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前任
2024-10-06 01:28:17
作者: 張躲躲
第一章:前任算個屁,不過是場空歡喜
莫非是鬼壓床了?周止諾竟然夢見了陸坤。她夢見,明媚的春日裡,他新剃了短髮,鬢角到下巴的線條格外鮮明,襯得整張臉乾淨俊朗。他穿著白T恤、藍色牛仔褲,在籃球場上丟開球向她跑過來,笑嘻嘻地說:「出了滿頭汗,給我擦擦!」她用指尖戳他的腦門兒說:「根本沒出汗嘛。」他沒有躲開,反而把腦袋伸過來,故意用胡茬兒往她的臉上蹭,天真頑劣,像一頭小小的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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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夢見,他拉著她的手,在黑漆漆的鄉間小路上一直走,一直走。一同去露營的朋友都在找他倆,但是他倆決定擺脫大部隊偷著玩私奔。他們屏住呼吸關了手機,像倆惡作劇的毛孩子,躡手躡腳在河邊弓腰貓步地走。星光月光都碎在身旁的河水裡,銀光粼粼,化作凜冽傷痕。他的手指修長,手掌很大,剛好可以把她的手裹在手心。她就那樣安安心心地做他手心裡的寶,一晃好幾年。
突然,陸坤就不見了。
周止諾醒了。
厚重的藍絲絨窗簾縫隙里隱隱約約透過來三環上路燈的燈光。不用看手機也知道,兩點半,或者三點。她精神衰弱好長時間了,每天都睡不了一個整覺,總要在半夜三更醒過來。
眼睛逐漸適應了房間的黑暗,借著手機充電器的一星光亮,她看清了床對面牆上貼著的花里胡哨的電影海報,感覺到身上柔軟的棉被,聞到枕頭上洗衣粉殘留的清香,手摸到身邊幾隻毛茸茸的泰迪熊,她的心總算是從夢境回到現實,歸了位。她知道,一切都是從前了。
分手之後,周止諾從來沒有夢到過陸坤,一次都沒有。她夢到過小學三年級給她傳紙條的那個青梅竹馬,也夢到過高二那一年站在學校操場正中間向她宣戰的「情敵」,卻沒有夢到過和她如影隨形、如膠似漆了七年的陸坤。難道是愛得不夠洶湧愛得不夠深?夢醒了,擱淺了,沉默了,揮手了,她的青春,以及掏心掏肺的那些日子,全部歸零。
對此,戴安的解釋是:「選擇性遺忘是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把過去不愉快的某段生活經歷完整地屏蔽掉,會讓現在的日子過得更舒坦。而根據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夢境都是你所思所想的折射。你不去想,自然也就夢不到。」
周止諾說:「不想不夢,非常好。」
戴安狠狠瞪了她一眼說:「可問題在於,你的信念已經強大到能夠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操縱自己的夢境跟弗洛伊德對抗,可見你和陸坤這檔子爛事兒把你顛覆得多嚴重!」
周止諾懵了。
確實。周止諾原本不叫周止諾,她叫周一諾。這很好理解吧,一諾千金,她出生的時候爸爸媽媽笑說「喜得千金」,又借了成語的大好寓意,給她起了這麼個如雷貫耳的大名,以至於從小到大她都對承諾這回事格外較真兒。青梅竹馬給她遞紙條說「我一輩子對你好」,可是第二天他就給了隔壁班的女生一塊巧克力,周一諾聞風而動就把那青梅竹馬擰著耳朵暴揍了一頓。說了對她好,就只能對她好,不可以把愛的芬芳撒播到四方。周一諾要的諾言是唯一的是永恆的是充分必要條件,來不得半點兒浮誇和灌水。
跟陸坤分手之後,周一諾就再也不相信承諾了,因為陸坤給了她最美好最牢靠最深信不疑的承諾,讓她充分自我感覺良好地以為自己搭上了一艘安全號愛情航母,永遠不會沉沒,永遠不會擱淺。最後呢,恰恰是他毀了她的三觀,撕碎了她的五臟六腑。剛巧那時候她即將出版第一本言情小說,需要一個筆名,她毫不猶豫地就寫了「周止諾」三個字。所有承諾都打住吧,她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不再相信戀人那張破嘴。小說的責任編輯問過她:「要不就用『周芷諾』,沾沾俠女的光?」周止諾橫眉立目地說:「我又不是墳頭兒,為什麼腦袋上頂棵草?就用『止』,反正橫豎都是二!」
對。她真是二。傷心流淚,黯然心碎,都是二的代價。
在被窩裡頭腦風暴了一陣子,周止諾扭亮了床頭小燈,準備看稿子。大齡文藝女青年養活自己容易嗎,一不小心進了出版社這清水衙門,拿點兒工資和獎金不夠房租飯費穿衣戴花兒的,還搭上好多業餘時間審稿子找選題。什麼世道,扎紮實實的好稿子沒市場,莫名其妙的大爛稿能賣十萬冊。真是逆天了!
這不,又來了一本。周止諾起身泡了杯八寶茶,拿起那疊厚厚的書稿開始做初審,書名位置一串黑漆漆的大字就是賣點:前任教我學會愛。周止諾提起紅色水筆,在上面畫了個大大的圈,剛勁有力地寫下一句話:前任算個屁,不過是場空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