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兩個世界,那麼遠,那麼近

2024-10-06 01:35:30 作者: 張躲躲

  「微生物」徐末又做夢了。這次她飛舞在一束溫暖明亮的光線里。那束光來自哪裡,她不知道,她眼前一片盲區,什麼都看不到,卻覺得溫暖、安全、踏實。

  飛行進行時。

  鬧鐘鈴聲。早上7點整。

  起床,刷牙,洗臉,梳頭,畫個淡妝,穿上絲襪,套上小禮服裙,挎上超大號手提袋,背上有點落伍但性能依舊卓越的兩斤重的佳能單反,踩上高跟鞋。奔赴第二個婚禮現場。

  徐末正打點行裝,康劍打來電話。

  「末末,我還是想跟你談談。你要再給我機會!」

  「我急著出門去做個採訪。再約吧!」

  

  「末末,你別躲我。」

  「我著急出門呢,掛了!」她按了掛斷鍵,心裡暗罵「賤人」,玩失蹤玩得那麼徹底,一回來就跟口香糖似的甩也甩不掉。她把手機丟進大包里,出門上了計程車。

  這次的婚禮場地是很多演藝明星、商業大腕低調完婚的地方。天子腳下,紅牆碧瓦,深宅大院,雕龍畫鳳,皇家風範,那才是真正的「皇城根兒」呢,如果這還算「小奢」的話,平頭百姓就真的只能「裸婚」了。徐末坐在計程車里,「仇富」之心一路高漲。

  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她伸手往包里一摸,慘了,忘記帶請柬了。錢穎特別囑咐過的,這是私人婚禮不對外,沒有請柬是絕對進不了門的。

  都怪康劍那個該死的電話!

  計程車不能太過靠近,遠遠停了車。徐末付了錢,拎著包和相機舉步維艱地往前走。五月的陽光里,她渾身冰涼,大腦秀逗。她奓著膽子給錢穎打了個電話說:「錢穎,我忘記帶請柬了……」

  電話那頭,錢穎沒吵也沒凶,只甩過一句話:「看著辦吧。」這個現實中的穿Prada的女魔頭,玩的時候可以親密無間,但在工作的問題上是絕對不講情面的。

  徐末掏出手機給新郎打電話。電話通了,卻沒人接。徐末又撥一次,還是沒人接。難怪啊,大喜的日子誰還手裡攥著手機啊。這可如何是好!她決定碰碰運氣,去門衛那裡說明自己的情況,希望對方通融一下。可是門衛咬定,這是私人婚禮,不對媒體公開。

  時間已經不早了,拿著請柬的人陸陸續續進去。

  徐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有人在她身邊「餵」了一聲。

  徐末轉身驚呼:「啊?吳大偉?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沒錯,真的是房東吳大偉。今天他換掉了嬉皮裝束,穿了休閒款的襯衣西褲和皮鞋,但臉上還是戴著那副大墨鏡。他嘴角帶笑看著徐末說:「這是我哥們兒結婚呀。徐作家,你這身打扮,我都有點兒認不出你了。」

  這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有救星了!徐末壓低聲音弱弱地問:「吳大人啊,你能不能幫我個忙阿?我做兼職記者來拍照,可是我忘記帶請柬了,你能不能把我帶進去?」

  「啊?拍照?今天的婚禮對媒體開放嗎?」他也這麼問。

  「我們已經跟新郎新娘商量過了,他們同意把婚禮照片用在我們雜誌的一個專題上。要不你問問新郎秦超。要是我說謊,就罰我被車撞!」

  「你認識秦超呀?」吳大偉笑了,掏出手機給秦超打電話,秦超竟然很快就接了。吳大偉沖徐末招手說:「跟我進來吧。」徐末提到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放下了,對他千恩萬謝。

  倆人正要進門,就聽老遠有人喊:「挨千刀的吳大偉,等我一會兒!」這是蔣振鵬的聲音。「我停車的功夫,你就跑過來勾引美女啦?倆人住一起還親熱不夠?」蔣振鵬那副天生的曖昧表情讓徐末很不爽。

  最早發「小攻小受」圖片的時候,徐末覺得這倆人很搞笑。自從知道了他們「富二代」身份,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兩個傢伙狼狽為奸、面目可憎。吳大偉昨晚那碗「靚湯」和剛才的「義舉」稍稍贏得了徐末的好感,蔣振鵬這句玩笑又把好感全部驅逐出境了。

  好在,順利進了門。

  徐末早就聽錢穎說了,這對新人的家境非同一般。難怪有那麼多非富即貴的人大腹便便油光滿面聚在一起談論風月與風雲。她在雕樑畫棟的「小奢」現場拍了些照片,然後尋找屬於錢穎的座位。很快,她在最前面靠邊的一張桌子上看到了錢穎的名字,徑直坐過去。屁股剛剛放在椅子上,她就看到了一旁的指示牌上標著「吳大偉」的字樣。再旁邊是「蔣振鵬」。

  這「小奢」婚禮真是紈絝子弟扎堆的地方。徐末低頭刷朋友圈,心裡連著新郎秦超一起詛咒了一通——此刻她當然想不到,秦超會在她日後的「尋情記」中扮演多麼重要的角色。

  徐末正怨念叢生,吳大偉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

  「手機控,參加婚禮還忙著發朋友圈呢?」

  徐末暗自叫苦:這五斗米真是讓人淨折腰了!

  這一桌子人都是新郎的好朋友,大家彼此很熟悉,只有徐末一個「外人」。徐末忙著拍照,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到他們閒聊。

  有個女聲說:「吳大偉,聽說曼妮回來了,你怎麼沒帶來呀?」

  吳大偉說:「過去的事兒了,不提了。」

  女聲說:「你們分了有一年多了吧,你還不找個新的?夠常情的!」

  一個男聲說:「大偉,今天沒外人,你交代交代,有沒有新情況。」

  「我作證!丫什麼情況都沒有,守身如玉!」蔣振鵬的聲音。

  又有個男聲說:「大偉,你小子不是車禍的時候掉了什麼重要零件兒吧!」

  大家鬨笑起來。吳大偉笑著罵了一句。

  徐末後腦勺對著他們,手裡舉著相機,忍不住竊笑。

  終於,所有婚禮環節都結束了,徐末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認真地把手機里的流程記錄和相機里的照片都瀏覽了一遍,確認沒有疏漏,才有心情提起筷子,夾兩口菜吃。

  吳大偉湊過來說:「徐末,你怎麼不寫好好小說,改做攝影記者了?」他雙眼明亮,看著她。

  「啊?」徐末被他問蒙了。看來他確實看過她的小說。或者,他是沒話找話說?套磁文藝女青年?

  徐末正滿心疑惑,就聽蔣振鵬在一旁嚷嚷:「吳大偉你丫真孫子,剛說你守身如玉,這會兒就開始勾引美女!徐作家你得給個面子啊,這孫子惦記你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話一出,一桌子男男女女開始「哦,原來如此」地起鬨。

  果然是無聊的搭訕!

  徐末不再理他,收拾了相機,離開婚禮現場。

  「紈絝子弟就是紈絝子弟,能有什麼好人!」徐末繼續發朋友圈。

  徐末並不知道,旁邊的一張桌子上,林思思一直在盯著她看。林思思怎麼都想不到,自己苦苦追了多年的「吳哥哥」,會對一個舉著過時單眼相機傻乎乎拍照的「娛記」放電。他雙眼明亮,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娛記」。她跑到一旁的長輩席上,湊到吳大偉媽媽的身邊,紅著臉說:「阿姨,我想嫁給吳大偉。」

  徐末的好友安瀾在電視台做編導已經好幾年。人們常常把做電視的人稱為「電視牲口」,因為電視台通常是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牲口用。身為編導的安瀾已經認命了,心甘情願地跟性別模糊的「牲口」們混在一起,因為她始終有個心愿未了。她想做一檔關於汽車的節目。她愛車,她是少見的女人堆里比男人還要愛車的人。她喜歡那種駕馭感、掌控感,她奮鬥了幾年只給自己弄了輛雅閣,而閨蜜錢穎卻一出手就是寶馬,這讓她更加心癢難耐。

  安瀾一邊立志掙錢買更好的車,一邊努力向台里的大領導建議,上一檔關於汽車的節目。無奈她只是個小編導,一檔節目能不能上,她的發言權太小了。但是她毫不氣餒,屢敗屢戰。終於,安瀾瞄準了一個機會,找到了對的切入點,把自己的想法向台里相關領導做了匯報。這位領導也是個愛車成痴的人,表示非常感興趣。他把這件事交給安瀾負責,讓她寫出詳細的策劃方案和執行方案。安瀾像是得到了尚方寶劍,渾身上下每一個汗毛孔都精神抖擻地向外散發著靈感。她決定調動一切可能的社會關係,促成這檔節目。

  目前,節目前期策劃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就差兩個靠譜的嘉賓主持人,一男一女,要漂亮,要懂車,要會玩。按說這樣的人安瀾身邊不少,可是一聽說是新節目,還試播,還「嘉賓」,都沒什麼興趣參加。安瀾氣得牙疼,恨恨地在閨蜜的小圈子裡說:「等我節目火了,讓他們腸子悔斷八十節!」她決定找徐末來「救場」。

  這天,徐末參加完第三個婚禮,從郊外回到小區已經是下午。美輪美奐的草坪婚禮,她只飽了眼福卻沒飽口福,飢腸轆轆,又累又餓,正盤算著晚上要給自己弄點兒什麼吃的。

  安瀾在電話里心急火燎地說:「老末,我那檔汽車節目的策劃案馬上就準備好了,現在需要找倆嘉賓主持。我第一個就想到你了,怎麼樣?」

  「啊?我?汽車?嘉賓主持?」

  徐末差點兒沒把相機摔地上。

  不是興奮,是嚇的。

  話說兩年前蘇銘銘約她一起考駕照,徐末覺得好玩就去報了名,可是交規都沒考過,成了姐妹淘的笑料。終於考過了交規,後面的操作課程真是驚心動魄人仰馬翻活脫脫一出好萊塢災難大片。徐末成了駕校的傳奇人物。

  折騰了一年多,徐末總算是跟頭把式地拿到了駕照,第一次開安瀾的車就鬧了大笑話。她很努力很專注地倒車,不知道怎麼搞的竟然把前車燈給撞了。安瀾喊她「汽車殺手」,徐末從此斷了開車的念頭。

  這樣一個人,去主持汽車節目,坑爹呢?

  「徐老末,我知道你有心理陰影。你放心吧,不讓你開車,你只要事先寫好稿子,背下來,到節目上說說就行了。到時候會有行家做主要的講解,你在一旁幫腔。」

  「那還成。說好了啊,我可是看在錢的份兒上,冒充偽專家是個浪費腦細胞的活兒,你得多申請點兒經費,多給我出場費。」

  「美得你吧。現在只是籌劃期,還說不到那一步。我只是先跟你打個招呼。台里的主持人都對這個東西不感冒,我只好自己請外援。」

  「萬一弄砸了你可別怪我……」

  徐末掛了電話,風中凌亂著,聽到身後有人喊:「歡迎徐作家蒞臨指導!」

  不用看,聽聲音也知道,是蔣振鵬。他和吳大偉兩個人,軍褲T恤趿拉著老北京布鞋,正搖搖晃晃溜達過來。蔣振鵬手裡晃著車鑰匙,吳大偉則拎著個袋子,墨鏡下的臉帶著邪邪壞壞的笑。

  這兩個嬉皮笑臉的傢伙,真是陰魂不散。

  等電梯的功夫,吳大偉問徐末:「徐作家,看你這身打扮,又去參加婚禮了?你這麼喜歡參加婚禮啊,當心嫁不出去啦!」

  蔣振鵬在一旁詭笑:「徐作家,還沒有男朋友吧,給我們大偉一個機會?」

  吳大偉罵了他一句,然後對徐末說:「別聽他胡扯。我可是你的骨灰級粉絲。」

  「就是『死了都要愛』的意思。」蔣振鵬幫腔。

  不教訓教訓你倆還以為姐是吃素的!徐末心想。宅女腐女你傷不起!徐末想起在婚禮時聽到的那句玩笑。

  「二位,」她鼻孔對著他們,「死了可以愛,gay了可就愛不了了。你倆怎麼還不結婚,該不是車禍的時候掉了什麼重要零件吧?」

  倆人各吃一驚,一起用手指頭指著徐末的鼻子「你你你」各種恨,卻無言以對。

  出口惡氣。快哉!

  電梯打開,徐末等六個人一起進去,大家各自按了自己的樓層號。徐末看著吳大偉按了按鈕,自己就沒再伸手過去。她低著頭玩手機看朋友圈,為剛才的「壯舉」得意。

  電梯走了一會兒,打開門,徐末想當然一腳就邁了出去,走向自己的房間。走著走著她覺得不對勁兒,抬頭一看,竟然是五樓!再回頭一看,電梯早就上六樓了。

  這兩個該死的傢伙!打擊報復!

  徐末只好進了黑咕隆咚的樓梯間,自己走上六樓。她甚至聽到了吳大偉和蔣振鵬一邊開門一邊詭笑的聲音。吳大偉說:「那個笨蛋,還以為咱倆直接按了六樓呢!」

  蔣振鵬腔調古怪地說:「你得讓人家知道你到底缺不缺零件!哈哈!」

  徐末七竅生煙,暗罵,此仇不報非書女!

  回到603,徐末甩掉高跟鞋,把自己丟在大床上。她盯著天花板出神,回想昨晚在QQ上跟出版社編輯何盼的談話。何盼是個四十歲的中年胖子,徐末常開玩笑叫他「何叔」。徐末的五本小說都是經何盼之手出版。

  昨天何盼幫她結清了一大筆拖欠的稿費,又問她最近在寫什麼。徐末說自己患了「愛情恐懼症」,嚴重「愛無力」,寫不出愛情故事了。

  何盼建議她拓寬選題思路:「時代變了,愛情觀自然會變。你要嘗試改變,跟上時代的節奏。」

  窮則思變,變則通,通則久。徐末當然明白。她在床上扭了幾下,好煩。這段時間生活發生了好多變化,要一樣一樣適應。作為一粒「微生物」,太理解「適者生存」的重要性了。

  徐末正胡思亂想,聽到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竟然是吳大偉。

  「沒完沒了是不是?」徐末滿臉敵意。

  「嘿嘿,別鬥氣了,咱倆就算扯平。我請你吃飯。」

  徐末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探頭向門外看了看,以防他耍什麼新花樣。她還是不放心,問道:「幹嘛請我吃飯?」

  「別疑神疑鬼了,咱們從現在開始和平共處行不行?」吳大偉的語氣還算誠懇,「朋友拿來不少新鮮的海鮮,有皮皮蝦有扇貝,你過來嘗個鮮吧,算我賠罪。」

  哇,皮皮蝦!那可是徐末的最愛!剛才被吳大偉蔣振鵬一捉弄,氣都氣飽了。聽到「皮皮蝦」三個字,肚子狂餓起來。徐末迅速原諒了自己的人窮志短,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不料,吳大偉又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張光碟遞給她:「秦超的婚禮錄像,還有一部分現場照片,都在這兒。專業攝影師的技術,應該比你的好吧。」

  「啊?你竟然……」

  「拍照是兼職,你還是好好當你的作家吧,好好寫小說,我期待你的新作品呢。」

  徐末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愣住沒說話。

  「發什麼呆啊,走啊?」

  「哦。」徐末拿了鑰匙鎖了門,第一次跟著吳大偉去他的601。

  吳大偉的家很簡潔,除了藏獒小熊,沒什麼「小奢」的跡象。客廳里養了好多綠植,都用清水盛在透明的大玻璃瓶里。比較拉風的是一台超級大的LED液晶電視,貼著牆像小電影似的,側面看只有一手指那麼薄。徐末打趣說:「你可真奢侈,看這麼好的電視,不怕長針眼呀!」

  吳大偉沒聽出徐末的揶揄,回答說:「不會長針眼,這一款對眼睛有最好的保護作用,看起來比較省力。」

  徐末順口嘀咕了一句:「當然省力了,這麼大,瞎子都能看到了。」

  吳大偉笑了笑,沒說話。

  屋子裡已經有了皮皮蝦的香氣。徐末貪婪地吸了吸鼻子,再次原諒了自己「為五斗米折腰」的不義行徑。記得小時候,每到大批皮皮蝦上市的季節,爸爸總會買上一大包煮給徐末吃。徐末的嘴裡、手上都是皮皮蝦的味道,她吃得開心死了。她還會把蝦尾巴上的殼完整地拆下來,套在手指尖玩。

  自從離開家到外面上學、工作,已經有十餘年沒有這樣的好時光了。今天在吳大偉的家裡,居然重溫了以前的美好回憶,徐末的心裡蕩漾起一絲小感動。

  「我能去裡面參觀嗎?」徐末問。

  「當然可以啊!」吳大偉說:「不過不許拍照,更不許發朋友圈。」

  徐末沖他做了個鬼臉,進了書房。

  蔣振鵬正窩在一隻看上去很舒服的足球沙發里舉著一個ipad玩遊戲,見到徐末就笑說:「徐作家,不要辜負我們大偉的一番好意呀!」

  他總是這副油腔滑調的樣子,徐末懶得理他,歪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來。那個ipad背面用彩色亮片貼著一隻萌到爆的hello kitty。

  「蔣振鵬,你這個蘿莉控!」

  蔣振鵬先是沒聽懂,想了想,看看手裡的ipad才明白過來,嘻嘻一笑說:「這不是我的,這是吳大偉的。」

  徐末看旁邊的照片牆。牆上掛著吳大偉不同時期不同地點的照片,有騎馬的,有滑雪的,有踢球的,有攀岩的。照片上的吳大偉是「運動型男」,英姿煥發。

  兩面書架擺得滿滿的,徐末在書架的角落意外地發現了自己的書,她抽出來一看,沒錯,就是自己以前出版的校園愛情小說,總共五本。

  真看假看啊,買來裝書櫃的吧。徐末這麼想著,就沒太在意,輕輕把它們塞了回去。很久以後,徐末才知道那些書里夾著一些關於吳大偉的秘密——當然,那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在書架最高的位置,徐末看到了一件有趣的東西。那是一個特製的魔方,六個面都是吳大偉和一位美女的合影。那是一位名副其實的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而且身材一級棒。徐末覺得她有點兒眼熟,卻想不起從哪裡見過。說不定是電影裡或者電視上吧。看來吳大偉是「蘿莉」和「御姐」通吃啊。徐末走出書房,往臥室瞄了一眼。但是這一眼吸引了她。床頭柜上有一本打開扣放的書,白色的封面沒有多餘修飾,只用藏藍色調孤零零地寫了書的名字。那是蔣勛的《孤獨六講》。徐末分明記得,那天吳大偉打開門時手上拿的就是這本書。

  左手蘿莉右手御姐的人也會孤獨?徐末撇撇嘴。

  蔣振鵬大叫:「好餓啊吳大偉快點開飯!」然後沖徐末笑著說:「徐作家,你今天有口福了,吳大偉做飯手藝一流,一般人絕對吃不著。」

  「真的?」徐末很好奇。她一扭頭,正好看到吳大偉繫著圍裙,把一大盤皮皮蝦端上餐桌。吳大偉也在扭頭看徐末,眼睛裡閃出天真的光芒,他說:「手機控,看我給你變個魔術!」他伸出一根小手指,上面套著一個皮皮蝦尾巴上的殼。

  徐末愕然。那正是自己小時候最喜歡的把戲。

  「兩個世界,那麼遠,又那麼近。」她追著吳大偉的手指頭拍了張照片,不顧他的阻攔,發了條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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