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深夜進入地宮

2024-10-06 04:46:38 作者: 岳南、楊仕

  1971年8月的一個深夜,定陵博物館值班人員突然接到電話,說:「江青同志要去定陵參觀,現已動身起程,請做好接待準備。」

  值班人員放下電話,急忙叫醒熟睡中的新任館長劉軍匯報情況。儘管這位年輕的館長對江青深夜來訪大為不解,但還是不敢怠慢,指示工作人員快速做好一切準備。

  凌晨3點,兩輛轎車和一輛卡車駛進定陵園內。燈光中,江青面容疲倦地走出轎車,朝寂靜的夜空張開雙臂打個哈欠,才跟隨工作人員走進接待室。

  「天氣太悶,睡不著啊,到你們這個世外桃源休息一會兒。」江青自我介紹來定陵的意圖。

  一個隨行人員把劉軍悄悄叫到室外說:「江青同志想在這裡過夜,趕快準備房間讓她休息。」

  「接待室的被褥都不太乾淨,這……」劉軍為難地解釋。

  「不要緊,這一切東西我們都帶來了,你只管找個好一點的房間就行。」來人說著催促劉軍,「快去準備吧,要不江青同志又要發火了。」

  夜色中,幾個人正從卡車上七手八腳地搬床,抱被褥和蚊帳、竹竿,看來確實一切俱備。

  床和蚊帳很快安裝停當,只有一個沙發似的木製器物不知如何擺放。劉軍問來人:「這個放在哪裡合適?」

  「噢——」來人笑笑,「這是個簡易廁所,先隨便找個地方放著,江青同志用時,拿出來用布在周圍搭個棚子就可以了。」說完,打開一個木箱,指著裡面淡綠色的布:「這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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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的工作人員望著眼前的簡易廁所,都忍不住偷偷笑起來。參觀定陵帶廁所,他們未曾見過,今天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第二天上午,江青臉上的倦容已經消失,代之而來的是一種雄視一切的高傲。在工作人員陪同下,她先步入展廳,瀏覽了一遍出土器物,臉上流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態。她指著萬曆皇帝使用的藥罐,輕微地晃了一下頭,極為厭惡地說道:「什麼破爛貨也往這陵墓里放,這個死皇帝也真是不值錢。」眾人不作聲,只是陪著苦笑。

  江青來到鳳冠跟前,頓時精神大振。她彎下腰,右手扶住眼鏡框,頭幾乎貼到玻璃上,靜靜地觀望一陣後,抬起頭,對眾人說:

  「這個嘛,還不錯。能拿出來戴一下嗎?」

  「能,能……」劉軍點頭答應,讓講解員抽開玻璃拿了出來。

  「嗬,真漂亮。不過這上面的點綴是不是也多了一點。」江青捧著鳳冠,面頰泛起幾縷紅潤,看上去有些激動。她輕輕地把鳳冠戴到頭上,兩腮越發紅起來。「好看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身邊的一個陪同人員。

  「好看,太好看了。」陪同人員異口同聲地恭維著,仿佛此時的江青果真已成了當代女皇。

  「太沉了,戴一天准得叫它壓死。看來這皇后也是不容易當的。」江青嘆息著把鳳冠摘下,交給工作人員,向泥塑「收租院」陳列室走去。

  萬曆皇帝和劉文彩、周扒皮等一組泥像展現在面前,一個個奇醜無比,拿著秤桿、算盤,正收租子。江青先是怔愣了一下,經講解員一番介紹,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江青看完泥塑,走出展廳,神采飛揚地對劉軍說:「你們辦了一件好事,讓更多的人受到階級教育,我看這個經驗應該推廣,如果每個旅遊區都能像定陵一樣辦個收租院,階級教育的效果會更好……」江青邊走邊滔滔不絕地講著,隨行的一個人員在小本子上認真地做著記錄。

  當她在一位女服務員的攙扶下,慢慢走下地宮台階,進入幽深陰暗的大殿時,臉上立即罩起灰白色的色調,她不再說話,面容嚴肅起來。隨著迴蕩的腳步聲,她來到後殿的棺床跟前。

  三口朱紅色棺槨靜靜地立於玄堂之上,在灰暗的電燈照耀下泛著淡淡的青光。陰冷的寒風沿著地宮隧道鑽進來,浸入肌骨。江青打了個冷戰,在棺槨前輕輕踱了幾步,然後站在地上一動不動。等講解員說完,大家轉過臉來,驀然發現江青表情痴呆,神色沮喪,不禁感到詫異。一個隨行人員悄悄來到她面前,輕聲問道:「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江青點點頭,摘下眼鏡,掏出手帕在鏡片上擦了兩下,朝三口棺材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向外走去。

  來到地宮外面的小道上,江青仍滿臉陰沉。她指著道邊的木槿花,嚴厲地說:「怎麼栽些這麼賤的花,太寒磣人了。要換成牡丹,馬上派人去辦!」陪同人員連連點頭稱是。

  在接待室里,江青仰坐在沙發上,望著面前的茶水,就像帶著怨恨似的對隨行的兩個女服務員說:「把我的花生米拿來,給大家分一分。」

  兩個服務員來到她的臨時臥室,將一袋子花生米提過來,挨個分發起來。快到江青跟前時,服務員的腿撞到茶几上,茶水濺了出來。

  江青抬起頭,兩個鏡片閃著明晃晃的光,臉比剛才更灰白。「你們兩個就知道吃,你看看,你看看……」她抬手指著茶杯,大聲指責呵斥。

  接待室的氣氛變得緊張起來,工作人員大多低著頭,不再看面前這位氣派非凡、喜怒無常的第一夫人。

  「你們公社社員一個勞動日合多少錢?」江青望著博物館館長劉軍,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劉軍紅著臉,眼睛躲過江青灼人的目光。

  「什麼你都不知道!」江青再次動怒,手在沙發上咚咚地敲了兩下。這時,一個隨行的高級幹部插話說:「這裡歸北京市管理,不參與當地的分紅。」

  江青把頭扭向一邊,不再追問。

  午飯後,江青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入睡,突然屋頂上麻雀嘰嘰喳喳地叫喚起來。她翻身坐起,怒氣沖沖地吩咐身邊的工作人員:「快去把這些該死的東西給我轟走。真是一群廢物,連個覺都不讓睡安穩……」

  博物館長接到任務,親率十幾個人在房前屋後轟起麻雀來。可那小東西似乎故意作對,在房頂上跳來跳去,不肯離開,叫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嘈雜。劉軍抹了把額頭的熱汗,急中生智,跑到警衛部隊找來十餘名戰士,豎起梯子,輪流站到梯子上,用杆子嚇唬、轟趕。江青見屋外再無響動,這才漸入夢鄉。晚上9點,江青一行拔寨起程,三輛汽車消失在夜色中。

  不久,林彪出逃,在溫都爾汗機毀身亡。江青夜闖定陵的行動,也就越發讓人難以捉摸。是一時心血來潮,還是另有原因,大概只有她本人才能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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