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外婆不見了

  自從向意晚把外婆送到養老院以後，最害怕的就是半夜接到護工的電話。

  片刻的失神後，她抓起手機快速按下通話鍵。因為緊張，右手微微顫抖著，聲音也變了調。

  「喂，梁護工……」

  「向小姐，很抱歉這麼晚給你打電話。」電話那頭，梁護工的語氣有點急切：「向婆婆今天聯繫過你嗎？睡覺前交班的護工發現她不見了，找遍整間養老院也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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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入住的高端養老院，是全封閉式的管理。針對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患者，會有專業護工二十四小時輪流看守。

  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昨天晚上，我跟外婆視頻聊天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向意晚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找清楚了嗎？有沒看過監控錄像？」

  梁護工憂心地說：「對不起，我們已經找了整整兩個小時，還是沒找到人。監控也沒看到向婆婆離開養老院……可是她今天一直念著你的名字，我在想會不會去找你了？」

  養老院距離宋氏集團至少三十公里的路程，一個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七十歲老人，大半夜如何能找上門？

  向意晚的腦子一片凌亂，當即吩咐說：「梁護工，麻煩你多喊些人手繼續找，並我馬上趕過來！」

  「好的！」梁護工應說。

  掛了線，向意晚的心情是從沒有過的慌亂。她輕輕扶住桌子邊緣，深呼吸調整好心情，才最終開口。

  「很抱歉，我突然有急事需要處理，合同改好再給你。」

  她拿起手機正準備離開，身後突然傳來宋承安低沉的嗓音。

  「等等……你不能這樣離開。」

  向意晚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嘶啞的聲音透著痛心：「外婆在養老院不見了，我現在需要去找她，宋總不會還要強留我在公司加班吧？」

  無論如何，她現在必須離開！

  宋承安的神色轉為凝重，起身取下衣帽架上的外套，大步流星走到向意晚的身旁。

  「喝了酒不能開車，我送你過去。」

  愣了愣，向意晚輕聲應道：「好！」

  凌晨的高速公路車流量明顯變少，向意晚看著窗外的風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惶恐不安。

  她的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失蹤，舅舅也因為意外在她高二那年走了。外婆是個善良卻又軟弱的女人，過去二十五年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護向意晚。

  早些年外婆吃了很多苦，等到向意晚畢業後有能力照顧她，卻突發性心臟病需要動手術。

  四年前的那場手術原本很成功，可是康復期間向蘭又被確診了阿爾茨海默症。

  患有阿爾茨海默症的病人，記憶里會逐漸衰退。這些年，向蘭慢慢開始遺忘失蹤的女兒女婿、死去的兒子，尖酸刻薄的兒媳婦，唯獨只記得向意晚和向子健。

  每次去養老院探望外婆，她嘮叨最多的一句是：「晚晚，外婆老了不能陪你走太長的路。找個喜歡的人，簡簡單單、平平安安過日子，一定要幸福哦。」

  想到這裡，向意晚的心臟如同刀割般痛。

  她把自己藏在角落裡，儘可能地減少存在感。長發半遮住蒼白的小臉，不希望狼狽的樣子被別人瞧見。

  路燈投下來昏暗的影子，快速往後漂移。向意晚閉上眼的同時，一隻溫熱的大手輕輕扣住她的胳膊，一路往下最後握住了她的手。

  是宋承安。

  他的手乾燥而溫暖，指尖很有力度。此刻正包裹著她握成拳頭的左手，輕輕摩挲。

  無言的安撫，直衝向意晚的心底，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天生要強，極少流眼淚。

  哪怕小時候被葉茹虐待、被向子健欺負，長大後進入職場承受來自多方面的壓力，她從不會向別人抱怨半句。

  可是情況涉及向蘭的時候，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再堅硬的盔甲，也被殘酷的現實摧毀。

  大概，只有你最在乎的人，才會成為你的軟肋。

  「我剛才給歐院長打過電話，他們承諾增派雙倍人手去找。養老院的安保工作向來做得很好，你外婆應該暫時還在院內。」宋承安雲淡風輕地說。

  說起來，這間養老院還是宋承安推薦的，是秦朗家族產業之一。在南城，乃至整個華南地區，算得上是條件最好的養老院，許多人擠破頭也進不去。

  向意晚木訥地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外婆是她唯一的親人，絕對不能出事。

  用了平時不到一半的時間，周毅一路飆車抵達北陵養老院。

  歐院長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看到宋承安領著向意晚下車，慌忙迎了上去。

  「宋總……我們已經發動養老院所有的工作人員去找向婆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歐院長膽戰心驚匯報情況。

  大半夜宋承安親自過來，他今天要是找不到向蘭，估計明兒就得提著人頭謝罪。

  「看過監控錄像了嗎？」宋承安的臉色比這夜色還要冷。

  迎著大北風，歐院長一邊擦汗一邊解釋：「各出入口、走廊和電梯的監控錄像都看過了，沒發現向婆婆離開。」

  由於養老院走的是高端模式，能住進來的長者身份不菲。出於私隱保護，臥室里並沒有安裝攝像頭。

  照顧向蘭的護工三班倒，由於晚班護工是新來的，在向蘭沒有睡著之前離開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已經馬上告知當值主管梁護工。

  然而找了兩個小時，仍不見向蘭的蹤影，沒想到最後驚動了宋大少爺。

  「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既然監控沒拍到離開養老院，應該還在這裡。你們多找些人，把所有角落都翻一遍，確保沒有遺漏。」宋承安吩咐說。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如果找不到人，你這個院長也別當了。」

  歐院長嚇得虎軀一震，慌忙鞠躬道歉：「宋總，真的對不起……我這就去找。梁護工還愣著幹什麼，再找些人過來幫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