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短暫的失控

  從度假村回來以後，向意晚把自己關在臥室里昏睡了一天一夜。電話不接，東西不吃，整個人就像廢掉了一樣。

  

  過去二十五年，她就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沒有片刻的停頓。偶爾的情緒失控，反倒能踹上一口氣。

  周日下午，凌倩兒風風火火找上門。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怎麼了？兩天不接電話，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凌倩兒粗魯掀開被單，回頭看到向意晚頂著一張慘白的臉，心裡咯噔了一下。「你……你沒事吧？」

  「沒事，我先去洗漱。」扔下這句話，向意晚快步走向浴室。

  半小時後出來，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重新鮮活過來。

  然而精緻的妝容可以遮蓋外表的疲憊，卻掩飾不了內心的失落。凌倩兒知道，這兩天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晚晚，你沒事吧？」

  向意晚打開衣櫃，開始挑選衣服。黑色針織中裙，套上白色的西裝外套，再簡單系一條絲巾，妥妥的職場風。

  「向子健的事已經解決了，我答應宋承安再續一年的勞動合同，出任項目部經理。放心，這不耽誤我創業，剛好升了工資還能存下來作為備用資金。」向意晚主動解釋。

  凌倩兒一愣：「你跟宋總談妥了？」

  向意晚脫下睡衣往髒衣籃里扔，語氣十分平靜：「我與宋承安的關係到此結束，從今以後，我自由了。」

  凌倩兒先是一愣，隨後明白過來兩人是真的完了。瞧她故作堅強的模樣，想必一定很難受吧？

  她上前抱了抱向意晚，心疼地說：「別擔心，你還有我。我們好好賺錢，老了姐妹倆住最好的養老院，請一幫小鮮肉伺候。」

  平日大大咧咧的她，難得也會說煽情的話。

  向意晚戳了一下凌倩兒的眉心，故作輕鬆說：「以後誰養誰還不知道呢？趕緊給啟豪電話，晚點一起吃飯商量創業計劃。沒男人可以，沒錢可不行！」

  「說得好，有錢還愁沒男人麼？走，今晚我做東請你們吃火鍋！」凌倩兒一蹦老高。

  對於向意晚來說，壓根沒時間悲春嘆秋、自暴自棄。

  她花了半天時間安排好服裝店的後續工作，日次便滿血復活重新進入職場。

  人事部張艾看到向意晚又回來了，鄙視的眼神壓根藏不住：「呵，沒想到這麼快就打臉了，疼嗎？」

  「這次回來升職兼加薪，疼我也承受得起。」向意晚毫不客氣回懟。

  張艾的臉色黑如墨水：「如果我是你，壓根沒臉回來。」

  「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向意晚拿了工作牌，踩著高跟鞋扭頭就走。

  新能源項目組辦公室。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當向意晚踏入項目組的那刻，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上班時間，偌大的辦公室里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更過分的是，他們有的還在吃早餐、喝咖啡。

  「大清早就聊起來了，你們以為這裡是菜市場嗎？」向意晚敲了敲格子間的屏風，語氣嚴厲。

  坐在最近的格子間裡，是個年輕的短髮女孩。她早在昨天下午已經收到總經辦的郵件，說今天會有新經理上任。

  只是沒想到，會是向意晚。

  宋氏員工對向意晚並不陌生，但大部分印象還停留在她與宋總糾纏不休的八卦緋聞中。

  雖說新能源項目組不受關注，可是公司經理級別的職位，好歹也是一官半職。薪酬和待遇，也是管理層級別的。

  眾人心中的向意晚不過是個空有其表的花瓶，當個斟茶遞水的秘書還差不多。空降成為項目組經理，簡直不勝其任。

  「向秘……向經理，早上好！」助理余青青主動打招呼。

  可是身後的那些人，對向意晚視若無睹。吃早餐的吃早餐，喝咖啡的喝咖啡，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裡。

  向意晚入職場的時間久了，對這些怠慢工作的員工見慣不怪。她並沒有當場發怒，而是轉身吩咐余青青說：「通知下去，十分鐘後開會。遲到的，當曠工處理。」

  「是的，向經理。」余青青應說。

  會議室。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向意晚重返職場的第一天，無可避免遇到了一幫棘手的老油條。

  月報表錯漏百出，項目進度停滯不前。紀律混亂不說，研發部主管十問九不知，大小事務弄得一團糟。

  「從明天開始，我會對各組重新分配任務。今天下班前，務必把過去一年的報表和項目資料重新整理好。」向意晚由始至終緊皺著眉頭。

  話落，會議室里炸開了鍋。

  眾人議論紛紛，無一例外都在diss向意晚的這個決定。

  「一年的資料，得整理到什麼時候？」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對對對，以前趙經理可不會這麼做。」

  趙經理是不久前辭職的項目組經理，管理散漫，把整個部門帶歪了。

  「不願意加班的員工，可以當面跟我說。我不是趙經理，不會慣著你們。」向意晚用力合上文件夾，一針見血道：「十個月之內，我必須把新能源產品推出市場。」

  話落是一陣哄堂大笑。

  「你懂什麼是新能源嗎？放著好好的花瓶不當，來這裡拿雞毛當令箭，是要侮辱我們的智商嗎？」說話的是研發部主管鄭英傑，禿頭短板大肚腩。

  論資歷，他完勝向意晚。

  憑什麼空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花瓶，而不是提升他為經理。

  向意晚往椅背上一靠，笑了笑問道：「還有誰要發表意見嗎？」

  「我不加班。」身旁一個白淨斯文的男人，推了推金絲眼鏡說。

  「我也不加班！」

  「憑什麼加班？」

  ……

  說了一輪，只有助理余青青和項目組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沒有表態。

  很好，上任第一天大夥都把話說清楚了，向意晚更省事兒了。

  她把鋼筆往桌面上一丟，當機立斷決定：「不願意加班的，可以辭職或者調崗。新能源項目組，不歡迎混日子的閒人。」

  一句話，激起了千層浪。

  以鄭英傑為首，其餘員工紛紛發爛。例會成了批鬥大會，把向意晚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任由他人如何謾罵，向意晚由始至終神色平靜。

  「我才不稀罕在這個垃圾部門待著。」鄭英傑第一個摘工牌，煽動其他人一起對抗：「你們誰願意跟著我，今天一起申請內調。這個女人想要在十個月內把產品上市，簡直痴心妄想！」

  「我不幹了。」

  「我也不幹了！」

  ……

  餘下員工紛紛摘工牌怒摔在桌面上，臨走前還不忘說些譏諷難聽的話。

  很快會議室便空了，留下向意晚以及另外兩個沒表態的員工。她望向桌子對面，淡淡開口：「你們叫什麼名字？」

  「余青青。」

  「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