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趙老夫人

  和言夫人賽完了馬，蔓菁就走了過來，低聲稟告：「娘娘，趙家老夫人來了。」

  趙家老夫人？胡秋兒神色未變，衝著言夫人點了點頭，這才去了帳篷里換衣服。

  「趙家老夫人怎麼來了？這次皇上欽點大臣，並沒有趙家。」

  「奴婢也不知道。」蔓菁一邊給胡秋兒戴上護甲，一邊開口解釋：「趙家老夫人先前想來求見娘娘，奴婢說娘娘不在。」

  胡秋兒點頭。趙家老夫人是胡春兒的外祖母，她如今頂著這個身份，自然是要見的。

  到了傍晚，胡秋兒陪著豐帝用了晚膳，就見宮人稟告，說是趙老夫人來了。

  趙老太爺在世的時候，是太師，也曾做過先帝的老師。他的遺孀趙老夫人，豐帝自然是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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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老夫人進來。」豐帝率先開了口。

  胡秋兒見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夫人拄著拐杖進來，更是要彎身行禮。胡秋兒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趙老夫人，胡春兒的外祖母。

  一旁的姚慶眼疾手快的將人扶住。

  「老夫人不必多禮。」

  豐帝開口，趙老夫人自然不用行禮。

  胡秋兒見狀，起身扶著趙老夫人的另一邊。

  「德妃娘娘，使不得！」趙老夫人連連擺手。

  「您是我的外祖母，如何使不得？」胡秋兒微微一笑：「連皇上都免了您老人家的禮，您和我這個嫡親的外孫女客氣什麼！」

  趙老夫人聽聞，仔細的瞧了一眼胡秋兒，點了點頭，臉帶笑意：「多謝德妃娘娘。」

  胡秋兒也不勸著她改口，將人扶坐之後，這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趙老夫人說了一些當年的事情，胡秋兒並不插嘴。只靜靜的坐在一旁。

  待趙老夫人起身告辭，胡秋兒這才起身，對著豐帝微微一福：「臣妾去送送。」

  到底是太師的遺孀，豐帝若是不聞不問，怕是會寒了老臣的心，故此，便也同意了。

  胡秋兒送了趙老夫人出來，臨走的時候，趙老夫人神色莫辨的瞧了一眼胡秋兒：「德妃娘娘留步。」

  胡秋兒本就不欲與趙家扯上過多的關係，當下便囑咐了宮人好生照看著。

  瞧著趙老夫人離開，胡秋兒這才又回了帳篷。

  趙嬪在自己的帳篷裡面等候多時了，見趙老夫人終於來了，連忙急切的開口：「祖母，如何了？」

  「我明日一早就回京。」趙老夫人神色肅然。

  趙嬪等著趙老夫人接下去的話，可趙老夫人撂下了這麼一句就不再言語。

  「祖母，難道您沒瞧出來？」趙嬪有些不甘心。

  若是先前她不過是懷疑一些罷了，可這些天的相處，她覺得這個胡春兒越發的不對勁。

  「祖母，您難道不懷疑……」

  話沒說完，趙嬪就被呵斥了一聲：「娘娘慎言。」

  「祖母！」趙嬪見趙老夫人明顯的偏袒，怎麼肯依：「表姐當初可是最最厭惡騎馬的，可您瞧瞧，如今這人還是不是表姐！」

  胡春兒不喜歡騎馬這件事是趙家人心知肚明的。當初胡春兒來趙家的時候，趙家給她找了一匹溫和的小馬駒，可某一次那小馬駒發了瘋，雖然胡秋兒沒受傷，但是卻收到了驚嚇，自此就再也不提騎馬的事情了。

  這事兒只有趙家人知曉。就連胡老爺都未必知曉。

  見趙老夫人緩了神色，趙嬪繼續開口勸說：「祖母，我原先只當表姐變了，可哪有人處處都變了的，倘若她是假的，這才說得通啊！祖母難道忍心瞧著這個假貨頂著表姐的名頭，在宮中作威作福?」

  趙老夫人不似趙嬪這般衝動，她沉吟了半晌，有些疑惑的看著趙嬪：「可若是揭發了又如何？」

  「自然是不能讓她如此逍遙。」趙嬪惡狠狠的說道。

  「可你想過沒有，若是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胡春兒，你又如何？」

  「那咱麼就把姑母請來！」趙嬪言之鑿鑿：「難道姑母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你姑母難道不知道？」趙老夫人心思縝密，想到之前胡夫人進宮一趟，之後便急急離開，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我姑母她難道知道！」趙嬪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胡老夫人：「姑母，她忍得下這口氣？」

  「忍得下，忍不下，都是你姑母的事情。」趙老夫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趙嬪：「你平日裡關注這些做什麼？你進宮這麼久，怎麼肚子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說到這個，趙嬪也有些著急，可這肚子就是沒有動靜！

  「聽祖母的，旁的事情你不要管，也不要再提，好生的生個皇子才是正事。」趙老夫人神情嚴肅，見趙嬪想要辯駁，又規勸道：「你聽祖母說，皇上如今只有三皇子一個孩子，可她的母妃黎妃有那樣的醜聞，日後必然被人詬病，你若是能夠生下皇子，何愁往後壓不過那德妃？」

  趙老夫人不愧是歷經幾朝，看到的比趙嬪深遠的多。後宮的爭風吃醋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最重要的是要坐上那個位置。

  「如今中宮無子，你得抓緊時間。」趙老夫人又囑咐了一句：「切莫要被別的事情分了心神。」

  趙嬪還有些不甘心，可她素來聽趙老夫人的話，當下只能點了點頭，先咽下這口氣。

  「娘娘，趙老夫人走了！」

  等胡秋兒起身的時候，聽到蔓菁的這句話，頗有些驚訝：「一大早就走了？」

  「嗯。」蔓菁點了點頭：「一大早天未亮，就走了。要不是奴婢留意著，怕是都不知道。」

  趙老夫人來的時候靜悄悄，走的時候也是靜悄悄的，從頭到尾，胡秋兒都不知道趙老夫人為什麼來。

  一輛馬車在荒原外行走。趙老夫人垂眸望著自己手裡的拐杖，這根拐杖跟了她快三十年了，還是趙老太爺在世的時候，專門給她尋來的！

  「如今這天，怕是又要變了。」趙老夫人嘆了口氣，她如今年老，終究是有心無力。

  豐帝的話依舊在她的耳邊回想：「趙老夫人好好想想，趙家下一步要如何？」

  回了趙家，趙老夫人修書一封給了胡家，然後便讓在外任職的趙老爺火速回京。藉口她都想好了，她如今年紀大了，丁憂的事情也該來了！

  回到趙家，趙老夫人就一病不起了，等見了趙老爺最後一面，趙老夫人便走完了她七十八年的人生。

  「娘娘，趙老夫人去了！」

  回京了路上，胡秋兒聽聞了此時，頗為感慨。

  那日一見，趙老夫人的還是神采奕奕，怎的竟去的這麼突然。

  「派人去趙家一趟！」

  而趙家老夫人適時，胡夫人自然也要回到趙家。

  和熱熱鬧鬧辦喪事的趙家相比，趙嬪回宮後便深居簡出。胡秋兒雖然詫異，但也並不深究。

  她如今的手裡還有更重要的事。

  「徐貴妃身體抱恙，從今日起，便由德妃來協理。」皇后的這話在諸位妃嬪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羨慕的，嫉妒的，各色的眼神都望向了胡秋兒。只是身為中心的胡秋兒卻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娘娘，嬪妾怕擔不起此番重任！」胡秋兒垂眸，起身行禮。

  「皇上親自下旨，本宮也覺得你蕙質蘭心，自然是能夠勝任的。」皇后溫言溫語，似乎對於胡秋兒協理後宮的事情，很是認同。

  見推脫不過，胡秋兒只能領下：「嬪妾資質淺薄，日後還請娘娘多多賜教！」

  瞧著胡秋兒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皇后原本有些不快的心稍微好了些：「這是自然！」

  畢竟自己的相公帶著小妾去了行宮避暑，然後又跑去了圍獵，結果一回來，這個小妾居然還要跟自己瓜分大權。任誰心中都不會高興。

  從鳳儀宮回來，胡秋兒意外的看到了黎妃。

  見到了胡秋兒，黎妃眼中多了幾分歡喜：「恭喜。」

  胡秋兒看著黎妃的樣子，又看了看春華殿的宮人，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她緊緊的抓住了自己手裡的帕子，忍住了想要尖叫的衝動，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容：「雲香，請黎妃進去，蔓菁，看茶。」

  等重新換了一套衣服，又喝了一杯茶，胡秋兒這才稍微鎮定下來。

  黎妃正在外間喝茶，胡秋兒仔細端詳她的神色，除了歡喜之外，並沒有瞧見其他任何的異樣。

  「你喜歡喝這茶，帶會讓讓蔓菁給你包一些！」胡秋兒微微一笑，支走了蔓菁。

  黎妃點了點頭：「你這兒的茶清香可口。」

  胡秋兒頷首，似是不經意間問了一句：「今日怎的有空來了？」

  黎妃捂嘴一笑：「先前徐貴妃的事情，太后請了喇嘛來誦經，給每宮都送了一床開過光的被子。」

  胡秋兒回來不過今日，就隱約聽到傳聞，說是徐貴妃痛失孩子，精神有些不正常。事情的是非曲折，她終究是知道的不全，又或者說，虎毒尚不食子，她始終都不敢相信，皇上會那麼做。徐貴妃有多麼寶貝她的肚子，後宮的妃嬪就算是不知道，也是聽聞過的。

  「徐貴妃的事情……」胡秋兒微微一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哎！」黎妃嘆了口氣：「回宮後沒幾日，就流產了，聽說孩子都成型了，是個男孩子！」

  胡秋兒默默不語。又聽見黎妃繼續：「那日很是兇險，不過終究是保住了一條命，但是日後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屋子裡的空氣有些沉默。胡秋兒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可不知怎麼的，她的手絲毫使不上力，怎麼都端不穩杯子。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送走的黎妃，胡秋兒只覺得全身冷，就算是裹了被子，牙齒也冷得打顫。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蔓菁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本來好好的，可黎妃娘娘一走，娘娘就變成了這樣。

  「去把那床開了光的被子拿來。」蔓菁連忙喚了雲香去把先前黎妃送來的開過光的被子拿來。

  胡秋兒看著蔓菁，眼裡慢慢浸出淚水來。雲香想要去請太醫，卻被胡秋兒給制止了。

  蔓菁和無法，只能一個勁兒的抱著胡秋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胡秋兒終於覺得自己身上有了暖意。但仍然掩蓋不住骨子裡的寒冷。

  這金碧輝煌的皇宮，就是一座寒冰打造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