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梵音之下的罪

  但她沒有告訴瑞娘，是怕瑞娘的心裡再有什麼。

  在絕境之下，她還能尚且苟活。

  可若生了希望卻沒成功，那種絕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要麼她就會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要麼她就會變得和凌若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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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鳶鳶不敢去想，只是和聊家常一樣，一直在找瑞娘說話，想儘量地了解這裡，了解瑞娘。

  總算是讓這難熬的一夜過去，天蒙蒙亮了起來。

  佛寺的鐘聲響起的時候，瑞娘也看向了外頭：「皇上要來了。」

  儘管這院子裡的女子大多都已經醒了過來，卻沒有一個人發出動靜，安靜得詭異。

  葉鳶鳶和瑞娘走向了馮漪晗的房間，摘星便對葉鳶鳶嘆息：「昨兒聽著裡頭翻騰到了半夜才睡，這會兒子怕是睡得正香。」

  這事兒葉鳶鳶早就想過了，擺手道：「讓她睡到中午。成敗就在今夜，她的氣色絕不能差。睡覺，便是最養女子氣色的。」

  說完這話葉鳶鳶轉過身的時候，卻發現有兩個女子，正朝著她們這裡走來。

  見到那兩個女子，瑞娘的臉色明顯變了。

  再不是平日裡好像一潭死水般的寂靜，反而帶了幾分怒氣：「你們來此做什麼？今日方丈不挑人去伺候，這屋子住著貴客，你們不許進入！」

  這偌大的院子裡，只有一間這麼好的房間。葉鳶鳶看其中陳設，也不像是瑞娘居住的地方。

  倒像是……彩雲台的後間。

  又聽到瑞娘這麼說，她就猜到了這房間本來的用途：是樂安大師想召見哪個女子伺候了，那個女子才有資格到這個房間裡梳妝打扮，沐浴更衣，然後好好地睡上一覺，方便夜裡有精力伺候樂安大師。

  葉鳶鳶看眼前的兩個女子，倒像是一對姐妹，模樣相似。

  其中大一些的那個和瑞娘一樣，經歷了不知多少年的折磨，已經磨掉了稜角。

  但與瑞娘不同的是，她身上還沒有被磨掉所有的脾性，眼底帶著野性。

  她看了一眼葉鳶鳶，而後嗤笑一聲：「我知道，你們在打什麼主意。我也知道，今日寺中要來貴客。瑞娘，放我和我妹妹自由，我就不打擾你們的事情。否則……別怪我今日非要在這裡鬧一場！」

  明明是對立的一方，葉鳶鳶倒是喜歡這個女子的脾性。

  流落至此，命是要自己掙扎出來的。

  何況她護著她妹妹的樣子，讓葉鳶鳶想到了葉梔。

  當年的她，也總是這麼護著自己，不知為自己挨了多少毒打。

  瑞娘並沒有葉鳶鳶這樣的感觸，她冷著臉上前，竟然認真地對那女子道：「你若有法子，自己走。可你妹妹才來此一年，正是方丈心頭之人，她不能走。」

  女子大怒：「都這時候了，你還要幫著那個混帳和尚？！」

  其實葉鳶鳶看得出，瑞娘不是要幫他。

  而是別無他法。

  在這裡被奴役得久了，許多行為都是本能的驅使。

  瑞娘說的話，更加印證了葉鳶鳶的想法：「若放了你們走，我們就都要挨罰。」

  她年老色衰，早就不受寵愛。

  但她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護著其他的女子。

  是幫凶，也是無奈。

  是好人，也是惡人。

  可那女子顯然也想到了法子，她嗤笑一聲上前：「要走，我們姐妹兩個就要一起走！」

  她甚至指向了葉鳶鳶：「而且還要和她一起走！看得出她不是普通人。若你不同意，我們就帶頭在這裡鬧事。等貴人來到寺中，我們把事情鬧大，我看你瑞娘怎麼和那個禿驢交代！」

  或許在經年累月被欺壓的過程中，這個女人只找到了這麼一次機會。

  如果葉鳶鳶只是葉鳶鳶，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幫著這個女人，改變計劃。

  但她現在是辰王府側妃，身後還有要送到皇上身邊的馮漪晗。

  幫這些女子無妨，若將辰王府也牽扯進去……

  是她最不願看到的情況。

  可那個女子並沒有威脅到瑞娘，她的聲音仍舊平靜得可怕：「院子周圍，有三十武僧看著。你們若要鬧事，一把火燒了這裡，誰也逃不出去。我死無所謂，可你妹妹呢？你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嗎？」

  兩句話下來，就叫眼前女子的眼神從野性變成了震驚，最後只剩絕望。

  安國寺的武僧都是從小訓練，不敢說比得上宮中守衛，但守著這麼個小小的院子是綽綽有餘了。

  看樣子，想從內部讓這些女子反抗把事情鬧大，救她們的這一條路，是行不通的。

  聽了瑞娘的話，這個女子也癱坐在地。

  與方才的凌厲模樣全然不同，她苦笑著流了淚：「難道，我們就要這樣死在這了嗎？我就罷了，我妹妹才十七歲啊！一年前來京中尋我，卻被騙到了這個鬼地方。我們姐妹好不容易才從苦日子裡逃出來，就又要死在這裡了不成？」

  她上期，一把抓住了瑞娘的腳踝求饒：「我妹妹她，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她萬不能給那禿驢生孩子啊！求求你了瑞娘姐姐，你幫一幫她吧！」

  瑞娘的眸色，總算鬆動幾分。

  但她還是嘆息搖頭，而後看向了院子的大門：「生下來若是女子，方丈會將她送到下頭的莊戶手裡好生養著。若是男子，就留在安國寺做僧值。安國寺乃是天啟朝最大的寺廟，香火旺盛，他的日子不會難過的。」

  連葉鳶鳶都沒想到，樂安方丈這麼大膽！

  不僅豢養了這麼多的女子在此，竟還讓她們將孩子生下來！

  若說他是人間的惡魔，只怕也不為過了。

  葉鳶鳶忍不住在想，如果元牧辰在就好了。

  他或許比自己更有法子對付這個人間惡魔！

  但他現在軍務繁忙，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麻煩他比較好。

  見到這女子不再鬧，瑞娘就讓她帶著妹妹快些去休息。

  只是她沒有發覺，她轉身去忙碌之後，葉鳶鳶也跟上了這女子的腳步。

  她還有一上午的時間，可以慢慢地和這女子了解，她們究竟是怎麼被騙過來的。

  外頭佛寺的鐘聲，響了一上午。

  靡靡梵音，好像能掩蓋這裡所有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