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我沒看出來

  而目睹著妻子突然哭起來的寧長安可真是被嚇死了，當即便趕不及似的連聲的哄著：「蘭蘭，你別哭，別哭啊。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別哭……」

  「你說！你說！你怎麼不早一點說？你為什麼不早一點說？」

  謝蘭蘭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哽咽著質問。

  如果他上輩子說了，最後她和寧明睿不會鬧成那個樣子，他和爸爸也不會葬身在那場意外里，小禾苗兒不會被嫁給那個鰥夫，每個人的結局都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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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長安哪裡知道謝蘭蘭說的是上輩子的事情，只以為她問他為什麼不在她讓小禾苗兒上學的時候說。

  「我……那時候你不是一直不太高興嗎？我……不想再惹你不開心。再說了，小禾苗兒很喜歡上學啊，蘭蘭你當初的決定沒有錯。我現在說，只是說沒必要不讓小禾苗兒上學了……」

  一時間，寧長安真的解釋的手忙腳亂，一邊又要給流淚的妻子擦掉眼淚，真是恨不得穿越到幾分鐘前，把要說出這些話的自己給捂死。

  真是的，說這些幹什麼？現在把人惹哭了，可怎麼辦？本來好好的，就怪你話多。蘭蘭本也就是隨口一說，你明明有千百種方法讓這句話就只是一句話，明明插科打諢就能糊弄過去的事情，偏偏被你長篇大論弄成這樣！

  寧長安在內心責怪自己，又趕緊哄著妻子。

  「對不起，蘭蘭，我不該這麼說，你別哭了，我錯了，我錯了，你罵我好了，別哭了。」

  謝蘭蘭在他的安慰下卻哭的不能自己，哭的委屈十足。

  上輩子他也是這樣，不管她做錯了什麼事情，他從來都是護著她的。這個懷抱，她從前不稀罕，失去過才知道有多麼溫暖和安全。

  在這個仿佛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牢牢保護好她的一方小天地里，謝蘭蘭哭出了兩世的委屈。

  剛剛重生回來時哭的那一場，是充滿疑慮，不確定，和患得患失的。她甚至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不是幻覺。而她重活這一世，又是否能夠改變上輩子的結局。

  可這一場哭，卻是像小孩子在受了委屈以後像大人的哭訴。在這個能夠包容她所有缺點和任性的懷抱里，她仿佛一隻終於回到巢穴中的候鳥。只有在這裡，她才能夠放開自己，丟去前生今世的包袱，不必擔心任何事。因為她知道，只要有這個人在，她不必擔心任何事。

  寧長安感覺到胸前衣服迅速變得潮濕，也實在是說的詞窮了。他當了半輩子的老師，從來都是口若懸河。卻在妻子哭的不能自已的時候，連一句哄得人開心的話都說不出來。

  「媽媽？」

  寧明睿被謝蘭蘭的哭聲吵醒，從床上起來，就看到媽媽正埋頭在爸爸的懷裡哭的正傷心。

  他也愣在了原地。

  他平時雖然算不上嘴甜，可該說的話他也絕不會不說，甚至有些超越他年齡的事情他也能說的頭頭是道。可看著媽媽哭了，他張張嘴，想要說一些安慰的話，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兒子的聲音明明白白的昭示著她的動靜實在是有點大，謝蘭蘭有些不好意思。哭了一大通，她的情緒也好了很多。

  她哄著眼睛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睛卻從未有過的明亮。

  見兩父子都是一副絞盡腦汁想勸她別哭的樣子，因為上輩子的結局而冰冷的心又重新變得暖洋洋的。

  「媽媽沒事，睿睿你去睡吧。」謝蘭蘭摸了摸兒子的頭，安撫道。只是她的嗓音還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這句話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寧明睿抿抿唇，自然是不相信的。但他也知道，媽媽不會把原因告訴他。在媽媽眼裡，他還只是個孩子。即便是受了什麼委屈，媽媽也絕不會跟孩子訴苦。

  「那媽媽你不要哭了，我，你一哭我就會知道的。」憋了半天，也就憋出了這一句話。

  謝蘭蘭「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知道啦，你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媽媽疼愛的目光讓寧明睿十分受用，他能感覺到，之前一段時間，媽媽對妹妹好了很多，對他卻不像之前那麼親密了。他從一開始的放鬆到後面的難過，也曾委屈過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讓媽媽生氣了。可今天晚上媽媽看他的眼神卻又像是回到了從前。

  寧明睿在心中暗自開心。

  不過媽媽的話倒是讓他想起來了，媽媽哭是因為奶奶的話嗎？是媽媽讓妹妹去上學的，他知道。妹妹上學寫字困難他也知道，奶奶為了這件事對媽媽不滿他更知道。可是去上學妹妹自己也是同意的，既然同意了，那就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寫字困難也只是其中一個而已，更何況妹妹並沒有怪媽媽。可奶奶卻一直說這件事，還話里話外的責怪媽媽……

  寧明睿替媽媽打抱不平，也為之前媽媽一直和奶奶吵架他卻把責任都歸咎於媽媽而感到懷疑。是不是不是這樣的？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媽媽不對，可奶奶難道沒有錯的地方？

  這麼一想，寧明睿更加愧疚起來。是他不好，媽媽受了委屈不會說，他卻不能視而不見。可這件事雖然是奶奶的不對，他也不能頂撞奶奶。寧明睿陷入了沉思，他要找出一個兩全的方法，總不能讓媽媽一直受委屈。

  要是他能夠馬上長大就好了。

  寧明睿異想天開的做些白日夢，要是他長大成了一個男子漢，媽媽受了委屈就會和他說。而且奶奶要是總是讓媽媽不開心的話，他就買個房子讓媽媽住到他家去。讓媽媽和奶奶分開住，這樣奶奶就不能在念叨媽媽了。他長大以後一定要好好掙錢，買一棟大房子給媽媽住！

  嗯，等等……

  分開住？

  寧明睿覺得自己好像找到辦法了，不過他要怎麼操作呢？

  另一頭，寧長安看著終於不再掉眼淚的謝蘭蘭，總算鬆了一口氣，提著的心也終於回歸了原位。

  他小心翼翼的道著歉：「我錯了，我不該這麼說，蘭蘭你……」

  「你確實錯了！」謝蘭蘭板著臉，哭的紅紅的眼睛瞪著他，自以為很兇，實則沒有任何威懾力，反倒像是一隻可憐可愛的兔子，「你既然發現了問題，就應該早點告訴我！要是今晚我不說讓小禾苗兒不上學了，你是不是就不準備說了？」

  寧長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敢直視妻子的眼睛。

  確實，如果今晚蘭蘭不這麼說的話，他確實不打算指出蘭蘭的問題。

  一來，從前他們的夫妻感情實在是淡薄，之前稍稍好了一點，他不敢說，怕惹人生氣，最後讓兩人好不容易回暖的關係一朝回到解放前。

  二來嘛，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不過分，其實也沒有什麼的。父母大多是這樣，寧父寧母也是這樣，甚至博覽眾書的寧爺爺也不能免俗。在他看來，就算不知道原因，可妻子對孩子好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不說也無傷大雅。

  但謝蘭蘭剛剛路過，他也不敢招惹她，怕人再哭，只能道：「其實，蘭蘭，先前我也沒看出來。」

  見謝蘭蘭一臉不信，寧長安滿是委屈：「真的！蘭蘭，我是真沒發現。之前你說讓小禾苗兒去上學，可你不也提前跟小禾苗兒說了嗎？我是真沒看出來！畢竟你也和小禾苗兒商量了呀！」

  的確，她是說過。謝蘭蘭臉微微紅了紅，但那說是商量，其實是通知。

  不過，這麼說來，寧長安之前確實沒看出來？

  謝蘭蘭的態度一鬆動，寧長安就立馬湊了過去：「別生氣了，嗯？我去拿個毛巾給你擦擦臉。」

  眼淚在臉上幹了確實不太舒服，謝蘭蘭看著男人瘦削卻又仿佛能扛起天地一般的背影，頂著紅紅的眼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