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想你時你在眼前
2024-10-06 01:35:21
作者: 張躲躲
徐末又夢見自己變成了微生物,這一次是飛在市區。她飛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房子,朝南的陽台上種著大棵綠植,陽光灑進來,她在落地窗前輕舞飛揚……這個夢真美,不要醒,繼續。
「主人主人來電話了!」該死的手機鈴聲。
電話那頭傳來康劍急切的聲音:「末末,你跑哪兒去了,這兩天都找不到你,你一直不接我電話!」
美夢徹底被攪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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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幾天又要做採訪又要趕稿子,很累。」
「我去你家看你,好嗎?」
「你要是找得到我,你就來吧。」徐末哭笑不得,這失蹤男口氣還挺大,真以為自己一手遮天呢。
「我可是雇了私家偵探監視你喲!」
倒退兩年,徐末還是很喜歡康劍這種壞壞的腔調的,可是現在她覺得他真噁心、真無賴、真賤!她沒心思理他,說句:「我要出去辦事了,回聊。」掛了電話。
她確實要出去辦事。她約了中介簽租新房子。
落井下石的可惡房東,看到雷蕾搬走了,居然跟徐末說不再續租了。徐末說雷蕾走了我不走啊我還是要繼續住下去的。房東卻說國家政策變了她的房子要交稅她要把房子賣掉,還雜七雜八地說了一堆勸徐末也學雷蕾趁早嫁人的鬼話。
徐末氣得牙一咬心一橫腳一跺,說:「搬就搬,誰怕誰啊!」
出門時,徐末下意識地在小區里看了幾眼:不會真有私家偵探吧,呵呵。
新租的房子在南三環邊上,小區雖然舊了點兒,但是設施完善環境舒適,生活起來十分愜意。房子就更不用說了,敞亮的朝南大開間剛好做工作室,寬闊的大陽台正適合養綠植,一間小臥室窗口朝東,早上迎朝陽,黃昏看彩雲。徐末對它一見鍾情:這就是我在夢裡去過的房子呀!
中介人趙威是錢穎介紹的,大學剛畢業,中等個頭兒,黑臉膛,濃眉大眼平頭正臉長得很耐看。他老早就在中介公司門口等徐末,臉上帶著職業微笑,很討人喜歡。
房東太太端莊賢淑,美人遲暮,還是能夠看出年輕時的俊秀模樣。徐末和她聊了幾句,還挺投緣。趙威看出成交在即,就緊著催促簽約。
三人正談論房租細節,兩個人從外面晃進來。一個瓮聲瓮氣的男中音說:「媽,您怎麼自己過來了,我們還想去接您呢。」徐末抬頭一看,矮油,世界真小,這不是朋友圈紅人「搶婚好基友受」嘛!
話說國際大飯店婚禮那天,徐末無意中拍到「嬉皮」拖著「伴郎」往外走的照片發到朋友圈,還引起「小攻小受」的熱議。那張圖片被徐末的朋友們競相轉發,不僅僅是朋友圈,還有其他網絡社區什麼的,甚至還出現在一個公共號大咖的文章里。這是徐末玩微信以來最輝煌的戰績了。原以為無意中成就了一對「網紅好基友」,萬萬沒想到這次居然在房產中介遇到他們,生活不要太戲劇啊!
「嬉皮」還是老樣子,軍綠七分褲,圓領Jeep T恤,懶漢鞋,大墨鏡。「伴郎」也換上了同樣的裝扮,但是沒有戴墨鏡。倆人高矮胖瘦差不多,乍一看很像雙胞胎。
房東太太指著「伴郎」向徐末介紹說:「這是我乾兒子,叫蔣振鵬。」她又指了指墨鏡男說:「這是我兒子吳大偉。」
這次距離很近,徐末清楚看到這兩個人。墨鏡男吳大偉鬍子拉碴有點兒酷。蔣振鵬則有張白淨秀氣的正太臉,滿面帶笑有點兒色。真是「般配」的一對……徐末又湧出宅腐想法無數,卻不好意思當面拍照發微博,心癢難耐。
「乾媽,房客這麼漂亮,房租要優惠呀!」蔣振鵬天生一副曖昧的面孔。
徐末強忍笑意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叫徐末。」
「你是徐末?」兩位帥哥異口同聲喊出來。
不過,他們的表情完全不同。
吳大偉墨鏡下的臉露出與「嬉皮」不相符的天真神情,又驚又喜地問:「你是寫小說的徐末嗎?」
蔣振鵬則五官挪移,像是要吃了徐末似的,咬牙切齒地問:「你是不是那個該死的發微信的徐末?」
徐末見勢頭不對,弱弱地說:「不才,都是在下……」
「你看你幹的好事!」蔣振鵬拿出手機,調出那張照片。
原來蔣振鵬的朋友圈也有那張照片。照片上,吳大偉的臉由於角度問題和墨鏡遮擋是看不清的,蔣振鵬的臉卻看得清清楚楚。於是,蔣振鵬這些天就成了悲催的笑料,到哪兒都被朋友嘲笑他是「網紅」。他恨不得把這個叫「徐末」的馬甲人肉出來暴打一頓!
「哈哈,這就叫『想你時你在天邊,想你時你在眼前』。」吳大偉的「天真」一閃而過,恢復「嬉皮」的腔調,在一旁幸災樂禍。
「乾媽,房租3000,一口價,我說了算!」蔣振鵬嗷嗷叫著。
「說好了2000,你不講理!」徐末急了。
「三位哥哥姐姐,你們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中介趙威在一旁看傻了。
房東太太也追問著:「大偉,你們倆鬧騰什麼?」
吳大偉笑說:「沒事兒,媽,一個小玩笑。」他看了蔣振鵬一眼,又落井下石地壞笑起來。蔣振鵬的男子漢自尊心受到空前挑戰,越發氣急敗壞地說:「3000,3000,必須的,沒商量!」
徐末很擔心房子,又覺得蔣振鵬的樣子很可笑,表情扭曲地坐在那裡。
房東太太看著吳大偉,不怒自威,總算是把局面控制住了。
看得出來,吳大偉對母親很尊敬。他不再笑,拍了拍蔣振鵬說「算了算了」。然後,他摘下墨鏡對徐末說:「微博控,簽約吧。你住603,我住601,我給你最優價。」
徐末第一次跟吳大偉對視。
簽合同的空檔,她在朋友圈寫了一句:「某人的眼睛真亮。」
搬家是一個浩大的工程,尤其是對於女人來說。住了兩年的房子裡,東西就像會繁殖似的,每個角角落落都塞滿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賣回來的盆盆碗碗瓶瓶罐罐及各色小玩意兒。
當徐末把8把雨傘、11個陶瓷杯、18雙各色鞋子、20多個大小不等的毛絨公仔分別打包裝起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收拾這兩年的家當是個空前艱巨的任務。最要命的是那上千本書和數不清的報紙雜誌,徐末特意買了兩卷塑料編織繩來捆它們,還是不夠用。
好在搬家工人行動力極強,他們在五月份的艷陽下振臂高呼揮汗如雨,很快就把徐末的家具和大包小包都丟進了大卡車。
好友錢穎、安瀾和蘇銘銘都來為徐末的喬遷幫忙。錢穎新買了寶馬,忙於得瑟,安瀾搶著要開。四個人坐在拉風的紅色敞篷寶馬里,沐浴著五月的火辣陽光和北方豐沛的黑灰粉塵,興高采烈熱血沸騰地奔赴新居的新生活。
寶馬在前面帶路,搬家公司的卡車在後面跟著,很順利就到了小區。徐末回頭看看,感覺還蠻壯觀的。她掏出手機拍下卡車的照片,發到朋友圈,特此紀念。
恰恰是這條微信,讓暗處的人很容易找到徐末。當然,徐末不會知道。
往小區裡面走,徐末遠遠就望見房東吳大偉從小區深處出來。他還是吊兒郎當的嬉皮樣子,戴著大墨鏡。不過身邊的「伴郎」蔣振鵬換成了一個不超過20歲的蘿莉,瘦瘦小小,皮膚白皙,穿可愛死的粉色系蛋糕裙。兩個人親密無間,說說笑笑。
這樣的一對金童玉女,自然逃不出寶馬車裡「色女」們的法眼。
安瀾說:「這年頭,男人都是蘿莉控,女人年紀稍微大一點兒就不招人待見了。」
蘇銘銘說:「不光是現在,任何時期、任何年齡段的男人,心裡總有個洛麗塔情結。」
錢穎說:「蘿莉早晚還不是要長大,御姐才是王道。」
徐末不說話,低頭髮朋友圈:「某人有雙桃花眼,眼裡有隻小蘿莉。」
車經過吳大偉身邊,徐末還在低頭看手機。吳大偉一眼就認出她來,跟著轉回身問:「手機控你搬過來啦,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徐末沒多說一個字。
簽約那天,徐末在閒聊中了解到更多關於房東家的情況。房東太太低調地說自己年紀大了不喜歡住城裡更願意住在郊外的「小院子」,儘量把「小奢別墅」說得如浮雲一般。但是提到自己的兒子吳大偉時,她卻掩飾不住內心的驕傲和榮耀,臉上洋溢著一個母親最滿足的幸福感。她說,吳大偉自己創業經商,開了一家茶莊。
徐末想,說白了就是富家子弟唄,吃喝不愁,不去上班,創業經商為虛,拿著老子的錢出去燒為實。這樣的人跟康劍有什麼區別?敬而遠之的好。現在,徐末看到吳大偉胳膊上挎著小蘿莉招搖過市,心裡更是對這個高衙內似的人物產生強烈的牴觸情緒。
徐末厭惡吳大偉,卻擋不住姐妹淘們對這個「風流人物」的垂涎三尺。錢穎直接就伸手撕徐末的嘴:「徐老末,你嘴可夠嚴的,這帥哥是誰呀?」
「房東。」
「哈哈,難怪你這貨大老遠跑這兒來租房子!」蘇銘銘扭回頭去看吳大偉,這一看不得了,她尖叫起來:「徐末徐末,大帥哥在看你呢。帥哥房東一直在看你哎!」
小區里乘涼的老頭老太們齊刷刷看向紅色寶馬。徐末恨不得跳車把自己摔死在馬路牙子上:「拜脫你們別大呼小叫啦,就這么小塊地方,被人聽見了多不好。我以後還得住這兒呢。」
安瀾手握方向盤還不老實,狂喊:「帥哥房東,有空過來玩啊!」
「好!」這是吳大偉的聲音。
真是交友不慎!徐末覺得自己的人生再也沒有希望了。
徐末在那裡尷尬著,吳大偉的心情卻很好。他回頭看了徐末「車隊」老半天,然後才帶著妹妹吳曉薇溜達到自己的「吳明軒茶藝坊」,朋友老劉正懷揣一條「財路」等著他。
吳大偉做普洱茶生意已經有很多年。按理說,他這種好動愛玩的性格,對喝茶品茶這種事是做不來的。但是少年時家庭出現的變故讓他的興趣有了一個微妙的轉變。被父親拋棄之後,吳大偉跟著母親生活,苦日子沒少過。倔強好強的吳媽媽很少在孩子面前怨天尤人、悲觀絕望。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練習茶道,或者到一家熟悉的茶樓找朋友喝茶。吳媽媽最喜歡普洱,少年的吳大偉也就在母親的薰陶下對普洱茶了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並且逐漸對普洱的功能、品性、鑑別有了一定的認識。他立志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茶藝館,一邊做生意,一邊學做人。
大學畢業之後,女友曼妮一心要出國留學,吳大偉拗不過她,又不想放棄這段感情,所以跟著去了美國。他一邊讀書一邊找朋友籌措資金,在唐人街開了一家小小的茶莊「吳茗軒茶藝坊」,生意異常好。幾年下來,他有了自己固定的合作客戶,有成型的進貨渠道,也有行家裡手幫他把關,生意做得有模有樣。某些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從經商的父親那裡遺傳了很多優秀的基因。
然而,生意做到第五年,茶莊出現了問題再也做不下去,他自己又出了車禍受了重傷,迫不得已狼狽回國。
那時,父親已經和母親復婚,回歸家庭,吳大偉卻不想到他的企業里做事,更不想接受他的幫助。他身體稍稍恢復、勉強能下地走路之後,就約了好友蔣振鵬一起整合資源梳理關係,把普洱茶生意重新做了起來。
不過,茶藝坊的名字由「吳茗軒」改成了「吳明軒」,他對人笑稱「換換風水」,真實的原因他心裡清楚——他有過一段「黑暗」的日子,他堅信自己能夠迎來「光明」。
老劉跟吳大偉合作了七年,是吳大偉最信任的供貨商。他是典型的雲南人,個子矮小但很結實,皮膚黝黑,渾身上下透著生意人的精明和爽利。他不到50歲,習慣一邊說話一邊拈動一串暗紅色的佛珠。這次來找吳大偉,主要是給他介紹一批好茶葉。
老劉用一口濃重的雲南普通話說:「大偉,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可騙過你?」
「當然沒有!」
「是了噻,我做生意這麼多年,知道信譽的重要性,我不會隨隨便便介紹不相干的人給你。盧三那裡的貨確實不錯,他急著用錢,所以有這麼低的折扣。」
「但是老劉,預付款太多了,我們這兒還沒有這個先例。」
「你還是信不過我噻?」
「絕對不是。我之前賠得有多慘你是知道的。我這邊開張時間不長,帳面資金確實不寬裕,拿不出那麼多預付款。」
「還是沒跟你爹和好噻?」老劉認識吳大偉的父親。
吳大偉笑笑,岔開這個話題:「要不,我再考慮考慮,你跟盧三也商量商量,最好讓他親自過來,或者,我去雲南跟他談也行。畢竟以後要長期合作的,大家交個朋友。」
「那好,我們再聯絡,你們都考慮考慮。」老劉起身離開。
送走了老劉,吳大偉轉身回店裡的小包間。剛才一直沒出聲的蔣振鵬問他:「這筆買賣做不做?我看你動心了。」
「是動心,折扣低,貨又好,就是預付20萬貨款這事,有點兒彆扭。」吳大偉從抽屜里翻出帳本,看了看,問蔣振鵬:「要是預付10萬,我們是不是可以接受?」
「要我說,一毛錢都不給。」蔣振鵬晃著手裡的車鑰匙說。「面都沒見,就給人這麼一大筆錢,我們太好說話了。」
「我信得過老劉。他從不輕易當中間人。」
「反正,涉及到錢的事兒,不好說,這不合規矩。」
「上次從老劉那兒進的一批貨,賣得非常好,掙了不少。所以,他介紹的貨源,應該沒問題。我再跟他商量商量,把預付款再降低一半,10萬,冒險就冒險。」吳大偉決定了。
「行,你想試試就試試吧。」
吳大偉拿過剛才老劉留下的樣品又看了看,說:「真是好茶。」
「錢不夠的話,我先給你墊上。」
蔣振鵬在哥們兒面前揮金如土,毫不吝惜。他當年和吳大偉一起出國留學,在吳大偉早期創業的時候幫了不少忙。他老爸是國內某汽車集團的大股東,按照父親的意思,蔣振鵬應該子承父業,正正經經到企業里做管理工作。可是蔣振鵬偏偏對公司管理沒興趣,他喜歡汽車,卻不喜歡汽車公司。他幫著吳大偉操持這個茶莊並不指望掙多少錢,但他希望像吳大偉那樣,做自己感興趣的事,不在父親的光環里活著,而是為自己活著。
兩個人正說著,吳曉薇從另一個包間蹦跳著跑到吳大偉的身邊說:「哥,媽今天包餃子,爸爸也回家吃飯。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不去了,我晚上有事。」
「走,我送你回去。」蔣振鵬晃著車鑰匙。「我也想吃乾媽包的餃子了。」
「你怎麼換車了?你的路虎呢?」吳大偉問。
「被人借走了。」
吳大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捨得把車借給別人?」
蔣振鵬不答話,反問:「你晚上是不是約了美女房客啦?」
「是,約了,你快走吧,有你在我不好下手!」
「難怪你總躲著曼妮呢。吳大偉你丫真孫子!」蔣振鵬笑罵著。
吳大偉看著蔣振鵬的車開走,轉身回到店裡,發現有個美女正站在櫃檯前沖他笑。她長發黑亮,眼神靈動,甜美又不失知性。她是林思思,醫學碩士,海歸,國內知名眼科專家的女兒,比吳大偉小3歲,小時候總跟在吳大偉和蔣振鵬的身後當「小尾巴」。她們兩家是世交,吳大偉在車禍中傷了眼睛,就是林思思的父親做他的主治醫師。
吳大偉把林思思讓到裡面的小包間坐,問她喝茶還是喝咖啡。林思思笑說:「吳老闆想得真周到,知道有我這種人,偏喜歡在茶館喝咖啡。」
「我聽你爸爸說,你還要讀五年博士,怎麼回來了?」吳大偉端一杯咖啡給她,「只有速溶的卡布奇諾,湊合喝吧。」
「我不想成為滅絕師太,所以回來找你。我小時候說的話,你還記得嗎?」林思思明眸善睞,盯住吳大偉。
吳大偉記得,早年有個「小尾巴」總吵吵:我要給吳哥哥當媳婦。
「你上小學的時候我就下決心,要跟你上同樣的小學。後來我上了那所小學,你卻轉學走了。後來你讀了四中,我也決心要讀四中。可是等我進了四中,你又去了別的學校讀高中。等我好不容易進了你那所高中,你就上大學了,然後你就有了女朋友。」
林思思滿臉委屈。
「但是我不放棄。我一直追著你。因為你出國留學,我才決定出國留學的。我知道你和Maggie分手了,我申請了提前畢業,才在今年讀完了碩士,回來找你。」
吳大偉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弄暈了。
父母離婚之後,父親給吳大偉母子買了601和603那兩套房子,吳大偉就和母親搬了家,換了學校。除了蔣振鵬和其他幾個很鐵的朋友,很多早年的小夥伴都失去了聯繫。但是這個小姑娘一直給他寫信、打電話。後來年紀越來越大,聯繫越來越少。他在國外遇到她,知道她出國留學讀醫科,他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卻沒想到有這樣一段原委。
「思思,你應該把學業完成,這樣半途而廢,太可惜了。」
「吳大偉,你以前叫我什麼?」
小時候,林思思寫字歪七扭八,思字總是拆開,吳大偉就叫她「林田心」。在國外的時候,中國學生在他的茶莊搞聚會,吳大偉就直接喊她honey,甜心。都是無心之舉,小女孩卻放在心上。
「你的情況我聽爸爸說了。大偉,我就是讀醫科的,我讀的是眼外科,你不覺得我是做你女朋友的最佳人選嗎?我願意一輩子照顧你。」
「思思,照你這麼說,你哥哥我不應該娶媳婦,應該養條導盲犬。」
「不許胡說。吳大偉,你的眼睛最亮了,我一直都記得。」
吳大偉盯著她看了看,笑說:「小東西,還戴『美瞳』了?」
「討厭,這個你都看出來了!」林思思捂上眼睛笑起來。
「思思,聽話,好好回去讀博士。」
「不,我要給你當媳婦。」
吳大偉的手機進來一條簡訊,曼妮問:「大偉,晚上能見一面嗎?」
吳大偉回了一個字:「忙。」
603的新家裡,三個閨蜜正幫著徐末安置家當。
徐末隨手抓過一隻紙箱,用裁紙刀劃開封口膠帶,發現裡面都是兩年前康劍留給她的一堆亂七八糟的紀念品,有相框,有對戒,有情侶鑰匙扣,還有其他各種「小兒科」的玩意兒。居然還有一個用兩人合影做的魔方,拼得整整齊齊。
徐末拿起那個魔方左看右看,很多往事又浮現出來。她清楚地記得,康劍把這個魔方送給她後,她出於好奇,把魔方擰亂了,自己卻再也擰不回去,著急哭到大半夜。後來康劍幾下子就把魔方弄好了,她就像供奉神物一樣再也不敢輕易動它一下。
並不是睹物思人、藕斷絲連,雖然沒有複合的打算,卻止不住回憶的潮水往上翻。徐末像是推開了一扇時光之門,穿過那些零零碎碎的紀念物、信物,打撈起一些殘存的愛情碎片。這些與康劍沒有關係,這些都是屬於自己的。也許那段愛情並不圓滿,但是自己付出的情意是真的,收穫的教訓也是彌足珍貴的。
就像蔡康永說的:「戀愛的紀念物,從來就不是那些你送給我的手錶和項鍊,甚至也不是那些甜蜜的簡訊和合照。戀愛最珍貴的紀念物,是你留在我身上的,如同河川留給地形的,那些你對我造成的改變。」
康劍對徐末造成的改變,就是不再輕易觸動愛情。
錢穎、安瀾和蘇銘銘都看著徐末。她在箱子裡翻了一會兒說:「你們別看了,放心吧,我是不會在一塊石頭上絆倒兩次的。」她把那個魔方咔咔幾下擰亂,扔回箱子,然後把箱子拖到門口,預備過會兒下樓的時候當垃圾扔出去。
巧的是,康劍在這個時候打來了電話。他心急火燎地問:「末末,你現在住哪兒?我要見你,我是特意回國來找你的。」
「行,明天見,老地方。」
徐末的舉動讓康劍有點兒猝不及防,他準備了一大堆甜言蜜語要對徐末說,她居然這麼幹脆就答應下來,他甚至有點兒小失望。
「那好,你晚上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上午十點鐘,老地方見。」
徐末收了線,問姐妹淘:「當面討和說法,不過分吧。」
「不過分,只要你意志夠堅定!」錢穎拍拍她的肩膀。
「我想明白了。我又不是塊抹布,想扔就扔,想撿就撿。我明天當面跟他做個了斷,就算他說破大天,我也不會吃回頭草的。」
「嘖嘖,有了帥哥房東的刺激就是不一樣,」蘇銘銘吸住即將滴下的口水,「帥哥的刺激讓徐老末有了衝出牢籠的勇氣,終於要打碎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了!」
徐末笑笑沒說話。帥哥的眼睛雖亮,卻和我看的不是同一個世界。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