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公私分明

  工作日的第一天，總裁辦氣氛莫名緊張。

  就在剛才，好幾個部門經理輪流送資料進宋承安的辦公室，無一例外被罵一頓然後趕出來。

  低氣壓持續到下班。

  沒有接到加班的通知，姚玲迫不及待收拾東西準備走人。剛出辦公室，差點碰上迎面而來的人影。

  「宋總在辦公室嗎？」周毅劈頭就問。

  「是的。」姚玲看到來人是誰，好心提醒：「宋總今天心情不好，沒事的話你還是別進去了。」

  宋大少爺為什麼心情不好，周毅比誰都要清楚。他抿了抿唇，催促道：「我進去看看他。」

  姚玲投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隨後急匆匆離開。

  叩叩叩……

  

  「進來。」

  宋承安的聲音是煙燻過的嘶啞，昨夜沒睡好，工作效率也比平日要低。

  看到進來的人是周毅，他放下文件夾揉了揉眉心骨說：「我手頭上還有些文件沒看完，得晚些才能回去。」

  「抽菸嗎？」周毅倚靠在辦公椅上，掏出煙盒遞了過去。

  宋承安搖了搖頭。

  他是個清高刻在骨子裡的男人，自控力向來很好，很少抽菸。就連酒局和美色，所有能栽跟頭的地方他都能恰到好處把控防線。

  只是沒想到，會被女人一而再地挑釁底線。

  「你昨晚還抽得少嗎？」周毅揶揄道。

  張嫂總是管不住嘴巴。

  宋承安眸色沉斂，轉移話題問道：「這個時候來我辦公室，有什麼事？」

  「向秘書第一天入職，出師不利，部門的人紛紛申請調崗。不僅如此，其他部門也不肯配合她的工作。」周毅如實匯報。

  公司就是一個小江湖，不堪入耳的說話如數傳到他的耳朵里。作為司機兼助理，他喜歡挑重點反饋給自家老闆。

  「這點小事，難不倒她。」宋承安滿不在乎道。

  他親手教出來的人，又怎會輕易被嚇退。

  「所以，宋少您是不打算去看看向秘書嗎？」周毅試探性問道。

  想起那晚在度假村的事，宋承安的胸口就像堵了一團打濕的棉花：「你最近話挺多，是因為太閒嗎？剛好公司在南非有一個新項目，要送你過去開荒嗎？」

  「不用，我跟著您就挺好……」周毅慌忙討好。

  情人之間吵架很正常，不過他們這次冷戰也挺長時間了。其實也挺難為向秘書，伺候這尊大佛可不是輕鬆的活兒。

  「沒其他事先出去，別打擾我工作。」宋承安擰了擰眉毛，重新投入工作。

  晚上十一點，加班的員工陸陸續續離開，宋氏大樓逐漸恢復安靜。

  宋承安批閱完最後一份文件，簡單收拾東西離開了辦公室。大概想工作的事情想得入神，他誤入了普通員工電梯。

  抵達十樓的時候，電梯門突然打開。走廊燈火通明，看樣子還有人在加班沒離開。

  十樓……

  如果沒記錯，是新能源項目組辦公的樓層。

  在電梯門閉合之前，宋承安抬腿走出電梯，穿過長廊進入辦公室。

  偌大的辦公室冷冷清清的，只有經理辦公室亮著燈。門沒有關緊，堆積如山的文件夾幾乎擋住了後面纖瘦的身影。

  宋承安停下腳步，遠遠看著那抹身影陷入沉思。過去四年，這樣子的情景並不少見。

  向意晚聰明且刻苦，過去多少個夜晚陪伴宋承安加班，處理了很多棘手的事情。

  調崗以後，宋承安還真有點不習慣。

  這些年向意晚一直很懂分寸，繼續下去，他絕對不會虧待她。聰明的女人，不應該跟她提條件。

  如果她能主動認錯不再提那件事，他念在她一時范糊塗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可惜兩天過去了，她一條信息也沒有，就更別提道歉了。

  太不像話！

  如此同時，辦公桌後的女人專注手中的文件，壓根沒發現有人站在門口。

  直到十五分鐘過去了，她端起咖啡杯發現空了，倏然抬頭才發現門外站著熟悉的身影。

  是宋承安。

  下班以後，助理順手把外面辦公室的燈都關了。此刻宋承安的頭頂只亮著一盞射燈，俊朗的面容隱藏在半明半暗之中。

  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像隔了千山萬水。

  他的眼神里，有她讀不懂的情緒，灼得讓人兵荒馬亂。

  向意晚的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刻意避開空氣中的那道視線，聲音摻和了防備和緊張：「宋總，你怎麼來了？」

  聞言，宋承安走進辦公室。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辦公室被收拾得井井有條，隱約還能聞到咖啡的香氣。靠窗的文件柜上擺放著一個水晶花瓶，兩朵向日葵一束滿天星，增添了幾分生機。

  環視了一周，宋承安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向意晚的身上，冷淡開口：「別緊張，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順路過來只想看看你的工作完成度。」

  宋總能把「公私分明」四字說出口，意味著不會因為分手的事找向意晚麻煩。明明是一件值得高興的是，她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向意晚緊張地捏緊咖啡杯，詢問道：「要喝咖啡嗎？」

  「好。」

  十分鐘後，宋承安坐在向意晚的位置上，邊喝咖啡邊翻閱報表。情況比周毅說的還要糟糕，所有報表和資料一團糟。

  「部門現在還剩下多少人？」宋承安抿了一口咖啡，熟悉的味道刺激了味蕾。不得不說，全公司只有向意晚最懂他的口味。

  無論姚玲重泡多少遍咖啡，也泡不出這種味道。

  「加上我，還剩三人。」向意晚如實應說。

  宋承安合上報表，面露不悅：「看來，向經理第一天上任不太順利。」

  這一聲「向經理」，冷淡又戲謔。

  今日的局面，早在向意晚預料之內。她傍晚的時候找人打聽過，離開的大部分員工申請調崗去了採購部和售後部。

  眾所周知，那是宋柯的地盤。大概今天集體辭職，也是預先策劃好的。

  向意晚素來遇強則強，滿不在乎說：「不忠心的人，留下來只會添堵。宋總請放心，我已經安排好過兩天去南城大學校招，不會影響後續的工作。」

  已辭職中好幾個核心研發員，是獵頭貴公司重金挖過來的。技術沒問題，可惜野心太大、趨炎附勢，不適合搞科研。

  向意晚更偏向象牙塔里的學子，初心未改，才是可塑之才。

  「明天開始我要出差一周，回來的時候不希望看到的還是一局殘棋。」宋承安放下咖啡杯，起身就要離開。

  擦肩而過的那刻，他頓了頓腳步：「海城賀氏集團有意發展新能源，儘快約出來商談。」

  句句不離工作，看來關係的結束對他沒有任何的影響。

  向意晚的心尖泛起了酸意，卻仍舊維持表面上的恭敬：「聽說賀氏集團有意在新能源項目上大展拳腳，如果能談成合作無疑於強強聯合。請宋總您放心，我會竭盡所能做好這個項目。」

  「拭目以待。」

  宋承安的視線不曾在向意晚的身上停留，大步流星離開了辦公室。

  門一張一合，向意晚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重新回到座位拿起咖啡杯。半杯下去，她才發現手上的這杯是宋承安喝剩下，怪不得如此苦澀。

  這次，兩人是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