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展
2024-10-06 08:07:05
作者: 庹政
「敵人進攻。」
「赤陽幫進攻楚府,有六七百人,高手很多。」
他們剛剛走出清月堂總舵,就收到了拿多的飛鴿傳書和一名渾身是血的武士報信。
眾人仿佛立刻看到了一副長刀紛飛、死傷遍地,血與火的戰鬥場面,每個人都立刻緊張和擔心起來。
赤陽幫顯然也有潛伏的眼線時刻報告清月堂和楚行天發生的一切行動,他們才會抓住這個對手防守最薄弱的時刻,趁機發動猛攻,企圖報昨日輕敵慘敗的一箭之仇。
傾巢而出。
留守在楚府的人顯然不是有備而來志在必得的赤陽幫精銳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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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抵擋不住對方瘋狂的進攻,退守大殿。」
眾人在飛馳的馬車上接到了拿多的第二次消息。
他們仿佛看到一個個赤陽幫幫眾手持長刀,踏過零亂的屍體,像蝗蟲一樣翻過圍牆,湧進了楚府,每個人都恨不得插上雙翅,一下子飛到戰場。
喻明秋早已派出數騎快馬,開始忙碌而不紊亂地下達召集清月堂所有力量的命令。
在以他和雷野共同名義的命令下,清月堂的各堂堂主:勞商山、朱紹祖、吳昭、田無涯,迅速從女人懷中,從酒杯里,從賭桌邊,從各個不同的地方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向戰場圍攏。
然而,一切都用不著了!
在他們接到第二個消息之後,在回楚府的半途中,一直就再也沒有從拿多那裡傳出的消息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種憂慮之色,心頭就如壓上了一塊大石頭,籠罩上了一絲不祥的陰影。
雷野早已搶過馬車的韁繩,把速度加到了極限。
馬車雖然疾馳得很快,卻很穩。
他的臉色雖然籠罩上了一層寒霜,他的眼神卻銳利而穩定,他雖急卻不亂。
半個時辰後,他們終於看見了楚府高大雄壯的大門。
然而這這半個時辰已經改變了一切。
府門大開,一片狼藉,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從大門一直擺到楚府的大殿。
近兩百具屍體中赤陽幫和楚府的家臣各占一半。
管家文篤璜的屍體倒在台階上,他的臉已被傷口和鮮血弄得恐怖不堪,他的手裡卻還握住一把武士刀,他顯然也參加了這場慘烈的戰鬥。
在大殿的台階前倒下了二十幾具武士的屍體,顯然赤陽幫在這兒遭到了頑強的抵抗。
他們小心而迅速地從屍體堆里進入大殿,就看見拿多倒在血泊之中。
他身上滿是刀傷,臉也被劃得稀爛,顯然赤陽幫的人在他死後還對著他的屍體發泄過憤怒。
他的身邊也倒著幾具赤陽幫武士屍休。
看情形赤陽幫武士在拿多刀下也損失不小,最後拿多寡不敵眾,終於遇難。
阿魯早已撲在拿多屍體上放聲痛哭起來。
天楓則面如死灰般地呆立在一旁,動也不動,連呼吸也仿佛沒有了。
墨七星忍不住在心中深深地嘆息,為這個西越人,他的朋友哀悼。他雖然欺騙了楚行天,卻也最終為楚家獻出了生命。
他慢慢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金銖,仔細地數出二十枚,慢慢蹲下去,放在拿多身邊。
這是他欠他的二十個金銖。
他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對這們西越朋友的感情和懷念。也許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他深深地凝視著西越人的屍體。滿目愴然。
他突然發現拿多持刀的手腕上一道深而小的傷口,正在腕脈正中。
這是槍傷!
就在這時,雷野在他身邊蹲了下來,陰沉著臉告訴他:
「小五被他們抓走了。符淵騰剛派人送信來。」
墨七星沉默地聽著。
「他說兩個時辰之內不去救小五,他……」
雷野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完,他的眼中射出了憤怒的怒火。
「還有什麼?」墨七星轉過頭問。
「還有的與你無關。」雷野冷冷一笑,眼中露出不可抑制的輕蔑和驕傲:「他說他有一位神秘的武士朋友,想會會我這北海第一武士。」
「為什麼與我無關?」墨七星這時候仿佛火氣也很大:「我也可以接受任何人的挑戰。」
「好吧。」雷野認真地看了墨七星半晌,點頭:「如果真有什麼挑戰與武士對決,我一定讓你有首先選擇的權力。」
他明白墨七星這時候心中的憤怒,也知道這位跟他一樣傑出的男人,墨門武士跟他妹妹的感情。
「你看這裡。」墨七星指了指拿多右手腕的傷痕,轉移了話題和雷野的目光。
雷野的眉頭先是迷惑的一皺,然後臉色就忽然變了,就像忽然間看見了一條毒蛇,一窟厲鬼。
他過了很久才輕輕說了一句:「拿多武功不弱。」
這一點墨七星當然清楚。
他剛一到雁落那天晚上就發現了拿多不凡的身手,而且憑他能獲得楚行天的賞識,當上心腹保鏢,身上絕對是一流的。
還有一點墨七星也同樣清楚,而且雷野顯然也看出來了。
拿多手腕上的傷口是用「刺」的槍法留下的,「刺」在武士對決中仿佛遠沒有「斬」「劈」「砍」甚至「削」威力大,可是做為武士中的頂尖高手,他們卻都知道,在武士對決的時候,任何招式都是一樣可以致敵於死地的招式。
這個與拿多對陣的武士能夠用一式「刺」傷了拿多的腕脈,令拿多持刀的手失去控制力,他的武功就一定比拿多高強得多。
而且他一定是在與拿多對陣的時候,面對面的時候刺傷拿多的。
如果拿多已經死了,對手就算要泄憤也不會照著手腕上來刺這麼一刀,所以拿多必是先手腕中刀失去抵抗能力,然後再被亂刀砍死的。
而這個人居然能在拿多出刀之前準確地刺中拿多的手腕,他的槍法豈不是快得驚人,高得嚇人了?
這難道就是符淵騰所謂那位神秘的武士朋友?
墨七星和雷野互相望望,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奇特的苦笑,慢慢地搖了搖頭。
一個時辰後。幾近午時。
攔馬塘。
連日的幫會血戰消息,終於嚇住了絕大部雁落城的普通百姓,再加上赤陽幫提前清場,寬闊的大街上杳無人影。
然後,響起了第一聲喊殺聲。
雁落武士最大的兩大幫會:赤陽幫和清月堂在一次倉促的交手後,終於爆發了一場準備充分、投入武士眾多,全面而有組織的戰鬥。
就像兩個臃腫龐大的蠻部跤手,在輕輕試探對方後終於結結實實地扭在一起,非要見個高低上下而動上了真章。
戰鬥開始不到半個時辰,赤陽幫好像就占了上風。
雷野就像一個頭腦發昏平庸無能的統帥,帶領他的隊伍愚蠢地闖進了赤陽幫設下的包圍圈。
「小五小姐被關在赤陽幫的總舵,攔馬塘的碧羅樓,三樓。」
這是清月堂在赤陽幫中的內線送出來的消息。赤陽幫好象也一點也不想隱藏這個消息,所以清月堂一點力氣也沒有費就知道了。
「要攻擊這個地方,一條路是從前面,一條是從後面。」
「我們的目的首先是救人,而不是決戰,所以我們必須進退神速,這樣我們就離不開馬車和馬。」
「所以我們就只有選擇前面寬闊的大街,而放棄後面紛亂狹小的小巷。」
這就是都彝嘆軍師的分析。
「我如果是符淵騰,我也一定想得到這些,因此前面一定會設下重兵埋伏,等著對手像老虎一樣跳進獵人的陷阱。」雷野冷笑著說。
都彝嘆軍師讚許地看他一眼:「不錯,符淵騰一定會這樣做的!」
他跟著強調:「任何人都一定會這樣做。」
雷野轉過頭問墨七星:「那你說怎麼辦?從後面偷襲?」
墨七星看了看雷野,再看了看攤在桌子上的地形圖畫,淡淡道:「他們布下了陷阱,我們為什麼不跳下去呢?」
雷野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狠狠地在墨七星肩頭上一拍,墨七星靈巧地一閃,雷野拍了個空。
墨七星對雷野笑著說:「就是這樣讓你撲過空。」
雷野大笑道:「好!咱們不能讓符淵騰空忙一場。我們就衝到他的包圍圈裡去,來個中心開花。」
他的確是個卓越的領袖。
雖然有死去父親的傷痛、失去妹妹的焦慮,但在戰鬥之前一刻,他可以將所有的一切拋得遠遠的。
他是一幫之主,他不僅要讓自己振作,還要讓自己的輕鬆自信的情緒去感染別的人。
「你是不是要佯攻前面以偷襲後面?」都彝嘆軍師猜測著他的深意。
「不錯,前面是佯攻。」雷野意味深長地笑著回答:「只是偷襲的並不在後面。」
於是雷野帶著他的幾位堂主旋風般地衝進了符淵騰的包圍圈,緊跟著就被符淵騰旋風般地包圍了起來。
雷野親自和幾位堂主在第一線去參加戰鬥,讓在赤陽幫的人發現自己,好讓符淵騰確定清月堂傾巢而出,首腦人物主力部隊都在這裡,而將他所有的注意力和兵力都吸引過來。
符淵騰果然中計了。
他坐鎮在碧羅樓中親自指揮,隨時聽取各方面送來的情報,然後下達命令。
他得到了雷野和清月堂所有堂主都在包圍圈中現身的消息。
而碧羅樓的後路也沒有絲毫有清月堂的人要來進攻的跡象。
他飛快地盤算之後,冷冷一笑:雷野若想以前面佯攻來掩飾後面的偷襲,那他就錯了。因為在後面他也同樣做好了準備,布下了陷阱。他並不愚蠢。
只可惜他這一次還是做了傻瓜!
清月堂在前方進攻不力,顯得抵敵不住,節節敗退,看樣子要準備突圍出去了。
符淵騰接到報告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布置在後面設伏的兵力撤回來,只是把所有做為預備隊的武士果斷地投入進去,同時下達命令一定不要讓雷野突圍逃命。
清月堂承受的壓力更大了。他們不僅不能攻近碧羅樓救人,反而被壓迫連連後撤,越來越遠離那兒,而且後路也給赤陽幫埋伏的人堵上了,整個隊伍被壓縮在一條不到數百丈長的街道上,設置路障。拼命抵抗著赤陽幫步步為營,不斷緊逼的進攻。
符淵騰終於忍不住衝出了碧羅樓,親自趕到那條長街,看著一批又一批此進彼退的赤陽幫眾跟清月堂武士血腥搏殺,不斷地有人倒下,又不斷地有人補上加入,在兩軍交鋒的邊緣,是近百名的持刀的武士在對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雙方都沒有退路,雷野躲在幾馬車後來,臉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焦慮表情。
如果不是因為人影阻攔,他和符淵騰甚至可以互相看得很清楚。
勞商山貓著腰跑過來,氣喘吁吁地對雷野喊道:「不能再這樣守下去了,如果再不集中力量突圍,恐怕連突圍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的肩上有血痕,他也負了傷。
雷野沒有誇獎他,只是用森冷的眼神和嚴厲的口氣命令他繼續堅守。
勞商山滿肚子怒氣和不情願地跑開了。
雷野忍不住苦笑。
像勞商山這樣的莽漢也知道守不是辦法,他怎麼又會看不出來!
突圍是一定要做的,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還必須堅守,一直堅持到墨七星的消息傳來。
他當然有偷襲,不然他的佯攻豈不是肉包子打狗、石頭投進海里了!
只是他的偷襲卻不在後面,也不在地上任何一面。
他的偷襲在天上!
因為西越人,因為西越人為了奪寶而準備的秘術。
本來是用來應付楚行天的追殺的,現在,卻被雷野用來對付符淵騰。
他要利用符淵騰還不知道他已經得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強有力的援助幫手,讓為他的全部力量都在這裡,吸引了赤陽幫的絕大部分主力時,讓墨七星和西越人出其不意地殺出,偷襲赤陽幫的總舵,救出小五。
這是個大膽而絕妙的計劃!
而這個計劃的關鍵是墨七星是否成功,而不在於他正面與赤陽幫的交戰結果。
他心中恨恨地想:不知墨七星這小子現在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