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旅長的陰謀

2024-10-06 04:52:42 作者: 岳南

  陶旅長帶著副官和四名衛士興沖沖地來到了廣漢縣大北街聖公會駐地,尚未進門,就聽到董宜篤牧師在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抑揚頓挫、振振有詞地給一幫信徒朗誦《聖經》。

  「你知道這個老傢伙嘀里嘟嚕講的都是些啥嗎?」陶旅長有些神秘地問副官。

  

  「呵,呵,不知道,該不會是與中國為敵的反動口號吧?」副官搖了搖頭道。

  陶旅長得意地咧著嘴一笑道:「反動口號倒是還談不上,這是《聖經·舊約》,我學過,能聽出來。別再讓他講什麼《舊約》《新約》的了,還是講一點現實的吧。走,進去!」說著,幾個人大步進入了廳堂。

  董牧師搖頭晃腦地正講到興頭上,突然看見陶旅長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立即意識到月亮灣的事情有了個八九不離十,便扔下幾個信徒,逕自領著對方悄悄進了自己設在後院的密室。

  陶旅長令隨行副官將一個大號黑色公文包打開,然後把五件玉器極其小心地捧出,輕輕擺放到一個檀木桌上。董牧師一見,臉上立即露出驚異之情,兩隻藍眼睛頓時變成了綠色。他大張著嘴巴,嘴唇微微顫抖,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讚嘆道:「太好了,你幹得太好了,這玉器太出色了,願上帝保佑你步步高升!」說著習慣地伸出大拇指在陶凱面前晃蕩了幾下。

  在激動與興奮之中,董宜篤將五件玉器一一捧在手中反覆端詳了半天,只覺得異常精美,是難得一見的古物,但對真品還是贗品的鑑別卻沒有十分把握。他思索了一會兒,建議陶凱將玉器暫時留下,待過兩天自己專程趕往成都請華西大學研究這方面的朋友鑑定,到時將會水落石出。陶旅長覺得董牧師言之有理,又想到這幾件玉器本來就是受對方所託搞來的,如果鑑定是真貨,還怕日後少了自己的一份兒不成?只要燕道誠跑不掉,就有自己的財發,即使是燕老漢跑掉了,那也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一切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想到這裡,遂點頭表示同意。

  第三天,董宜篤攜帶五件玉器乘車來到了華西協合大學。此時的華西大學位於成都古城南門外約兩里,地處古南台寺之西的「華西壩」上。早在1905年的時候,美國、英國、加拿大三國基督教會的「美以美會」「浸禮會」「英美會」「公益會」和「聖公會」共同派出傳教機構,決定聯合創辦一所「華西協合大學」。其中的「協合」即聯合之意,而「華西」的定名則是指中國西部地區,其中包括甘肅、西藏、貴州、雲南、四川等地。在西方傳教士的眼裡,四川在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戰略位置,無疑是中國西部地區的龍頭老大,尤其是對千百萬藏、回等少數民族的影響,則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當然「華西」也正好暗合了中華與西方的文化教育交流之意,至於「華西壩」的叫法則是當地人的一種習慣稱謂而已。從華西大學校史中可以看到:這所大學的大規模建築始於1915年,以後邊招生邊四處籌措資金建設,先後持續了幾十年未曾中斷。按校史的說法:「這所大學,由於它的創建人畢啟博士等具有較豐富的教育工作經驗並能虛心學習,在籌辦中反覆爭取牛津、劍橋、多倫多這些著名大學的幫助和指導,所以,他們擬訂的大學組織方案和專業設置、課程計劃、教育管理,以及華西教育會的活動安排,都採用了當時英美較先進的方式方法。校址選在既靠近城中心,又屬於城郊有開發潛力的風景優美的地區。對於校舍的規劃和設計,畢啟很精心地做了三十年的建設計劃,並聘請英國著名建築師弗烈特·榮杜易來幫助規劃設計……」

  華西協和大學創始人畢啟博士

  華西協合大學建成後,除預設的專業外,還非常注重社會調查,對四川及西南邊疆的民族、社會、歷史、文化、物產、資源甚至民俗民情、語言文字都有專門的考察。經過二十幾年的努力,由學校派出的教職員工採集和積累的標本,在中國國內形成了第一流的館藏。正是在這樣的背景和條件下,華西大學才有可能在後來的歲月中,對月亮灣遺址實施首次科學的發掘。

  董宜篤的好友、美國經濟學家戴維·甘博乘坐雞公車在新都與廣漢一帶考察

  卻說董宜篤一路顛簸來到華西壩找到了他的朋友、華西協合大學美籍教授、地質學家戴謙和(D.S.Dye),請其鑑定所帶玉器的真偽與年代。戴謙和對中國文物頗有研究,他反覆用手摩挲著這五件溫潤的古玉,又用放大鏡反覆做了觀察,然後毫不含糊地告訴董宜篤:「這是有著重要文物價值和研究價值的古蜀遺物,具體年代應在三四千年前的商、周之間。」

  董宜篤一聽這批玉器不但是貨真價實的出土古物,且年代如此久遠,他是既驚又喜,當晚在成都設宴請戴謙和與其他幾位華西大學的朋友吃喝一通後,於第二天返回廣漢,將鑑定結果告訴了陶凱。陶旅長一聽這幾件器物竟是三千年前的老傢伙,大喜過望,當晚帶著手下幾名官員以給董牧師接風洗塵為名在廣漢最豪華的飯館擺了一桌,席間詢問了一些古董方面的常識和這批玉器可能賣到的價錢。待酒足飯飽之後,陶凱率領手下弟兄回到旅部,借著酒勁極為得意地高聲嚷了一句:「看來這耶穌上帝是讓我這個廣漢地面上活著的閻王發一筆橫財,弟兄們也要跟著沾點光了。」隨之徑直來到會議桌前坐定,精神亢奮、滿嘴噴著酒氣道:「都往我跟前湊湊,弟兄們估摸一下,看這筆錢財到底是發還是不發,要發那咋個發法。」眾軍官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發起了高見。就當時的情形而言,陶凱部下的日子過得並不舒坦,儘管廣漢一帶是天府之國的腹心,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扔到地里種子就能收到豐盛的糧食,但畢竟處於軍閥混戰的民國時期,除了政令不行,土匪橫行,貪官污吏多如牛毛之外,僅強大的駐軍供給就令各地官僚及百姓頭痛萬分,叫苦不迭。當時在廣漢和川西十幾個縣的地盤上,就駐有鄧錫侯二十八軍下轄的楊榮尚的第一師、黃隱的第二師、陳書農的第三師、陳離的第四師、馬德齋的第七師及一個獨立旅和其他兵種共四萬餘人。可想而知,這四萬多兵大爺每天要吃、要喝、要玩女人,開銷是何等巨大,而這個開銷幾乎全賴地方供應,其狀況只能形成僧多粥少,兵多糧少,官多錢少,姨太太多胭脂少的窘迫緊張局面。要改變這種被動局面,就要自己想些法子來填補日甚一日的虧空。今天夜裡,陶凱受月亮灣出土玉器的啟示,靈機一動,開始打起了掘寶的主意。想不到此議一出,立即得到了眾軍官的積極擁護和熱烈響應。只見來自陶凱家鄉且具有較高文化,人送外號花狐狸的二營營長胡漢九借著酒勁說道:「那還用說,常言道,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嘛!要辦此事並不困難,古書有云:『殷鑑不遠,在夏之後。』三年前的民國十七年,著名的愛國將領、國民革命軍第十二軍軍長孫殿英將軍,不是率部在清東陵有過精彩表演嗎,難道大夥忘了不成?」

  「你……你是說炸乾隆爺和慈禧老佛爺陵墓地宮的事?」身邊一個醉醺醺的軍官直著脖子搶先問道。

  「沒錯,當年孫大麻子在行動之前以軍事演習為名封鎖清東陵,最後如期將幾座陵墓地下玄宮炸開,盜走了所有的奇珍異寶。我們為何不來個以剿匪為名封鎖月亮灣?據我估計,一旦月亮灣被封鎖,只投入一個工兵營的兵力,三天之後此事可成矣!」花狐狸胡漢九狂傲且胸有成竹的一番鼓動,激起了眾軍官的欲望與靈感,許多相關的話題開始涌到桌面。自川軍第二混成旅駐防廣漢後,這塊地盤就理所當然地成了自家的院子,而第二混成旅在向當地百姓收捐要稅的同時,也象徵性地做了幾件為士紳百姓所喜歡的事情,諸如剿匪、禁菸、修路、辦學堂等等。此時廣漢匪風正勁,許多土豪劣紳與大家富戶的子弟不時遭到悍匪的綁票,這種綁票索要錢財的勾當,當地土著稱作「綁肥豬」,由於不時有「肥豬」被不明不白地綁走,並將「豬」頭砍下掛在道邊樹上示眾,弄得城裡城外人心惶惶,雞犬不寧。如果這次行動打著剿匪的牌子製造假象,也可以蒙住外人的眼睛,只是需要多加些小心,把假戲演得像模像樣罷了。這一夜,陶凱旅部燈火通明,群情激昂,爭相發表自己的見解,為即將開始的挖寶大行動獻計獻策,直到天將拂曉,懷揣著發一筆橫財夢想的眾官兵,方意猶未盡地各自散去。

  鄧錫侯,四川營山人,時任川軍第一縱隊司令、第二十八軍軍長

  一個星期後,陶旅長按胡漢九的計謀,先後派出一個工兵營和一個加強連約四百五十人的隊伍進駐月亮灣,對外宣稱要在雁江一帶設卡堵截悍匪朱小豬等作惡分子為民除害。在加強連架起的機槍與刺刀的包圍中,工兵營官兵以燕家大院為中心,在方圓幾公里的範圍內老鼠打洞一樣偷偷刨掘起來。此時的陶凱和胡漢九等尚未意識到,自己未免過於書呆子氣了些,此一時彼一時,過去的老皇曆已經不適應當前的新形勢了。無論是天時還是地利,今天的月亮灣挖寶都不可與三年前孫殿英炸清東陵的情形同日而語。因而當陶凱的部隊進入月亮灣的第三天,就有消息傳到了廣漢與成都,謂陶旅長在月亮灣與雁江兩岸掘了蜀王鱉靈的墳,得了兩口袋金珠玉貝,還有十幾棵搖錢樹,其中兩棵最大的分別送給了鄧錫侯和川軍總司令劉湘等等。一時間,廣漢駐軍第二混成旅刨墳掘墓、劫財盜寶之事遂成為社會各界議論的焦點。

  這個頗具刺激性的盜寶話題在大街小巷流動了一陣子之後,很快就灌進了陶凱的上司、川軍第二十八軍軍長鄧錫侯,又稱鄧湯元,人送外號「水晶猴子」的耳中。這鄧錫侯乃川軍將士公認的聰明絕頂之人,他姓名的最後一個字「侯」與動物之「猴」同音,而這猴子的材料是用錫做成的,錫又近同水晶,故人送外號水晶猴子。這猴子剛剛聽到風聲,便立即讓師長陳離把陶凱弄到軍部過問實情。陶旅長自恃有華西大學和成都講武堂的雙重資歷,平時總以文武全才的大將軍自居,在同行中有意無意地顯現了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派頭,引得川軍其他將領經常側目與反感。這次鄧錫侯也是受了其他將領的密報與蠱惑才將其招來準備教訓一番以煞其威的。陶凱一看上司的表情,知道事已泄露,想強撐著抵賴死不承認,又深知這位水晶猴子的聰明與厲害,便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鄧錫侯知道事情還沒有鬧大,尚有挽回之餘地,想到川軍內部近來局勢不穩,急需對下屬進行安撫與拉攏,同時也為了給陳離一點面子,便板著臉將這位畢恭畢敬的下級臭罵一頓,令其立即將兵撤回,做好善後事宜,同時要儘可能地消除不良影響等等。面對軍座的訓斥,陶凱立即失了往日的威風,像霜打的茄子樣不住地點頭稱是。當他返回廣漢駐地後,便迅速下令月亮灣的部隊將所挖洞穴全部原樣回填,人員立即撤回駐防地,算是對挖寶事件草草了結。正當陶凱為這次行動沒捉到黃鼠狼,反而惹了一身臊,弄了個灰頭土臉,里外不是人,而自己雖絞盡腦汁但遲遲找不到適當的方式方法以消除這惡劣影響與四處遊蕩的謠言之時,面前竟突然竄起一道亮色——華西大學美籍教授、著名地質學家戴謙和在牧師董宜篤的陪同下登門拜訪來了。

  川軍三巨頭。左起:劉文輝、楊森、鄧錫侯

  當陶旅長率部於月亮灣挖寶的傳言在廣漢、成都鬧得沸沸揚揚之時,戴謙和也得到了消息。這位洋教授聞聽極為震驚,心想這埋藏重要文物的地方理當採取科學的手段進行發掘,怎能任憑一幫軍閥胡掘亂刨!為了弄清真偽,他決定親自到廣漢月亮灣看個究竟,如果事情果如傳言所說的那樣,自己將做些勸說工作,或在勸說無效的情況下儘可能地搜集些情報,以便向有關方面反映並予以阻止。在這個思想指導下,他特地邀約了華西大學地質系專門負責攝影的老晉一起於1931年6月來到了廣漢。二人先找到了老朋友董宜篤詢問情況。董稱這兩天也風言風語地聽到了一些傳聞,因為像這種事不宜公開詢問,自己正琢磨著借個什麼由頭順便探聽一下陶凱的口信,這次算是巧了,索性一道去問個明白得了。於是他們結伴直奔陶凱的旅部而來。此前陶旅長聽董宜篤說過戴謙和親自鑑定那五件玉器的事,此次見這位藍眼睛、長鼻子的洋教授專程從成都跑來詢問月亮灣盜掘之情,並將外界的種種傳聞敘說了一遍。陶凱聽罷倒吸了口涼氣,暗自慶幸軍座的及時阻止與自己撤兵及時,否則事情將難以收拾。現在既然已經撤兵,就絕不能承認有過此事甚至企圖,否則便是引火燒身,豬八戒照鏡子——自找難看了。想到這裡,陶旅長做出一副真誠加冤屈狀,對此事做了全盤否定,並對製造謠言者做了一番虛情假意的口頭討伐。戴謙和聽罷點了點頭,似是對陶旅長遭受的不白之冤表示同情和理解,隨後提出想到月亮灣親自考察一下的想法。因自己對那裡的情況不熟,怕再引起當地人的懷疑,希望陶旅長派幾個士兵作為警衛一道前往。陶凱聽罷先是有點厭煩之感,心想:我弄的這檔子事還沒整利索,你又來橫插一槓子,這不是給我添亂嗎?便要藉故推託。但話尚未出口,靈感的火花「唰」地一閃,一條妙計襲上心頭,隨之很是痛快地答道:「戴教授不辭勞苦,親來廣漢為考察保護文物古蹟奔波,令人欽佩。其安全之責,當由卑職全程擔負,派兵保護,理所應當。明天由旅部派專車,卑職親自陪同,以盡對科學考察人員保護之責任。」陶旅長的一番豪言壯語,使戴謙和大為驚訝又大為感動,遂豎起大拇指連呼:「OK!OK!」

  月亮灣出土的刀具

  月亮灣出土的刀具摹圖

  第二天,戴謙和與攝影師老晉、董宜篤三人在陶旅長及其一大批官兵的陪同護衛下,或乘車或騎馬或步行,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月亮灣。此時的戴謙和覺得陶旅長是一位有文化、有品位、識大體、顧大局、尊重知識分子的新式軍官,是中華民族走向偉大復興的中堅力量。但就陶凱而言,他這樣做的目的,是希望將自己盜寶的陰謀與在社會形成的負面影響,隨著這些洋大人的考察而沖淡,並將人們的視線漸漸轉移到洋人的行動與考察成果中來,自己從中好來個金蟬脫殼,溜之大吉。儘管陶凱的想法有些勉強,但在沒有更好的辦法的情況下,也只有如此這般去應對了。

  到達月亮灣後,戴謙和、董宜篤等人在陶凱所部工兵營翻騰出的土中撿到了若干頗有研究價值的陶片和零零碎碎的小件玉石器。待檢索完畢,老晉將該拍照的地方都做了實地拍攝,而後又在陶旅長的陪同下來到燕家進行訪問。當聽說他此前送給陶旅長的五件玉器轉送戴謙和教授鑑定是距今三千多年的商周遺物,而這些遺物對研究古代歷史、地理、人文環境都極其重要時,燕道誠好像突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知己,突發神經樣地從家中一個地窖里拿出了幾件玉刀、玉璧、石斧、石環等器物,嘴裡嘟囔著非要請戴謙和鑑定,實則是想在洋人與陶旅長面前顯耀一番。戴謙和接過器物細心察看後,認為同前幾件屬於同一文化類型,並進一步推測為商、周禮器。也就是說,這幾件東西不是普通人家所用的普通器物,而是古人祭祀天地鬼神時專用的一種能溝通天地的特別器物。聽了戴謙和一番旁徵博引的解說,董宜篤似乎受到了感染,興趣大發,當場提出購買幾件上好的玉器送與華西博物館予以收藏研究。陶旅長一聽,立即意識到這正是洗刷自己污名的又一條渠道,遂眼珠一轉,馬上表示上次借走的五件和現在所要的幾件,都以旅部的名義付款了結,並全部轉贈自己的母校華西大學收藏。陶凱如此慷慨激昂的一番表示,令在場的戴、董兩位洋人和燕道誠老漢都有點不好意思,經過一番客氣性的爭論與討價還價,最後達成了一個協議:由陶旅長出資清算包括上次五件在內的共八件玉器;董宜篤以廣漢聖公會教會的名義出資購買一件個頭大、玉質精的玉琮;燕道誠則獻出家中珍藏的一枚直徑78厘米、厚近7厘米、重達百斤的特大型石璧和一柄大型琬圭給華西大學。不過燕道誠在贈送的同時又提出了一個附加條件,需在石璧上刻「燕師爺」三字,以示對捐獻者永久紀念。經過一番討論,在其中一枚石璧上刻了燕道誠的名字才算了結。以上所列器物全部造冊登記,由戴謙和與攝影師老晉在冊上簽字畫押後,帶回華西大學博物館收藏。

  燕氏父子挖出的石璧(現藏於四川大學博物館)

  月亮灣出土的玉器(原華西協和大學博物館收藏)

  協議既定,陶旅長提前返回旅部處理一件緊急公務,戴謙和等一行則在數名官兵的保護下,開始在月亮灣周圍再度展開調查。這次調查持續了三天方告結束。返回廣漢後,陶旅長沒讓戴謙和急著回成都,而是將他與董宜篤等幾人共同派兵護衛,攜帶此次調查中撿來的半口袋陶片、玉器殘片以及從燕家兩次收購的玉器和燕道誠捐贈的大石璧等,在廣漢縣幾個重要的衙門和有影響的士紳之間有聲有色地轉了一圈,最後又派出專車由幾名官兵護衛,將戴氏與器物一同送往成都。臨起程時,並不知具有中國特色之內情的戴謙和握著陶凱的手,頗為激動地說:「中國有陶旅長這樣的精英人才竭誠為民服務,為國盡忠,真是百姓之幸、民族之幸、國家之大幸呵……」

  「慚愧,慚愧,還請戴教授多多關照……」陶旅長打著哈哈,將戴謙和二人送上了旅部特別派出的汽車。當汽車抵達成都後,沿著街面轉了幾個圈,最後停在了華西大學博物館大廳門前。按戴謙和的安排,他要將這批珍貴的器物親自交到他的好朋友、華大博物館館長、美籍教授葛維漢(D.C.Graham)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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