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經》的三個版本

  瑪雅與賈古馬相愛了，他們交談，嬉戲，共浴，身體力行著《愛經》中的性愛藝術，只羨鴛鴦不羨仙。然而登上王位的主公在巡視廟群時見到了以她為模特雕刻的女神像，喚起舊情，遂將她重新納入帷中。

  

  賈古馬被放逐至岩石場，處以死刑。瑪雅向主公求情，願意回至他身邊做他最忠實的奴僕，百依百順，予取予求——只除卻她的真心。

  於是，故事的最終，賈古馬在象鼻下坦然微笑，懷抱著對瑪雅摯熱的愛情死去。

  然而克朱拉霍的雕像，已經將他們的歡愛刻進永恆。

  穿過陽光與綠樹，我來到東廟群。這裡的建築時間要晚於西廟群，大約在公元十二世紀，保存相對完整，但規模稍遜，並一直在進行修復工作。那在石場上叮叮噹噹揮舞錘子的石匠們和我在《愛經》影片中看到的一般無二，仿佛時間在這裡是靜止的一般。

  我取出相機為他們拍照，其中一個石匠停下手中的活計望著我，我趨前，展示他自己在鏡頭中的形象，他點點頭。於是我說：「歡迎。」他笑了。不知道是不是笑我用詞不當，但這是我惟一發音流利的印度單詞。我想他知道我的意思，至重要是表示友好，語言其實毫無意義。

  東廟群多為佛教與耆那教所建，雕塑內容十分健康，因此也就遠不如西廟群精彩。那時候的印度人受到佛教等異教影響，已經對性愛話題越來越諱莫如深，且不能再為自己的性廟建築感到自豪和理直氣壯了，到後來更覺得自己的首都遍布著這樣的廟宇是一件羞恥的事。於是新國王下令遷都，克朱拉霍這座曾經繁華一時的都城就此湮沒，成為無人問津的小山村。

  度過了五百多年默默無聞的日子後，在1873年，一個英國獵人無意中來到此地，發現了這座舉世無雙的精彩廟群，嘆為觀止。於是，克朱拉霍的沉寂被打破了，並經過一百多年的開發，漸漸演變成一個熱門的旅遊勝地。克朱拉霍再次繁華起來。

  悲哀的是，前來朝聖的人大多都不是信徒，而僅僅是衝著那些曾經讓克朱拉霍人引以為羞的性愛雕塑來的。Chandra Vagman倘若知道這一點，不知是欣慰亦或悲哀。也許，他會悲憫地俯著著芸芸眾生的色情男女，做一個苦笑的表情吧？

  離開廟群回賓館的路上，不時有小販向我兜售粗糙而狂野的《愛經》掌上本。此前我已在休息站買過一本大開本法文版的，花了三百盧比，印刷十分精美。我不懂法文，買下它是為了紀念，更是為了上面的插圖遠比我在國內買過的那本要大膽。然而此時看到這些「掌中寶」，才知道那真是小巫見大巫，於是又一口氣買了三種不同版本，每本只要五十盧比，真可謂惠而不費了。

  現在，我已經有了中、法、印三種文字不同版本的《愛經》，還有大量親自拍攝的克朱拉霍性愛圖片，真是不錯的收藏呢。

  圖註：

  克朱拉霍像群中有好幾座與動物有關的雕塑。在印度教的起源釋義里，認為做愛與吃飯同樣是令人愉快的事，是人生的基本歡娛，應該發揮最大的潛力來追求感觀享受；同時，他們認為人與自然的關係是一種崇拜的關係，人應該崇拜動物，與他們是平等的，親切的，視如兄弟手足，因此人與動物的做愛是可以被接受的。

  印度所有的雕塑中，都布滿了大象、蓮花這些印度教的裝飾特徵。象頭神的雕塑隨處可見。廟宇上的雕塑太高，無法拍得清楚。這尊清楚的雕像是在我住的賓館前面拍的，幾乎是平行的位置，因此才可以拍到全貌。

  恆河日出。我從太陽神只露一線拍到全日出，拍了無數張，只覺怎麼拍都美。印度教的傳說里，太陽神乘坐的是七匹馬拉的車，這與中國的太陽神御鳳飛翔很不相同，但一樣都是威風凜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