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家的秘密
2024-10-06 05:01:21
作者: 岳南
就在惠民縣為了爭奪孫武故里的所有權,於1989年專門召開「國際學術會議」並在國內外引起轟動之後,山東省菏澤地區部分主要當權者經謀略班子的暗中指點,認為在上邊已經提倡開放搞活的大好形勢下,利用孫子的幽靈發一筆橫財的時機來臨了。於是,他們迅速擼起袖子要確定孫臏當年親自策劃和指揮的桂陵之戰戰址的具體位置,以便在旅遊開發事業中更有效地發揮名人和知名品牌的雙效應。按照這個指導思想和戰略方針,菏澤地區行署出面組織召開了「桂陵之戰研討會」,就在這次會議上,應邀而來的專家學者根據原來流傳的記載,結合新出土的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經過一番熱烈而友好的探討、論爭,最後以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做出了桂陵之戰發生的確切地點就在今菏澤牡丹園一帶的結論。這個地點的確定,為每年春天著名的菏澤牡丹花開之時,遊客們在觀畢艷麗的牡丹之後,順便到桂陵之戰戰址參觀遊覽提供了一舉兩得的便利條件。
會議期間,一部分專家學者覺得僅僅確定一個桂陵之戰戰址並不過癮,表示對孫臏故里究竟在哪裡的問題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如山東師範大學教授安作璋就曾多次向菏澤市社科聯負責人嘮叨說,銀雀山漢簡中的《孫臏兵法》為孫臏故里到底在哪裡的問題,又提供了新的線索,而在鄄城、鄆城一帶有關孫臏的傳說很多,若把二者結合起來看,孫臏的故鄉可能就在這裡,希望菏澤方面能組織人員做一些調查研究,弄點可靠的材料,為日後正式確定孫臏故里,更有效地旅遊開發、招商引資、開放搞活、振興當地經濟服務。1990年初,山東大學歷史系教授王先進,以書面形式轉告菏澤地區社會科學聯合會,說是據自己多年的調查考證,已將孫臏故里圈定在今鄄城縣東北部一帶十幾公里的範圍之內,希望社科聯與當地政府有關部門聯繫,在這一帶做更進一步深入細緻的調查研究,以確定真偽。
山東省鄄城縣孫花園村外荒蕪的土地上正在大興土木,欲建造以孫臏為中心的主題公園,期待海內外大批遊客前來奠拜孫臏,同時給當地帶來經濟效益(作者攝)
菏澤地區社科聯聞訊後,覺得此事有些意思並有操作的可能,因為司馬遷在《史記》中曾明確記載孫臏生於阿、鄄之間。很久以來,在鄄城甚至整個菏澤地區民間有許多關於孫臏的故事流傳,其中有不少流傳廣泛深遠。很有必要到當地跑一跑,做些調查了解。不管這些故事是真是假,都算得上是一個跟當地政治、經濟、文化相結合的科研成果。經過研究,此事作為一個學術課題列入當年的科研計劃,並報請菏澤地委、行署批准後,與鄄城縣委、縣政府取得了聯繫。此時鄄城縣有關方面的領導人,正為如何振興當地經濟摸不著門道,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樣團團亂轉,在偶然聽取了社科聯領導者的鼓動後,認為這個招數也不失為一劑良藥,此事一旦折騰起來並取得成功,將標誌著在魯西南這塊以造反名世的山東省最為貧困落後的地盤上,打響了旅遊開發的第一槍。說不定會一夜暴富,從鄄城縣地面上空突然竄出一顆經濟衛星扶搖沖天,照亮中國甚至是整個地球。於是,在地區黨政部門陳興之、段連湘、管元道、常貴民等大小官員的共同支持和操作下,專門組織了一個以社科聯為主的課題組進行調查研究。這個課題組在鄄城縣委宣傳部、縣政協文史委、文化局、檔案局、縣誌辦有關人員朱亞非、孫世民、吳良訓等人具體參與協助下,於1991年年初正式掛牌開張。工作人員除搜集、查尋流傳的有關文獻和地方志等材料外,還拿出相當大的精力根據新出土的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提供的蛛絲馬跡,深入基層鄉鎮和村莊展開了大規模的拉網,或稱作地毯式的調查。
據傳,來到山東鄄城的孫臏後代分布圖(鄄城縣委宣傳部提供)
到了這一年的六月份,課題組人員王忠美、周方林、閆殿芳等於《濮州志》卷六中,偶然發現了列有孫臏條的傳記,這個記載說孫臏為濮州人氏。查史料可知,當時的濮州轄今河南范縣、濮陽一部分和鄄城縣,既然司馬遷說「臏生阿、鄄之間」,其出生地即為今鄄城一帶似無可爭議。在得到這條信息後,課題組人員繼續在《濮州志》中搜索,並找到了一處有關孫臏牛舔碑的記載:「邑之東南七十里水堡鎮,有牛舔碑……相傳孫臏曾流息於此,系牛碑上……」王忠美等認為這條線索頗有些價值,便到鄄城、鄆城交界處的水堡進行了專門調查。在調查中,聽到不少有關孫臏的傳說,根據記載和傳說,課題組把搜索目標集中在這一帶,而這一帶也正是此前山東大學教授王先進所圈定的十幾公里的鄄城地面。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次調查還真有了不同凡響的收穫。在水堡鄰村有一個叫作孫花園的村莊,相傳為孫臏晚年退隱著書之處。查其孫氏族人,皆稱始祖為孫臏,但究其源流,知此村孫姓為五十四世祖孫浚從南邊十里的孫老家搬來。課題組人員聽後大喜,順藤摸瓜,一路追蹤來到了位於鄄城縣東北四十里的紅船鎮孫老家展開調查。經詢問,此村是個擁有二千三百餘人的大村,村民95%姓孫,問起孫臏的名號,無論老幼皆異口同聲地喊為始祖。直到現在,村中仍保留著一座孫氏祠堂,逢年過節,他們便請上孫臏的牌位進行祭奉。除此之外,村中的一塊「村名碑」也有關於孫臏的記載。孫姓族人對課題組人員講,孫臏是孫姓的始祖,出生於孫老家,他是孫武的曾孫。孫武的祖父名書、祖叔名恆,由齊景公賜姓孫。孫武的孫子孫操即孫臏的父親以打鐵為業,後來流落到今孫老家。當時,此地為冷家村,孫氏在村西居住,以後繁衍生息,人丁興旺,冷家村逐步演變為孫老家。課題組人員認為宋代歐陽修等人撰寫的《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和鄧名世的《古今姓氏書辨證》均有同一內容的記載:孫武之祖田書「伐莒有功,景公賜姓孫氏」。孫老家所傳賜姓之說,與之相符,應比較可信。司馬遷所著《史記》載:「孫武既死,後百餘歲有孫臏,臏生阿、鄄之間,臏亦孫武之後世子孫也。」孫老家孫氏家族的傳說與此也比較相符。由此,課題組人員初步斷定,孫老家之孫氏家族與孫臏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
對於這條線索,課題組人員認為極其重要,不能輕易放棄,應刨根問底弄個明白。於是便召集村幹部和一些思想覺悟高、政治意識強、既講黨性又不放棄原則並能靈活運用的積極分子進行座談。據有的老人說,有關孫臏的事在孫氏家譜上有記載,但問起家譜情況,他們又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地推託說在「文革」破四舊那會兒燒了。問是誰具體燒的這個,老者們躲躲閃閃,相互推諉又都不承認。課題組人員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中感到其中有詐,或者有難言之隱,在經過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貫徹了十幾條黨的大政方針政策、法律法規,並進行了一番深入細緻的政治思想工作之後,孫氏家族族長、族譜秘密保存人孫志一才說那個東西壓根兒就沒燒,他一直保存著,現就藏在自己家中一個盛糧食的小缸里,只是被老鼠咬了幾個窟窿而已。在又一輪更加深入的政治思想工作之後,孫志一打消了顧慮,把珍藏多年的《孫氏族譜》和《孫氏家祠序》兩部譜系獻了出來,為解決孫臏故里問題提供了極其珍貴的歷史資料。
據孫志一講,「文化大革命」時期,上邊來了幾個幹部模樣的人,匯合當地一支叫作「鬼敲門」的戰鬥隊,在一片鑼鼓與陣陣口號聲中,叫囂著要查抄孫氏家族族譜這本「變天帳」,以對妄圖顛覆無產階級政權的反革命分子徹底斬草除根。當「鬼敲門」得知「變天帳」就在孫志一家中時,立即將其弄出來關押和批鬥,在折磨了一陣子後,勒令其立即交出反革命的變天帳——孫氏族譜。孫志一儘管文化程度不高,但深知自己保存的那個東西,是孫氏家族血脈的延續,是對一個民族支系的完整記憶,且是這個支系生存、延續、發展的寄託與希望。在他看來,人類可以沒有了一切物質財富,但不能沒有希望,一個沒有希望的民族或家族是不可思議的。正是基於這樣一種信念,任憑「鬼」方怎樣折騰,孫志一始終如同頑石一樣死不開口。那些戰鬥隊員一看此招不行,索性動用「敲門」的特長,將孫志一的家翻了個底朝天。多虧老孫在被揪出之前,預感到將有什麼大事發生,便將族譜暗藏於一個不為人知的老鼠洞裡,而鑽洞打眼卻不是群鬼的拿手戲,族譜才算躲過了一劫。這次孫氏族人對課題組人員撒謊的原因,主要是對上邊派來的這夥人到底想幹什麼,是不是當年「鬼敲門」的再現心中沒底。同時對自己暗藏的這個族譜,到底是屬於革命的傳家寶還是反革命的變天帳,心中也同樣沒底,在這種雙重沒底的強大政治壓力下,孫氏族人怕一旦獻出族譜,弄不好會落個譜毀人亡、妻離子散的悲慘下場,因而就以在當地尚稱得上比較雅致的謊言做了回答與搪塞,但最終還是被上級派來的善於做群眾工作的革命幹部抓住了狐狸尾巴,在強大的政治攻心戰術夾擊下,農民們不得不心甘情願地將這族譜乖乖地交了出來。
課題組人員將戰利品攥在手裡,鬆了一口氣。通過初步研究鑑定,認為這本新獲得的孫氏族譜是光緒年間續修的,譜前記有孫氏家廟對聯一副:「灉右立宗兩千年家聲未墜,右鄄分支六十世祠廟猶存」,卷首有兩篇序言,一為孫氏六十五世孫孫懋昭於光緒九年仲春所作,一為孫氏六十五世孫孫懋賞於光緒十一年孟冬所作,由此可以推定此譜為光緒九年至十一年修訂。如孫懋賞序曰:「吾孫氏者,世代名裔,本地處於灉水之右,為孫氏居住點,故名孫老家,戰國齊國有孫臏號伯靈者,官為軍師,輔政於齊,建立奇功,是為孫氏之祖也。」課題組人員通過對這部孫氏族譜的兩篇序言初步分析,認為此文十分明確地肯定了孫臏為孫老家孫氏的始祖,孫老家就是當年孫臏的故里。從地理位置和時間上考證,這與歷史事實是相吻合的,即從戰國孫臏始,至光緒年間續修族譜或重修祠廟時已有兩千餘年。也就是說,族譜中所記載的孫臏為孫老家孫氏始祖是有一定歷史依據的。另外,在孫老家保存的《孫氏家祠序》亦載:「吾孫氏巨族也,始祖孫公諱臏者,號伯靈,曾佐齊威王,官居軍師,因誕生於茲,後世遂建家焉,故定名為孫老家也。」這裡更加明確地提出了孫臏就誕生在孫老家,因此,後世才定村名叫「孫老家」。由此,課題組認為,《孫氏族譜》和《孫氏家祠序》以及家廟對聯、傳說、祭奉孫臏的牌位情況是一致的,它們所提供的內容是有史可查、有案可稽的。尤其是後來孫氏家人提供了一件明代萬曆七年繪製的孫臏傳影,這件傳影作為珍貴文物在通過了國內著名考古專家鑑定的同時,也為孫臏與這裡的聯繫又增添了一份明證。
課題組人員通過走訪調查,孫老家五十歲以上的人大都記得,原孫氏家廟正堂為一木樓,中間供有孫臏牌位,寬約七寸,高三尺許,鐫刻有龍形花紋,上寫:「齊國軍師晉封左丞始祖孫公諱臏字伯靈暨配蘇夫人之神位。」按照漢族的一般習慣,任何一位偉大人物,都是沒人無緣無故地去認作祖宗的,除非是他的後代子孫。但凡屬孫老家孫姓族人,均忌諱外人說「孫軲轆」三字,因為孫臏為龐涓所害失去雙腿,只剩上身,用鄄城土語講,即只剩下「肉軲轆」了。如果誰說「孫軲轆」,那就是對孫姓老祖宗的大不敬。同時孫老家歷來不准許民間藝人在此村說唱「孫臏下山」「孫龐之爭」之類的演義故事,認為是對其老祖宗的污辱。由此可以認為,從傳統觀念上講,孫臏就是孫老家孫氏之祖,不然,他們是不會供奉,也不會有此規矩的。
另據孫姓族人傳說:孫臏晚年隱居故里,具體地點就在今孫老家以北十里許宋樓鄉孫花園村。隱居後的孫臏開始著書立說,收徒授藝。因這裡有著書館、授徒堂各一座,花園一處,賞花亭、釣魚台各一座,後世子孫遷居於此,故名孫花園。據傳孫臏八月十八日逝世,死後就葬於孫花園,墓址在今孫花園東北一里許,億城寺舊址前。自稱孫武之後的清代學者孫星衍,也就是在蘇州東門外尋訪過孫武之冢的那位,曾到孫花園一帶考察過,並且為羊角哀、左柏桃合葬墓撰寫了碑文,此碑現仍立在孫花園東北兩里羊、左墓前,與孫臏墓址相去數百米。據課題組人員王忠美等分析,那個自稱是孫子後裔的才子孫星衍,對這一帶應是很重視的。他之所以到這偏僻的鄉村考察和旅遊,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一帶有孫臏遺蹟,否則他是不會跑到這裡來的。
為了搜集更為確鑿可靠的史料,課題組主要成員王忠美、楚成亞又帶著幾名助手,多次來到孫花園一帶進行實地考察,結果又有了一系列新的收穫。其中最大也最令人興奮的收穫就是在孫臏故里北五公里處的孫花園村外,發現了明代嘉靖三十七年重修北魏億城寺時的一塊石碑。該碑曾被當地百姓用作捶布石或打面機機座使用過,已嚴重損毀,但部分文字仍可辨認。碑文第一句便是:「古□□水堡之陽舊有億城寺一區然□宇□□臏墓址深邃……」億城寺於北魏始見及北齊初修,位於孫花園北一里左右。「臏墓址」碑既以億城寺為參照,離寺當不會太遠。經實地查考,此地就在孫花園村一里地處一個河溝旁,這裡正是傳說中孫臏隱居和安葬的地方。
孫花園村古蹟分布圖(鄄城縣委宣傳部提供)
孫花園村平面示意圖(鄄城縣委宣傳部提供)
據楚成亞考證:孫臏官居齊國軍師,自知受人妒忌,便以身體殘疾、行動不便為由,棄官隱居。歷代史書只言「臏生阿、鄄之間」,「臏亦孫武之後世子孫」,以及孫臏同龐涓的過往怨仇,而對其此後的生活並無記載,這恰是孫臏從此退隱山野,不問政事的證明。據《濮州志》卷六載,明嘉靖萬曆年間,兵部尚書蘇佑「督兵塞上,嘗刻其書而試之」。蘇佑故里在鄄城,他所刻的就是著名的《孫臏兵法》。這位蘇尚書之所以有如此眼福看到自隋以後就未見經傳記載的《孫臏兵法》,說明孫臏的兵書散落在故里,並在鄄城一帶民間仍得以長期流傳。
據億城寺後輩和尚覺立回憶,相傳孫臏著書館就在今孫花園村後。孫臏著書時有許多文官武將前來拜訪,因隨從較多,特在著書館後建驛城一座以供食宿,此事雖不見經傳,但《史記》云:「孫臏能撫士卒,士卒無二心也。」可見,孫臏在將士中是有很高威信的,加上他受臏刑而成大器,更受世人景仰,所以隱居後仍有大量文官武將和民間名士前來拜訪也在情理之中。史書不見孫臏再次出山的記載,可能孫臏居住此地直至去世,死後葬在驛城與著書館之間。齊王念其功高,常派使臣前來祭奠,並改驛城為「低度城」。
魏晉以降,佛教漸盛。北魏中期,佛教禪宗始祖菩提達摩航海至廣州,與南朝梁武帝面談不契,渡江至北方傳教,太和年間傳經至鄄城一帶,聞言驛城古蹟,叮囑弟子建「億城寺」。此寺後經數次重修,其中三次可考:第一次是北齊皇建元年(公元560年),最後一次是在民國七年(公元1918年),規模最大的一次是在明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9年)。
清嘉慶十四年范縣太令唐晟所書《范縣古義士左伯桃表墓碑》和清劉藻編著的《曹州府志》,都提到了「義城寺」,從清人所言「義城寺」方位及建寺時間上看,與「億城寺」是一回事。但清人不說「億城寺」,而用「義城寺」,則另有原因:其一,清人已知明代億城寺源自北魏,而北魏億城寺亦有更久遠的淵源;其二,「義城寺」顯為附會荊軻和羊、左義士,但「義」與「驛」「億」諧音恐非偶然。
由上述分析,楚成亞認為,殘碑所言「億城寺」可能確實源自戰國時期因孫臏著書和死葬而建之「驛城」和「低度城」,並由此奠定了孫臏後世族人與億城寺的密切關係。而從明宣德起,黃河頻繁決口,黃河中下游泥沙淤積嚴重,寺院塌陷,導致「臏墓址深邃」。嘉靖三十七年寺院得以重修,並遷至舊址東北三百米處。覺立和尚和殘碑碑記皆言重修原因,一是「福忠長老遠來索文以永其傳」,並有卜者:「病大」,得先師方紀傳言。二是怕「臏墓址深邃」,無形跡可考,孫氏族人無處祭奠祖宗。重修目的,一是使佛家布獲「不墜於今」,二是使孫氏族人對祖宗的祭祀「永垂於不朽」。可見,孫氏族人與億城寺的密切關係是由「臏墓址」決定的。另外還有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孫氏族人既為立碑者,碑記又以第一人稱表述,按古人避祖名諱的禮俗,碑記所言「臏」當系孫氏始祖孫臏無疑。否則,重修佛家寺院不會由孫氏族人倡導主持,碑記不會起筆便言孫臏墓址如何如何,更不會處處顯露孫氏族人祭奠祖宗的心跡。相傳陰曆八月十八日為孫臏祭日,這一傳說已被孫氏族人明正德八年八月十八日所立柱礎證實。所以,孫氏族人除清明節、十月一日小祭外,八月十八日還要舉行大祭,並在祖師殿內舉行隆重的超度儀式。這種制度和超度儀式一直保持到1946年土改時寺院被毀為止,但八月十八日祭奠孫臏的習俗卻延續至今。若非孫氏祖宗孫臏墓址在此,恐難有此源遠流長之習俗。
據覺立和尚向課題組人員透露說,重修億城寺後,孫氏族人建立了一代一人進寺為僧,專事為始祖孫臏超度的制度。寺中祖師殿內掛有世代臨摹傳下來的孫臏影像,這一影像後來由孫花園村的老農民孫學義獻給了課題組作為研究之用。
經鑑定,孫學義所獻孫臏布影是清光緒三十三年在棉布上繪製的,先秦裝束的畫像十分精緻,畫像的右上角寫著「孫氏始祖」四字,左下角是繪製時間。據村人講,此畫像是按照萬曆年間的圖像繪製的,可惜,萬曆時的畫像未能查出。
在考察孫臏墓時,課題組人員還驚奇地發現,孫花園村莊格局與眾不同:從外向里看,全村大小胡同均為「死胡同」;實際上,從東到西,全村大小胡同縱橫通連,進村以後,四通八達。據孫花園村的民眾說,此處原是孫臏建造的花園,當初孫花園建村時,依據當年孫臏所布「九宮八卦陣」陣勢所建,至今仍保持「九宮八卦陣」的格局,堪稱世上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