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西苑慕氏

  那坐胎藥是皇上賜的，胡秋兒心中早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但是卻不敢相信。

  皇上為什麼要防著她？

  亦或者，皇上並不知情，那坐胎藥也是有助於有孕的，只是有人想要害她！

  可後面這個猜測，胡秋兒打心底里是不相信的。

  

  冬日裡，正是忙碌的時候。

  胡秋兒藉口近日身子不爽，便派人去了雲貴妃那裡，說是這些日子怕是處理不了事了。

  先前雲貴妃因為太后的話對胡秋兒存了幾分意見，如今見她這麼識相，倒也沒有難為，吩咐了讓她好生養著，便統了後宮的權利，卯足了勁兒安排年節的事情。

  這是雲貴妃掌權以來的第一個年節，自然要辦得漂漂亮亮的，免得讓太后說閒話。

  胡秋兒乾脆就日日呆在春華殿內，哪兒也不去。

  尋了個空擋，胡秋兒用了晚膳，換了身尋常的衣服，然後身披一件黑色的斗篷，偷偷的離開了春華殿。

  去西苑的路寂靜非常。胡秋兒的快速的走著。

  和春華殿相比，西苑冷清的讓人徒生害怕。

  蔓菁扶著胡秋兒，見烏漆嘛黑的西苑，有些遲疑：「娘娘，咱們真的要去？」

  胡秋兒咬了咬唇，有些事情，她想要問問慕氏。

  慕氏的身邊就只有一個粗使的宮女，這慕氏本是瘋了，那粗使宮女自然不會管他，這會兒子早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了。

  胡秋兒一進去的時候，就看到慕氏垂頭低坐，面前的燭火一跳一跳。

  「慕氏？」胡秋兒微微喊了一聲。

  但是那人卻沒有反應。

  胡秋兒又揚了揚聲音。

  等慕氏抬起頭，胡秋兒這才發覺，她竟然生出了白髮。

  突然，慕氏對她咧嘴一笑。

  蔓菁有些緊張的把胡秋兒護在自己的身後。

  胡秋兒有些害怕，但還是強作鎮定，將早些準備好的肉包子拿了出來：「你乖乖的，回答我的問題，這些包子就是你的了。」

  慕氏的眼睛一看到胡秋兒拿出來的白白胖胖的包子，頓時就亮了起來，口水也從嘴角流出。

  胡秋兒扔了一個過去。

  那包子咕嚕嚕的滾在了地上，不知道沾了什麼東西，黑黢黢的。可慕氏卻不管那麼多，立馬將撿到的包子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一邊吃著，還一邊望著胡秋兒手裡的包子。

  「還想要？」

  慕氏把包子整個塞進嘴裡，點了點頭。

  「那你乖乖的，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聽到這話，慕氏歪著頭，似乎有些不懂。

  胡秋兒試探的往前走了一步，指了指手裡的油紙包，那裡頭還有好幾個肉包子：「看，香香的肉包子，只要你乖乖的，我問什麼說什麼，這些都是你的。」

  胡秋兒說的很慢，慕氏看了看胡秋兒手上的肉包子，又看了看胡秋兒，點了點頭。

  見她沒什麼攻擊性，胡秋兒示意蔓菁將人扶到桌子前面。

  「想不想吃？」胡秋兒拿起一個肉包，在慕氏的面前晃了晃。

  慕氏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那肉包。像是餓狼一般。

  「你以前喝過坐胎藥嗎？」胡秋兒沒有時間和她廢話，直接單刀直入。

  慕氏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不明白胡秋兒在做什麼？

  「坐胎藥，你以前喝過嗎？能生孩子的藥？你喝過嗎？」胡秋兒放慢了速度，努力的讓慕氏聽懂。

  「藥？」慕氏歪了歪頭：「生孩子？好呀，好呀！」

  冷不丁的，慕氏歡喜的拍起了手。

  胡秋兒被她這個動作嚇了一大跳。

  正要開口，就見慕氏突然變了臉色，嗚嗚的哭了起來：「沒了，沒了，孩子沒了！」

  「孩子是怎麼沒的？」

  「沒了，沒了，孩子沒了！」慕氏一邊哭，一邊捶打著自己的腦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沒有理會胡秋兒。

  「那坐胎藥呢？」見半天沒問出個什麼東西來，胡秋兒有些著急了。

  突然，慕氏站了起來，雙眼通紅的盯著胡秋兒：「你好狠，你好狠，你殺了你自己的孩子！你殺了他！」

  「你說什麼？」胡秋兒被慕氏的眼神看的大驚：「是誰殺了孩子？」

  「是你，是你！」突然，慕氏尖叫了一聲，不敢看胡秋兒：「皇上，皇上，我愛你啊，我是真的愛你的，你為什麼要怎麼對我，為什麼？」

  還麼等胡秋兒開口，慕氏又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徐氏那，你還不是和我一樣，你沒有孩子，你和我一樣，你和我一樣，都不會有孩子的，這輩子都不會有的，就算是有也生不下來，就算是有，也遲早要死！」

  胡秋兒聽到這話，仿佛全身被冰凍住了。

  徐貴妃和慕氏一樣？

  胡秋兒望著有些癲狂的慕氏，突然就有些明白過來，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沒了，都沒了，我的孩子都沒了，皇上，你好狠的心啊，你好狠！」

  「哈哈哈，徐氏，你活該，你活該！」

  「孩子，孩子，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是娘的錯，是娘沒有照顧好你！」

  「皇上，你好狠的心，你好狠啊！」

  ……

  胡秋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西苑，她只覺得自己全身冰冷。

  蔓菁哪裡還顧得上慕氏，見胡秋兒失魂落魄的出了西苑，任憑自己如何叫，都沒有反應，更是急的跳腳。

  胡秋兒看著蔓菁的嘴一張一合，但是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那日行宮聽到的話還歷歷在目，是皇上讓人墮了徐貴妃的胎，是皇上下旨的。

  是皇上下旨的！！

  胡秋兒渾渾噩噩的走在路上，突然一個身形不穩，被蔓菁拉倒了一旁。

  不一會兒，一隊巡邏的侍衛拎著燈籠走了過來。

  胡秋兒終於回了神，只是目光有些渙散。

  蔓菁不知道胡秋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方才慕氏說話的時候，她也在場，卻不知道為何自家主子會變成這個樣子。

  想到西苑在前朝本事冷宮妃嬪住的地方，想來那地方冤魂甚多，怕是衝撞了。蔓菁不由的在心底盤算，待會兒回去是不是得驅驅邪。

  胡秋兒絲毫不知道蔓菁心中所想。

  一主一仆，在雪地里橫行。

  「誰在那裡！」

  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胡秋兒停下了腳步，轉過了頭，倒是蔓菁一臉的害怕。

  待來人走近，胡秋兒這才看到方才出聲的人。

  「德妃娘娘，您怎麼在這裡？」言諾倒是有些吃驚，竟然會在此處碰見胡秋兒。

  胡秋兒沒有說話，倒是蔓菁開了口：「我家娘娘說是這些日子悶的慌，想要出來走走，只是這宮裡都知道我家娘娘如今病著，白日裡若是出來，怕是……」

  話沒說完，但是意思言諾倒是明白了。

  當即點了點頭：「還請姑姑放心，微臣不會亂說話的。」

  蔓菁鬆了口氣，又聽到言諾道：「天寒地凍的，微臣送送德妃娘娘！」

  胡秋兒淡漠的掃了他一眼，縱然是天寒地凍，胡秋兒只覺得他的眼睛很是明亮。

  「有勞言侍衛了。」蔓菁倒也沒有推辭。

  眼瞧著自家主子神情不對，蔓菁怕倒時候發生了什麼，這言侍衛她之前見過幾次，倒也是個穩妥的，故而便應了下來。

  蔓菁扶著胡秋兒慢慢走著，言諾拎著燈，在二人前面半步左右。

  不知踩到了什麼，胡秋兒突然身形一歪，竟往前倒去。

  蔓菁一時間竟也沒有扶住，想到任白芷說的話，她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胡秋兒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認命。跌倒就跌倒吧，這個孩子，總歸是個錯的。

  突然，從旁邊伸出一雙有力的大手，將胡秋兒整個人轉了方向，竟沒有讓胡秋兒跌在地上。

  身下是溫熱的懷抱，似乎還能隱約聞見皂角的味道。

  蔓菁見胡秋兒倒在了言諾的懷裡，當即顧不上自己，連忙上去扶起胡秋兒。

  「娘娘，您沒事兒吧！」

  胡秋兒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兒。

  方才言諾為了接住胡秋兒，手上的燈籠跌在了地上，如今已經滅了。

  好在今日月光倒也還甚，瞧得清路面。

  胡秋兒抬眼望著自己跟前的言諾，身量高挑，滿臉都是擔心的神色。

  「走吧！」

  胡秋兒收回自己放在言諾臉上的目光，率先的開了口。

  蔓菁此時萬分的小心，生怕又出現方才的情況。倒是言諾，如今燈滅了，他便不再走在前面，反而是跟在二人的身後。

  眼瞧著春華殿就在前面。言諾停下了腳步。

  胡秋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停止，只微微頓了頓，並沒有停下。

  眼見著胡秋兒和蔓菁進了春華殿的大門，言諾這才轉身離開。

  福祿和雲香兩人心焦如焚。見蔓菁和胡秋兒終於回來，提著的心鬆了口氣。

  「快去準備熱水。」蔓菁一口氣沒歇，立馬吩咐了下去。

  這天寒地冷的，方才回來的路上，她摸著自家主子的手，比那冰塊都要冰。

  福祿當即就讓人去抬了熱水來。雲香則是又讓人在屋子裡多生了幾個炭盆。

  胡秋兒褪下衣服，靜靜的坐在浴桶里，任由蔓菁服侍。

  溫熱的水，慢慢的將胡秋兒寒冷的四肢溫暖，只是那顆心是怎麼也暖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