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攻心

  摘星想上前勸一勸，葉鳶鳶卻將她攔住了：「多年父女未見，讓他們哭一場也好。走吧，咱們去旁邊的茅草屋等他們。」

  這小小的茅草屋，實在是簡陋的很。

  擋不住外頭的風雨，但是從裡頭簡單卻乾淨的陳設可以看出來。外頭的風雨，在這些年大抵沒有影響福有德安穩的心境。

  雨水將福有德和福秀渾身都淋濕之後，他們二人才進了門來。

  福有德第一次這般熱絡地給葉鳶鳶燒水，而後倒上了一杯熱茶：「多謝側妃娘娘。讓我們父女，今生還能相見。」

  葉鳶鳶頷首受了這茶，而後對著福秀點頭。

  福秀「撲通」一下，就跪在了福有德的面前：「爹爹，救救我們一家吧！」

  本書首發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福有德的身體僵了僵：「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走後，你們不是在代莊生活得好好的嗎？你哥哥每年一封書信，不曾說過你們有事。」

  他轉頭看向葉鳶鳶：「是你讓她這麼說的？」

  葉鳶鳶搖頭，眼眸平靜：「我的確有事找你。但今日福秀與你說的話是真是假，想來你也有法子自己去查。我不會叫她說假話，你不妨先聽一聽。」

  明明是個女流之輩，福有德就是感覺，自己被葉鳶鳶的氣勢壓得死死的。

  福秀趁著機會，越發哭訴：「起初的確還好，哥哥做了代莊管事，沒有人能欺負我們。可莊主是楊家，爹爹又不在，沒有人護著我們。哥哥說，我們一家只要能安穩地活著就好。然而活著……真的就好嗎？」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娘病了，大夫說是肺癆，已沒有兩年好活了。可那楊雄覺得，娘是個累贅。從去年開始就不再讓大夫為娘診治，還斷了娘的續命藥。」

  葉鳶鳶分明看到，福有德的眼中，是掩藏不住的震驚。

  福秀說著，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哥哥嫂嫂的日子是最好過的，可那楊雄卻不讓侄子們去學堂！他說農戶就是農戶的命，學堂之地不是人人都可去的。我們福家留了這幾條命已是主子的恩賜，不可讓孩子們再入學堂叨擾主子。」

  這一點，葉鳶鳶明白，福有德也明白：若入了學堂，日後福家有人出息了，想來到京中將福有德給接出宮，對皇后娘娘來說豈不是一種隱患？

  最後就是福秀自己的日子。

  她用熱水化開了臉上的妝容，又掀開衣袖，露出身上重重疊疊的傷痕：「女兒自嫁給楊雄之後，一日好日子都沒有過上！可若他只是打我就罷了，他還……」

  覺得羞恥，福秀低頭沒有說下去。

  福有德卻著急地拍了拍桌子：「他還怎麼樣了？」

  福秀痛哭流涕：「他好色，只要見著貌美些的女子，不管是客人還是莊子上的，她就讓女兒用酒去灌醉別人。而後一夜春宵，若沒被人發現是他占了便宜。若被人發現了，他就將錯處全部都推到女兒和哥哥的身上。美其名曰有貴人護著咱們家，他就不必擔責任了。」

  聽到此，福有德的身體，已經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福秀跪在福有德的面前，幾乎哀求：「爹爹，從小我就聽娘說了。您之所以不能與我們生活，正是為了讓我們過上更好的生活。可那人騙了你，也騙了我們！若沒有遇見辰王側妃，女兒也活不過了。爹爹，救救女兒，救救咱們全家吧！」

  方才消停下來的父女二人，此刻又開始抱頭痛哭。

  葉鳶鳶只是坐在一旁喝茶。

  不是她冷血，而是從前就見過太多的人世慘澹，悲歡離合。

  那些生長在宮城之中的貴人有他們的煩惱，百姓們也有百姓們的煩惱。

  看著他們父女破鏡重圓卻沒有歡悅，葉鳶鳶對福有德嘆息一聲：「也許從前，你的主子是照顧著你的。可在她眼中，你只是個奴才罷了。十幾年過去了，難道她還會顧念著你們嗎？」

  「她雖壞了我們主僕之間的忠義。」福有德卻格外警惕，「你找到我，也未必是有好事。我不過前後兩難，為何不能做個忠僕？」

  葉鳶鳶笑了笑：「不如，你先聽聽我能為你做什麼吧？」

  現在福有德已經知道了葉鳶鳶的身份。

  有許多話，就好說了：「你是你主子身邊的人，我只怕沒那個本事把你弄出宮中去。而且你出去了，你主子就會心裡不安。到時候再找你的家人秋後算帳，我是沒法子的。」

  「嗤——」福有德冷笑，「你要和我說的，就是你沒辦法？」

  「別急。」

  葉鳶鳶的目光，落在福秀身上：「我說我幫不了你，可沒說我幫不了福家。左右這代莊我是要動的，楊雄我也不會放過他。我今日之所以親自來此，也是想問問你。你想讓福家人，日後過什麼樣子的生活？遠離京中，還是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若信不過我，放在京中，我也能護著他們。」

  福有德還未說話，福秀的眼神就亮了亮。

  福家所有人里，她是最希望能擺脫現在生活的人。

  福有德終於正眼看向了葉鳶鳶：「你……能對抗她？」

  葉鳶鳶搖頭：「無需對抗。如今她其實壓根不關心你和你的家裡人。只要你在宮中一日，她就不會把心思放在福家的身上。到時候福家從代莊消失，就算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她也有她的法子能騙你。不管是仿造你兒子的信，還是讓人隨便怎麼敷衍你。福有德，其實你比誰都了解，她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不是嗎？」

  福有德必須要承認，葉鳶鳶的話，讓他無法反駁。

  他低著頭，心裡盤算。

  福秀卻拉住了福有德手臂：「爹爹，不如試試看？我們還有別的法子嗎？」

  福有德卻抬起頭來，問葉鳶鳶：「你想要什麼？」

  葉鳶鳶將福秀往前推了推：「都是利益，我就坦誠些。我今日帶福秀過來表明我的誠意，就是為了讓你告訴我。你的手裡有些什麼？」

  她沒讓福有德說話，只是篤定地盯著福有德：「別騙我。福有德，你知道你的路和福家的路，都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