襲侯爵，賞金無數。

  沈望海膝下就沈昌一個孩子，並且那時的沈昌也才剛剛娶妻。

  皇上想著沈望海風華正茂，將來一定能為他鞠躬盡瘁，然而造化弄人，就在沈昌的妻子柳氏生下女兒之後，沈望海就在巡查的路上染了風寒，沒來得及治療變成了肺癆，咳了幾個月之後就溘然長逝。

  皇上痛心不已，因著沈望海的緣故，即便沈昌平平無奇，也依舊讓他坐在侯爺的位置上安度此生，其實只要沈昌不犯什麼大錯，死後說不定還能風風光光的。

  可惜他實在爛泥扶不上牆，一點不像沈望海的博學多識，這這幾年來是半點長進都沒有，可惜他這段日子實在是叫皇上失望。

  蕭景珩回府，把這件事告知了沈妙楚，沈妙楚也震驚得說不出話，看來皇上這次是鐵了心。

  皇上身邊的太監很快帶著聖旨來到了靖寧侯府，黃昏時分，街上的人都聚集在靖寧侯府，不，今後這就是侍郎府了，因為穿著甲冑的士兵正在把鎏金的，寫著『靖寧侯府』字樣的匾額拆下來。

  沈昌雙手捧著聖旨，也站在門前，麻木的看著那塊曾經象徵著無上光榮的匾額被人拆卸下來，換上另外一個樸素的匾，此後，沈家的榮譽就在他的手上止步了，沈昌想著，臉上的神情更加落寞。

  太監在他耳邊低語，「皇上念及昔日家父的恩情，便沒有把這座宅院收回，沈侍郎切莫在犯錯了。」

  沈昌微微點頭，愣了片刻之後把太監拉到一旁無人的角落，四處看了看才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作勢就要塞給太監。

  「侍郎大人這是做什麼？」太監急忙拒絕，攔住沈昌的手說道。

  沈昌眼底痛苦，「公公，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我已經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了，求您了，公公您幫幫我吧。」

  太監愣在原地，「侍郎大人說的這是什麼話？」

  「公公，今晚是不是就要將我的女兒押送出京城？」沈昌眼底帶著些許希冀，「我想求你，幫我把這個荷包交給我的女兒，求求公公了。」

  「這……」

  太監為難的開口，本來想拒絕卻被沈昌拉住雙手。

  許是沈昌眼裡的萬般無奈，又或許是公公本就心軟，太監嘆了口氣，接過沈昌手裡的荷包，低聲開口，「侍郎大人，你記住，就這一次。」

  沈昌眼裡頓時亮起光，「多謝公公，多謝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