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說不出口的「求擁抱」
2024-10-06 01:35:52
作者: 張躲躲
在601,吳大偉正用盡各種辦法要把小熊從麥曼妮的身邊拉開。這隻小藏獒不知道怎麼了,平時很聽話,卻對曼妮表現出極度的不友好。
曼妮很害怕,她說:「大偉,這小東西可不如原來你養的大熊聽話。」
吳大偉把它拴到陽台上,小熊還在發出低沉的不友好的聲音。
「我帶了件禮物給你!」曼妮打開自己的名牌手袋,從裡面拿出一件綠色國安隊球衣,外面用精緻的袋子裝著。
「怎麼想到給我帶這個?」
吳大偉接過球衣,小心翼翼打開袋子,把球衣平鋪開來。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哇,隊員的簽名球衣呀,太珍貴了。真有你的,花了不少心思吧?」
「那當然啦,求了好幾個人才弄到的。你要怎麼謝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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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請你吃飯。」
「我要吃你親手做的飯,我要喝你煲的排骨湯!」曼妮在背後抱住吳大偉,把臉枕在他的背上。那是她朝思暮想的氣息,為此她不惜一切代價。
「我這兒不開火。」吳大偉鬆開她的手臂,收起球衣,送到書房。
麥曼妮撒嬌不成,並不氣餒,她改變戰略,問吳大偉:「你都沒評價我的新造型,怎麼樣,好不好看,像不像職業女性?」
「好看,很乾練。」
「我想好了,自己要做出一番事業,等我爸爸和哥哥出來的時候,他們看到全新的我會很開心,是吧?」
吳大偉讚許地點點頭說:「那當然。看到你這樣,我也很開心。」
「等著看吧,我麥家的人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麥曼妮信誓旦旦地說。
「對了,你要做什麼工作?」吳大偉問。
「跟一朋友合夥,做電視。」
「電視?你投資做影視公司?還是做傳媒GG?」
「我要做主持人!」
「主持人?」
「怎麼,我不像美女主播嗎?」
「像。」
吳大偉心裡閃過一絲奇怪的念頭,但那只是一個念頭而已,他沒有說出來。他坐在沙發上,看著面前走來走去的麥曼妮。她確實美麗,聰明,驕縱,有股野性。十年之前他就被她迷住。他相信任何人都可以輕而易舉被她迷住。如果她想去做主持人,她是完全有能力勝任的,她也絕對找得到門路。也許只是個巧合吧。
吳大偉正在出神,麥曼妮的手機響起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掛斷沒接。她對吳大偉說:「David,我還有事先走了。等我節目錄好了,你要幫我提高收視率喲!」然後直奔大門。
「一定,一定!」吳大偉客氣地說著,把她送出去。
吳大偉覺得自己有點兒不認識麥曼妮了,她一下子像變了一個人。他還以為麥曼妮會一直黏在這兒要跟他吃飯敘舊嘮嘮叨叨哭哭啼啼,可是她沒有。
她說有事先走,就果斷地走了。
他說不出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壞。
電梯已經下去了,他還盯著紅色的數字發呆,直到手機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蔣振鵬說,老劉從雲南過來了,正在吳明軒。
吳大偉匆匆趕去吳明軒。
小包間裡,老劉坐在吳大偉和蔣振鵬的對面,兩隻手不斷拈動那串暗紅色的佛珠,嘴上不停道歉:「大偉,大鵬,這事是我疏忽了,我特意過來向你們道歉。」
「老劉,咱們合作有七八年了吧?你給我介紹這麼不靠譜的朋友,不應該呀?」吳大偉表情嚴肅。
「這事確實是我疏忽了。我不騙你,盧三那裡,以前真的有好茶葉,絕對是一等一的好貨色。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小子後來走歪門邪道,把家給敗了。」
「什麼歪門邪道?」蔣振鵬問。
「這個。」老劉做了個注射的動作。
「他吸毒?」蔣振鵬和吳大偉都嚇了一跳。
老劉搖搖頭說:「我也是最近才聽朋友說,盧三這小子廢了,用壞茶葉冒充好茶葉,從很多客戶那兒騙錢。騙了錢人就跑路,客戶找也找不著他。有好幾家客戶,包括你,都是我介紹給他的。這下子連帶著我也得罪人了,我跑遍全國給人道歉呀。」
吳大偉想了想說:「老劉,咱們多年老交情了,我信得過你。損失我們認了,但是你得幫我們找盧三那小子。有任何消息,都得馬上告訴我。」
「一定一定!」老劉打著包票。
送走了老劉,蔣振鵬和吳大偉回到茶莊,認真理了理頭緒。前段時間,茶莊的茶葉質量出了問題,好幾份當陳茶賣出去的茶葉,被客戶退回來說是新茶。這讓一向注重信譽的吳大偉火冒三丈。查來查去,他們查出這些有問題的茶葉都是來自一個叫盧三的茶商。
這個人是老夥伴老劉介紹的,所以蔣振鵬和吳大偉都覺得放心。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了問題。老劉很過意不去,大老遠從雲南跑來道歉。現在盧三下落不明,預先付給他的15萬貨款是找不回來了,只能認栽。
「真他娘的倒霉!」蔣振鵬罵著。
「讓他們把那批貨都收起來,不要賣,不要動。」吳大偉說。
蔣振鵬出去跟外面負責人打了招呼,回到包間說:「今天還是曉薇生日呢,晚上去別墅嗎?」
「你去吧,我說了今天不回去了。」
「怎麼了你,見了丈母娘還沒精打采的?」
「沒什麼,有點兒困,回去早睡。」
「你是為情所『困』吧。」蔣振鵬壞笑:「我可聽乾媽說了,林醫生家的『小甜心』特意從美國回來找你,非你不嫁。今天她也去給曉薇過生日,你是不是躲她呢?」
「你不多嘴會死啊?」
「多嘴不會死,多情會死。」
多情會死。無心之語,幾乎成為林思思的讖語。
蔣振鵬抓了車鑰匙要走,還是沒忍住又「多嘴」一句:「你跟徐末怎麼樣了?還前戲呢,啥時候深入啊?」
「晚上!」
「嘿嘿,還說早睡呢,幾個人睡啊?」說完這句,蔣振鵬趕在吳大偉發飆之前火速逃離。
晚上。徐末抱了筆記本電腦到天台上寫東西。光禿禿的word文檔上,只有「我的富二代房東」幾個字。何盼已經催了她無數遍,可她就是拿不出個故事大綱來。
「為了錢而寫字,真他娘的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徐末發了條微信。
她從口袋裡摸出那個被攥成一團的卡片,Mike的名字清晰可見。雖然那句歌詞是徐末所愛,可是看到Mike的名字之後,她滿心都是失落。她這些天一直抱有小小的幻想——雖然,那只是小小一個幻想——她幻想那花是吳大偉送她的。如今看來,不可能了。
她眼前浮現出吳大偉壞笑的樣子,那像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她是一個為了房租而拼命碼字的微生物,他是喝著茶水收著房租的霸王龍。他走不進她的故事裡。他們不屬於同一個世界。飛鳥,怎麼會愛上魚。可是,為什麼他會記得那個小小的讀卡器……
包著創可貼的手指頭隱隱作痛,徐末用自己的右手攥住了左手。
「手機控,你果然在這兒!」是吳大偉的聲音。
徐末啪地一下合上電腦,抬頭看他。
吳大偉拎了兩罐啤酒走過來,看到徐末詭異的舉動就問:「幹什麼壞事呢,這麼怕人看見?是不是詛咒我呢?」
「你女朋友走了?」徐末問。
吳大偉愣了一下,笑笑說:「我女朋友正坐走樓頂生悶氣呢!」
他大大咧咧往徐末身邊一坐。徐末往一旁挪了挪,用包著創可貼的手捋了捋額前的劉海,說:「再拿我尋開心,我真要詛咒你變成瞎子阿炳了。」
「我沒瞎,也沒拿你尋開心。」吳大偉看住徐末,「我是特意上來找你的,我知道你肯定在。我想跟你說件事。」
他的眼睛真亮。徐末自己覺得在那樣的目光里快要燃燒起來。她害怕自己的心跳聲音太大而被他聽見。她想到計程車里那一幕,不禁渾身的血液都往臉上涌,臉立刻發起燒來。
要不要抬頭看他?徐末好不糾結。幾秒鐘的時間仿佛上下五千年。
她覺得嗓子眼兒發乾,自己快要窒息而死。就算不窒息而死,也會因為心跳過快最終心力衰竭而死。再不然,就會因為血液沸騰體溫過高給燒死!
算了,就算死,也要死在他的目光里!
徐末鼓足勇氣抬起頭,迎上吳大偉的目光。什麼「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什麼「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徐末嚮往的一切簡單澄明的美好,似乎都流淌在那雙眼睛裡。那目光照得徐末心裡一片寂靜,像冬夜的樹林,銀裝素裹,雪落無聲。
徐末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盲區,除了吳大偉,她什麼都看不見。
徐末想,這是不是幻覺。
神靈一樣閃爍著光芒的吳大偉在說話。
「徐末,我是特意上來找你,收房租的。」
「啊?房租?」
徐末覺得天塌地陷。
原來剛才所有的一切,真的是幻覺。
「啊,房租。對了,今天10號,我、我給忘了。」徐末結結巴巴地說:「我媽一來,我把日子都給過忘了。真是對不起,我,我明天一定拿給你!」
徐末恨不得拿筆記本電腦把自己拍死。
吳大偉笑得花枝亂顫、上氣不接下氣。他一邊笑一邊說:「手機控,你那個發傻的表情,太經典太好玩了。」
好玩?這個混蛋,原來只是為了好玩?
我在這裡死去活來。他在那廂一無所知。
我本將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徐末忍無可忍,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她猛地站起來衝著吳大偉喊:「很好玩是嗎?你玩夠了嗎?沒玩夠就再玩一次!」
吳大偉被徐末突如其來的反擊嚇了一跳,他沒想到她會生氣。他原本想開個玩笑,然後再說正經事。「深入」之前,總要「前戲」的吧?他怪自己太粗心了,他早該想到的,她這幾天並不好受。她談了一場不靠譜的戀愛,被負心漢傷得太深。她的母親要再嫁,而她的父親還孤身一人。她渴望溫暖,需要安全感。她在小心翼翼靠近他,卻因為自卑和膽怯不敢陷入太深。她看到風情萬種的麥曼妮之後粉碎了全部自信,她躲著他,是怕受傷。但是自己不經意的一句玩笑話,還是把她傷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吳大偉站起來,向她道歉。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這幾天事情太多,好多東西要寫,卻完全沒靈感。」徐末說:「我寫不出東西的時候就會遷怒於人。你倒霉了,今天成了替罪羊。」
徐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使勁兒把眼淚憋回去,轉身背對吳大偉。
這是在幹什麼,明明自己自作多情自取其辱,還遷怒到人家吳大偉的頭上。吳大偉一直都是這副德性嘛,嘻嘻哈哈沒正行,和蔣振鵬一起狼狽為奸不是一天兩天了,都怪自己意亂情迷,被那雙好看的眼睛催眠了。
該死,該死,該死。徐末氣得直跺腳。
「不完全是靈感的問題吧,還跟張叔叔有關吧?」吳大偉問。
「算你厲害。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徐末尷尬地笑笑。
「父母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你別給自己背上太重的心理負擔。你在學校學習好,又成了作家。這麼優秀,已經是給父母最大的安慰了。」
「什麼作家呀。」想到這個,徐末又難過起來:「我以前很天真地想,自己能寫文章,能養活自己,等我出了名,成了暢銷書作家掙了大錢,就把父母都接到北京來,讓他們和好。我們一家三口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徐末的眼淚還是掉出來。
「可是現在,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沒成為暢銷書作家,自己的生活也沒安穩下來,不能回去照顧父母。我爸孤零零一個人,又不在我身邊。如果我媽再婚了,他就又少了一個可以照顧他的人。我,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我爸。他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男人,永遠不會拋棄我,我卻離他那麼遠。」
徐末前言不搭後語,腦子裡已經完全沒有邏輯,終於哭出來。吳大偉站在一邊,靜靜看著她。
痛痛快快哭一場,徐末覺得心裡敞亮多了。她掏出紙巾,把鼻涕眼淚擦乾淨,紅著眼睛對吳大偉說:「我哭完了,你取笑我吧。」她一邊說,鼻翼還輕微地顫動著,臉上掛著倔強又閃躲的表情。
吳大偉太熟悉這種神情了。他伸出手去抱她,可是他的手剛剛碰到她的胳膊,她就敏感地像觸電一樣躲開。他只好笑笑,伸手擦掉了她臉上的一小塊紙屑。
剛才拿上來的兩罐啤酒還在地上,吳大偉拿起一罐打開,遞給徐末,學著GG里的港台腔說:「炎熱夏季容易流失水分,保濕工作很重要,補補水。」
徐末破涕為笑,接過啤酒。
吳大偉坐回到剛才的地方,沖她招手,示意她過來坐。
「徐作家,我給你講個故事,豐富一下你的寫作素材。」
「什麼故事?狼來了?」徐末跟他並肩坐下,嘟囔了一句。
「講一個關於我的故事。」吳大偉歪著頭看她。
徐末又感受那灼人的目光。她不敢看他,低頭喝啤酒。
「你看我這裡。」吳大偉把頭靠向徐末,指著左邊額頭處靠近太陽穴的地方。
徐末看到那裡有一道月牙型的傷疤。她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吳大偉的臉,他長長的睫毛和眼角細小的紋路都能看得清楚。
「這是二十多年前我爸打的,當時流了很多血,留了很大的疤,我以為自己會帶著那個疤過一輩子,但是長到現在,它已經不太明顯了。」
「他為什麼要打你?」
「他打我媽,我去保護我媽,挨了一下,差點兒被打死。」
徐末的心猛地揪起來。她睜大眼睛看著他。
吳大偉喝著啤酒慢慢講,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他給徐末講了自己的童年,講了那道疤的來歷,講了父親的拋棄,講了妹妹的出生,講了母親這三十年的含辛茹苦。
「我媽太苦了。有一陣子我想,不管我怎麼做都不能給她最貼心的照顧。為這事兒我差點兒得抑鬱症。所以,你剛才說的那種心情,我特別能理解。」
他轉過頭對她說:「徐末,其實我們是一樣的人。」
他看著她。但是她不敢看他。
「你爸爸他現在,在哪兒?」
「他拋棄我媽十二年,很後悔,又回來了。我媽原諒了他。現在他對我媽我妹很好。你看,這是一個開場特別操蛋的故事,但是,結局還不錯。」
徐末的腦子裡閃過很多畫面,吳媽媽,吳曉薇,和模糊的吳爸。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這樣,過程曲折、漫長,讓你看不到任何希望,就像在茫茫大海上漂著,看不到方向,看不到岸。但是你一直漂,或許就能找到落腳點。這也許就是『微生物』的宿命吧。」他的聲音充滿磁性,溫柔渾厚。
他說,「微生物」的宿命。
徐末無法不看他。
而這一次,他並沒有看她。他望向遠方,眸子閃亮。
他就是那個「心明眼亮」的人。她想。
吳大偉用啤酒罐碰了一下徐末的啤酒罐:「微博控,想什麼呢?」
「沒,沒想什麼。」徐末驚醒。
「看你眼睛發直,聽故事聽困了,還是喝啤酒喝醉了?」
「都不是。我在想,有你這樣的哥哥,你妹妹真幸運。」
「曉薇是個特不幸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爸爸抱。我比他大十歲多,是哥哥,只能盡力保護她。所有認識我們的人都知道,不能惹吳大偉的妹妹,誰欺負我妹,我敢拼命。有一次曉薇被壞小子拐跑了,我特意從美國趕回來,找了大半個中國才把她揪回來,把那小子揍了個半死。我告訴他,別讓我再見到他,見一次我打他一次。絕對的。」
「啊?」
「害怕了?」
「不,不是害怕。」
徐末完全沉浸到吳大偉的故事中去,自己的傷心事已經拋到爪哇島去了。她讓吳大偉再多講一些,吳大偉神秘地說:「不能講了,今天已經講太多了。每天只能講一個。」
徐末笑:「你是山魯佐德呀?」
「這個稱呼不錯。要不,試試看,看我能不能給你講一千零一個故事?」
「那我豈不是要在這兒住上三年?你能保證不漲房租麼?」
「你幫我鋪床疊被洗衣做飯,我免費給你住。」
「去你的吧!」徐末大笑。「阿炳,我發現,你是個挺好的人。」
「那當然啦!我幫你交水電費幫你辦寬帶,我還給你買早點幫你爸爸掛號看病,你不開心了,我還在這兒哄你。我是多好的一孩子呀。你媽不是一直誇我嗎?」
「你臭美!我媽是對你客氣!」
「不對。這叫丈母娘看女婿,怎麼看怎麼好。」
「做你的大頭夢吧!」徐末大笑著在他肩頭垂了一拳。
那個晚上,回到603 的房間,徐末在朋友圈高呼:「求擁抱!」
同樣的晚上,吳大偉回到601的房間,拿出手機下載微信。還沒弄好,他就覺得盯著顯手機的眼睛變得模糊起來。
「大偉,你要儘量少用眼睛,否則後果會很嚴重。」林醫生的話在耳邊迴響。
他關掉手機,滴了眼藥水,閉上眼睛,恐懼著,並期待著。
黑暗中,他只能看到她。有些人在遇到對的人之前,一直是盲的;遇到對的人之後,眼前才有光芒。是愛,讓我們心明眼亮。
錢穎最近忙得很,雜誌社拓展多媒體營銷渠道,要把自己的公共號做起來。平面雜誌還缺乏好選題呢,公共號又多了一個選題要求,愁得她寢食難安。看到徐末「求擁抱」的朋友圈微信之後,靈感突現,決定趕在七夕農曆情人節時在公眾號上推出一個「君子好『求』」的專題,找幾對明星情侶牽頭,再來幾對俊男美女拍出「求擁抱」「求親吻」「求艷遇」等20幅照片,做成一個系列。
既要節約成本,又要做得親和大眾,模特當然要從「身邊人」找。雜誌社裡能上相的帥哥美女都動員起來了。安瀾、蘇銘銘、徐末當然也被算進去,她還想到了吳大偉、蔣振鵬、安瀾的男友郝志遠,以及那個中介小帥哥趙威。
聽說跟美女模特拍照,還能刊登在時尚雜誌上,還有各種「求」,蔣振鵬沒有多問一句,毫不猶豫點頭同意。他也沒跟吳大偉商量,就替吳大偉應下來。
由於人多,不容易湊齊,照片是分批分時段拍的。最先到的是安瀾和男朋友郝志遠。郝志遠白白胖胖,永遠笑眯眯的乖寶模樣。安瀾曾說,郝志遠就像一隻軟綿綿的布沙發,肯定不是家具城裡最上檔次、最豪華、最受關注的那一款,但是,當你在外面奔波勞累了一天,回到家裡渴望休息的時候,你會第一時間奔向他的懷抱。
這次拍攝,「布沙發」郝志遠卻讓安瀾大跌眼鏡,他強烈要求拍攝「求艷遇」,好懸沒把安瀾氣死。郝志遠嘿嘿笑說:「老婆大人,你就是我人生最大艷遇。」在場人都酸倒在地。
考慮到蔣振鵬和吳大偉就像連體嬰兒,錢穎把他們的拍攝時間安排到了一起。可是到了拍照那天,蔣振鵬忽然打電話說:「錢穎,真是不好意思,吳大偉不能去。」
「為什麼不能?蔣振鵬你他媽耍我是不是?」錢穎急了。
「錢主編,別急別急……」蔣振鵬低聲下氣地道歉:「這事兒都怨我,我事先沒跟吳大偉商量。他確實有特殊情況不能去。我想辦法行不行,我馬上找個帥哥給你補上!」
「蔣振鵬,你要是耽誤我進度,我讓安瀾停了你的電視節目!」錢穎發飆。
掛了電話,錢穎氣得臉色鐵青。一旁的徐末看到她這個表情,知道有麻煩了。她問錢穎怎麼辦。錢穎氣呼呼地說:「這幫公子哥,真是靠不住!」她一邊罵著,一邊跟助手小艾說:「找你說的那個老外救場吧。」
小艾前兩天向錢穎推薦了一個美國朋友Mike,是健身教練,這段時間到北京旅遊。小艾跟錢穎說,讓Mike在「君子好『求』」裡面客串一下。錢穎有私心,想成全徐末和吳大偉一起拍「求擁抱」的。沒想到吳大偉臨時放鴿子說不來了,只好讓Mike充當替補。
Mike這個「救火隊員」來得真及時。他的出現讓攝影棚的帥哥美女們都眼前一亮。哇,健身教練呢,名不虛傳,身材真是一級棒,五官也帥氣,就像裘德·洛。
當徐末聽到「Mike」這個名字的時候,耳朵就像被針刺了一下。這麼巧?
確實,就是這麼「巧」。Mike這個老外一見到徐末就拿出中國人特有的「久仰大名如雷貫耳」那種套路,很直接地告訴徐末,自己就是那個神秘的「送花人」。
徐末實在納悶兒,這個Mike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怎麼會發瘋似的給自己送花呢?他是不是送錯了人?她用自己的「半吊子」英文問了半天才問清楚。
Mike說,他在電視上看到了徐末主持節目,也看過徐末為雜誌拍的一些照片,還有中國的朋友給他講過徐末寫的一些小說。他覺得很感動,所以對徐很仰慕,偷偷送花給他。
至於他是怎麼拿到徐末地址和電話的,徐末問了半天,只能一知半解聽個大概。Mike翻來覆去就說:朋友說的。究竟是哪個「朋友」啊?徐末很疑惑。
沒有時間閒聊,錢穎催著徐末和Mike快點兒拍照。他們和其他拍攝者一樣,穿的是統一印製的白色T恤,上面印著紅色的「我愛你」。
徐末站在這個「詭異」的老外面前不知道手腳往哪兒放,她偷偷跑去跟錢穎說:「你這中國七夕的專題有老外,不大合適吧,再給我換個搭檔吧……」
「你有本事就把吳大偉叫來!」錢穎余怒未消。
徐末理解錢穎,工作上面她絕對眼裡不揉沙子。她不再多說,別彆扭扭往Mike身邊一站,就像奔赴刑場赴死一樣。Mike卻很放得開似的,張開懷抱給徐末一個大大的「熊抱」。徐末使勁兒扭著臉,表情古怪地躲著他,勉強把任務完成了。
Mike提出要請徐末吃飯,徐末推說有事,拒絕了他。Mike離開的時候還不斷叮囑徐末「call me」,徐末皮笑肉不笑地敷衍著。
照片拍完了,徐末準備換衣服回家,蔣振鵬和吳大偉卻忽然出現了。
原來,吳大偉拒絕拍照是因為眼睛有傷,不能接受攝影棚的強光。但是蔣振鵬被錢穎罵了一通之後覺得很沒面子,他連蒙帶騙對吳大偉說:「你要是不拍,徐末也拍不了,你們倆是一組的。」吳大偉罵了他一句,催促他開車去找錢穎。
蔣振鵬和吳大偉到達攝影棚的時候,錢穎正親自上陣,跟趙威搭檔,主題是趙威選的「求包養」。大家都當成一個笑話來看。錢穎是大大方方的人,擺出「無所謂」的姿態,跟小帥哥擺了個曖昧的pose,很快完成了拍攝。
蔣振鵬吵吵:「該我了!該我了!」他的搭檔是日韓風格的美女蘇銘銘,他還稍微有點兒不滿意。蘇銘銘撇著嘴說:「你別不滿意我,我還不滿意你呢!」
蔣振鵬嬉笑說:「消消氣,消消氣,我滿意,堅決滿意。咱快拍吧,咱這一組是什麼?『求擁抱』還是『求親吻』還是『求艷遇』?」
錢穎說:「蔣振鵬,蘇銘銘,你倆快點兒。求蹂躪!」
畫面中,蔣振鵬半跪在地上,被蘇銘銘踩在腳下。
徐末拉著蘇銘銘要走,錢穎叫住她:「老末,你那組重拍!」
徐末轉頭看吳大偉,他已經換上了那件白T恤,雙眼明亮看著她。她極力掩飾著內心的忐忑不安,跟吳大偉站在了一起。
「快抱,快抱,抱完了拍下一組!」錢穎帶頭起鬨,其他人在一旁大聲附和著。
蘇銘銘在一旁吵吵:「徐老末,你那天在天台上想跟吳大偉說什麼來著?你在朋友圈怎麼說的?吳大偉,你不是想抱徐末結果未遂嗎?」
「蘇銘銘!」徐末咬牙跺腳狠狠地叫了一聲。
「吳大偉,痛快點!」錢穎在一旁指揮著。
吳大偉沖錢穎喊:「錢主編,給我換成『求親吻』行麼?」
在場所有人鬨笑起來,都說:「先抱再吻!」
「阿炳,你誠心搗亂是不是?你不拍我可走了啊?」徐末的臉紅得像個番茄,氣急敗壞轉身要走。吳大偉伸手把她拽到自己懷裡緊緊抱住。徐末驚魂未定,抬頭看他的時候,攝影師已經按下快門,畫面定格了。
吳大偉沒鬆手,湊到徐末耳邊說:「我要拍『求親吻』。」
攝影師又按了一下快門。
時間好像隨畫面一起定住。他緊緊抱著她,不鬆手。其他人在一旁鬨笑著,徐末只聽到耳邊吳大偉的聲音:「以後,別人送的花不許收了。我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