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

  對於這樣的結局，戴安很是失望。

  「周止諾，我原以為你是個猛將，關鍵時刻怎麼就變成了草包！」戴安毫不客氣地沖她豎起中指。

  「好吧，我認慫。」周止諾終究是無處可逃，一口氣回到了辦公室。別人都是上班心情比上墳還沉重，她反倒覺得辦公室像救命掩體。好歹有戴安的寬慰，她有多少牛角尖都能鑽得透。無奈，在與陸坤重逢這件事上，戴安完全不能給出有效建議。

  「既然約好了一起吃飯，他又不會吃了你，你逃什麼？那個叫甄什麼的女人究竟是不是他的女朋友還很難說。就算她是，陸坤也沒說要帶著她見你呀，我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傻得冒泡跟前任女友久別重逢馬上就拉來新女友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拉來新女友，你還不是剛好替他把把脈。我就不信這世界上有完美無缺的女人，隨便挑幾處毛病就能把他倆攪和黃了。要不，我幫你拆了他倆，成全你和陸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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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姑奶奶，你別添亂啦！」周止諾再度崩潰。她怎麼就忘了戴安也有為閨蜜兩肋插刀的一面，並且出手絕對比當年手持拖把杆勇闖男生寢室的周止諾更加有勇有謀。讓她出面對付陸坤的現任女友當然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惜，現在的周止諾並沒有那個興致，更沒有那個信心。原來，愛情能夠讓一個人變得自卑，她可以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肯定自己還深愛陸坤，卻不敢在最信任的閨蜜面前宣布這件事。

  最讓她絕望的是，陸坤並沒有主動來找她。

  如果他真的想見她，他完全可以到單位來找她。分手之後，她丟掉了舊的手機，換了新號碼，租了新房子，申請了新的QQ、MSN、電子郵件地址，就是故意要讓陸坤著急。但是她沒有換工作，她不是賴著這個所謂的「鐵飯碗」，而是給自己留一個最後的希望：陸坤會來找她的，總有一天他會收回「分手」那句話，抱著一大束玫瑰花站在出版社的門口等她下班回家，就像他們曾經鬧過的無數次小彆扭一樣。可惜沒有。而今天，他們不期而遇，她又飛快逃離，如果他真的在乎她，一定會來找她的。可惜，還是沒有。

  戴安看了看時間，沖徐嫣喊了句：「親愛的蔫兒了吧唧，我約了人吃飯，早走一會兒，下班你替我打卡！」徐嫣笑眯眯點頭說好。戴安穿好衣服拎包出門，走了幾步又湊到周止諾跟前說：「要不，你也翹班，陪我見帥哥去？鑽石王老五喲，開越野車的喲！」

  「走你！」周止諾發出絕望的哀鳴，「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早知道下面有切諾基等你了。一輛破吉普而已，看把你高興的！」

  「這就叫有錢難買我樂意！」蝴蝶一樣的戴安翩然而去，只有Poison香水的氣息一路流連，久久盤旋在老舊的出版社走廊里。

  跳上馬天越的切諾基，戴安的嘴裡還在愉快地哼著小曲：「愛情它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

  「心情不錯嘛！」馬天越笑眼彎彎，扭過頭來靜靜欣賞流光溢彩的戴安。冬天，天黑得早，雖然才五點鐘，窗外的夜色已經很濃了，出版社樓前的燈光不甚明亮，一身素黑外裹一襲彩色大披肩的戴安在這樣曖昧的光線里顯得分外嫵媚，兩隻造型誇張的鑲鑽大耳環在她的黑髮間隙若隱若現，讓這個女人越發神采奕奕，神秘莫測。他愛她，或者不愛她，都是這個原因。

  「我對你仍有愛意，我對自己無能為力！」坐在副駕駛位的戴安自顧自地唱完最後一句，獻上一個巨大的甜美微笑，「馬天越，兩年多不見，你還是那麼帥！」

  「是嗎？」他揚起頭在後視鏡里照了照，右手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也就一般帥吧！」

  「呸！自戀！我誇你只是為了提醒你誇我！」

  兩個人同時大笑。映襯著車窗外的旖旎夜色，戴安沒有說，馬天越，我說的是真心話，我是真的好想你。

  墨綠色的切諾基徑直開上了公路，直奔二環內新開業不久的 「等你」咖啡館。那是馬天越的產業，全國第十家連鎖店。戴安只告訴周止諾，她聯繫到了「創業明星」馬天越，約他寫下了開咖啡館的心得和感悟，卻沒有告訴周止諾馬天越是她的「前任」——或許這樣說並不恰當，因為就像戴安那看似漫不經心的歌聲里唱的「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裡」。馬天越離開過她，但是，他始終在戴安的心裡。

  馬天越領著戴安在小小的「等你」咖啡館參觀。

  「小」是「等你」的最顯著特色，散落在全國其他省市的「等你」，平均面積不超過兩百平方米。馬天越說，這樣會有家的感覺，他在廚房煮咖啡做蛋糕，整個屋子都能聞得到香味，這樣的空間是他喜歡的——當然，也是戴安喜歡的。

  咖啡館的主打基調是懷舊，照明的電燈是老式的昏昏黃黃的燈泡，外面罩著紙糊的燈籠罩子，光暈投射到牆壁上，放眼望過去，都是放大了的經典老電影的海報，從《羅馬假日》到《魂斷藍橋》，從《阿甘正傳》到《肖申克的救贖》。最醒目的是一幅《雷霆救兵》。馬天越當過特種兵，他的右側太陽穴靠上的位置有一處很明顯的傷疤，那是一次執行特殊任務時彈片划過留下的紀念。戴安愛它愛得發狂，她覺得那傷疤是一枚榮耀的勳章。

  「今天提前打烊，不招待其他客人，我給你開小灶！」

  馬天越去準備咖啡和蛋糕，戴安跟著他去了後面小小的廚房。他很正式地戴了圍裙，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戴著印有喜羊羊的圍裙太過喜感，戴安很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說：「馬叔叔，拜託你年紀一把了不要學人家賣萌！」

  「不賣萌怎麼吸引小姑娘？」

  「嘁，眼角皺紋都那麼深了，還惦記小姑娘！」

  「我有那麼老嗎？」馬天越拿起一把勺子，用光亮的背面當鏡子照，「我覺得我還是績優股嘛，我聽說現在好多小姑娘都是大叔控。」

  「呸！」戴安笑得花枝亂顫，「你以為人家是控你的人啊，人家是想控你的錢！」

  「嘖嘖，」馬天越頻頻搖頭做淒涼狀，「看來我註定要孤獨終老哇。苦——哇——」

  「別哭別哭，有我呢，要是你實在銷不出去，我就委屈點兒收了你。雖然你店面小了點兒，座駕破了點兒，人窮了點兒，樣子丑了點兒，我還是願意念在舊情的份兒上將就將就的。」

  「真的呀？」馬天越朗聲大笑，笑得眉眼都舒展開來，「好啊，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闊別兩年，你早就被有錢人收了去！」

  「安啦安啦，他們只收了我的人，收不住我的心，其實我一直偷著在鑽石王老五那裡斂財，等賺夠了就約你私奔。」

  兩人又是笑。笑聲滿滿地盛在飄著咖啡香的小廚房裡。戴安沒有說，馬天越，我只想這樣和你在一起，哈哈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