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白玉釧親嘗蓮葉羹 黃金鶯巧結梅花絡
2024-10-06 00:47:12
作者: 西嶺雪
白玉釧的蓮葉羹
玉釧兒其人,在書中的地位作用似乎僅是作為金釧兒之妹,襯托姐姐的存在,在金釧兒生前並不出戲,直到姐姐死後,方有機會偶露崢嶸,也都與金釧兒有關。
她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只是在賈環拿腔作勢地抄經時提了一筆,「一時又叫玉釧兒來剪剪蠟花,一時又說金釧兒擋了燈影。」其作用只是點名,說明玉釧與金釧同為王夫人的丫鬟而已。
接著就是王夫人攆金釧兒時,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
這時候我們才知道玉釧兒和金釧兒是姐妹。雖然她到這時仍然沒有一句對白,但名字卻已經被讀者記下了——自然是沾了姐姐的光。
她的真正戲目是在第三十五回《白玉釧親嘗蓮葉羹 黃金鶯巧結梅花絡》,王夫人令其為寶玉送湯。
此時金釧兒剛死,玉釧兒正是恨毒了寶玉之時,而王夫人卻是全無顧忌,只因「回頭見玉釧兒在那邊,便令玉釧與寶玉送去。」可見自己無情,也完全不體會別人之心,根本沒把金釧兒之死當回事,也根本不認為玉釧兒應該難過。
此前她已賞了白老媳婦五十兩銀子,又拿了幾件簪環當面賞與他,便認為所有的事已經了結,至於「吩咐請幾眾僧人念經超度」,那完全是在安自己的心,替自己解冤消災,根本不是為了金釧兒。正如那個耳背婆子所說:「有什麼不了的事?老早的完了。太太又賞了衣服,又賞了銀子,怎麼有不了事的!」
這就是賈府的法則,逼死奴才,不過是賞了衣服銀子,天大的事也了了。甚至當事人至親連傷心都不該有,轉過天還要照常服侍主子。
倒是鳳姐有所覺知,忙說:「他一個人拿不了。」意思是換人去送。偏偏寶釵也是無情之人,反出主意命鶯兒說:「寶兄弟正叫你去打絡子,你們兩個一同去罷。」
出了門,玉釧兒令一個婆子來,將湯飯放在一個捧盒裡,令她端了跟著,自己卻與鶯兒空著手兒走。這裡一則可以看出,送湯飯之事本來就該指派一個做慣粗活的粗使婆子去做,王夫人的指派原本無理,又沒聽出王熙鳳的話外之意;二則也看出玉釧兒們這些二層主子的頤使氣指,仗勢欺人。這就是賈府的階級。
因為這樣森嚴的階級觀,才會有王夫人不拿丫環的性命情感當回事,也才會有玉釧兒的欺下瞞上,也才越能見出寶玉的與眾不同,渾無階級之念。
「寶玉見鶯兒來了,卻倒十分歡喜;忽見了玉釧兒,便想到他姐姐金釧兒身上,又是傷心,又是慚愧,便把鶯兒丟下,且和玉釧兒說話。」
那寶玉和王夫人完全是兩路人,深以自己誤害金釧兒為痛,既傷心又慚愧,因此更不把玉釧兒當丫鬟,一直虛心下氣地陪笑問長問短,憑玉釧兒怎麼喪謗,還是溫存和氣。玉釧兒「自己倒不好意思的了,臉上方有三分喜色。」於是寶玉笑著求他:「好姐姐,你把那湯拿了來我嘗嘗。」玉釧兒先是不肯,後來因不忍心見寶玉忍痛下床,滿口噯喲,遂說道:「躺下罷!那世里造了來的業,這會子現世現報。教我那一個眼睛看的上!」一面說,一面哧的一聲又笑了,端過湯來。
寶玉看到她笑了,這才敢小心提醒:「姐姐你別要生氣,只管在這裡坐罷,見了老太太、太太可放和氣些。若還這樣,你就又要捱罵了。」
後文襲人喪母,身有熱孝,元宵節未在寶玉跟前服侍。賈母道:「跟主子卻講不起這孝與不孝。若是他還跟我,難道這會子也不在這裡不成?」可見奴才家中死了人,是連傷心盡孝都不能自由的,只能把難過藏在心裡。這便是賈府的規矩。而寶玉雖然深知,卻體貼玉釧兒的心情,因此勸她只管在自己面前使性子,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卻要小心,免得捱罵。
這番柔情體貼,曲意安慰,已經完全打破了主僕上下的界限;更不要說後文自己燙了手,反要問玉釧兒疼不疼了。下人服侍主子喝湯,竟然把湯灑了,燙了主子的手,是大錯,所以玉釧兒也是有些慌了,唬了一跳,忙笑說:「這是怎麼說!」而寶玉卻渾然不覺,只是關心玉釧兒,完全沒在意自己。這是何等寬柔體下的一位公子!
「白玉釧親嘗蓮葉羹」是相當完整的一段戲,從送湯、吹湯到燙手,玉釧兒的情緒極有章法,從「滿臉怒色」、「喪謗」到「不好意思」「臉上方有三分喜色」,直到「哧的一聲笑了」,而且與寶玉同碗喝湯,實實結了一份荷葉緣。
這碗湯費了偌大功夫,到了兒寶玉卻只喝得一口,金釧兒也喝了一口,但是能讓金釧兒一笑,略解兩人心結,也是值得了。
作者唯恐讀者輕視了這湯的作用,特地又借傅家婆子的對白補一餘韻,出了門私下議論:「怪道有人說他家寶玉是外像好裡頭糊塗,中看不中吃的,果然有些呆氣。他自己燙了手,倒問人疼不疼,這可不是個呆子?」如此,又將寶玉平生性情再次皴染,盡情一論。
可見,蓮葉羹一回對於寶玉形象的塑造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而玉釧兒的地位也就隨之提升了,是實實在在地在玉兄處掛了號,並且名字上了回目,明白成為十二釵又副冊人物,與金釧兒構成一對金玉,同時也與金鶯兒成為又一種金玉組合。
且說玉釧兒雖然留情一笑,但並未因此原諒了寶玉。
第四十三回鳳姐兒生日,寶玉往水仙庵私祭金釧回來,在廊下遇見玉釧垂淚,陪笑道:「你猜我往那裡去了?」玉釧兒不答,只管擦淚。
原來這日也是金釧兒的生日。玉釧兒姐妹情深,一邊思念姐姐,一邊在心裡仍然怨恨著寶玉。大觀園歌舞怡人,簫管喧闐,她卻傷心人別有懷抱,而此時,只有寶玉同她的心思是一樣的。兩個人,一個在庵中祭悼,一個在廊下垂淚,卻偏偏不能彼此見諒。
但我相信,八十回後如有文字,她必定會與寶玉取得徹底的諒解的。
在十二釵正冊中,釵、黛的判詞為同一首,暗寓釵、黛合一,黛死釵繼。而金釧和玉釧姐妹也是一樣,兩人二而一,一而二,實為一體。只不過正冊里的金玉姐妹,是玉亡金在;而又副冊的金玉姐妹,則是金亡玉在。
所以,金釧兒死後,玉釧兒才會吃了雙份兒。
嚦嚦鶯聲溜滴圓
鶯兒是寶釵的心腹,她在全書中第一次開口說話就有大作用。
第八回中,寶釵要了寶玉的通靈玉來賞鑒,連念兩遍「莫失莫忘,仙壽恆昌。」鶯兒笑嘻嘻畫龍點睛:「我聽這兩句話,倒象和姑娘的項圈上的兩句話是一對兒。」
這是第一次透露「金玉良姻」,因此這一章的回目就叫作《比通靈金鶯微露意》。
鶯兒話雖不多,卻一句是一句,字字千鈞,即說出了通靈玉上的文字和寶釵項圈上的「是一對兒」,又點明鎖上的字「是個癩頭和尚送的」,而且「必須鏨在金器上」,其作用,自然是為了和「玉器」相配了。
好一個「嚦嚦鶯聲溜滴圓」,這真是一言即出,石破天驚。
值得一提的是,鶯兒只說寶釵項圈上的兩句話「是個癩頭和尚送的,他說必須鏨在金器上」;寶釵也說:「也是個人給了兩句吉利話兒,所以鏨上了,叫天天帶著,不然,沉甸甸的有什麼趣兒。」
然而這話到了薛姨媽口中,便成了「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把鏨在金器上的兩句吉利話兒,變成金鎖本身了,仿佛這鎖也與通靈玉一樣,屬於天外來物。顯然薛姨媽向王夫人說這話是有用意的,那麼鶯兒對寶玉露這風聲,又是偶然還是刻意呢?
第三十五回《黃金鶯巧結梅花絡》,是鶯兒第二次點睛之語:
寶玉一面看鶯兒打絡子,一面說閒話,因問他:「十幾歲了?」鶯兒手裡打著,一面答話說:「十六歲了。」寶玉道:「你本姓什麼?」鶯兒道:「姓黃。」寶玉笑道:「這個名姓倒對了,果然是個黃鶯兒。」鶯兒笑道:「我的名字本來是兩個字,叫作金鶯。姑娘嫌拗口,就單叫鶯兒,如今就叫開了。」寶玉道:「寶姐姐也算疼你了。明兒寶姐姐出閣,少不得是你跟去了。」鶯兒抿嘴一笑。寶玉笑道:「我常常和襲人說,明兒不知那一個有福的消受你們主子奴才兩個呢。」鶯兒笑道:「你還不知道我們姑娘有幾樣世人都沒有的好處呢,模樣兒還在次。」寶玉見鶯兒嬌憨婉轉,語笑如痴,早不勝其情了,那更提起寶釵來!便問他道:「好處在那裡?好姐姐,細細告訴我聽。」鶯兒笑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又告訴他去。」寶玉笑道:「這個自然的。」正說著,只聽外頭說道:「怎麼這樣靜悄悄的!」二人回頭看時,不是別人,正是寶釵來了。
這是又一次的「微露意」,真是說得人心癢難撓,偏偏又被寶釵的不速而至打斷了。三百年來,不知多少紅樓專家讀者猜測過寶釵那「幾樣世人都沒有的好處」是什麼。
如今且不去猜他,只說這裡第一次明白地交代了鶯兒的原名,本是叫作「黃金鶯」,明明白白的金派保安。
而寶玉偏偏順口說出的「黃鶯兒」,讓我們不能不聯想起一首著名的《閨怨》詩:
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
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寶釵與鶯兒未來的命運一覽無餘,必然是懷抱寂寞,終老此生。寶玉說「明兒不知那一個有福的消受你們主子奴才兩個呢」,而我們都知道,那個稟承「金玉良姻」旨意娶了寶釵的人正是他自己。可是,他是個無福的,終究不能領略寶釵那「世人沒有的好處」,「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然而,這次交集,鶯兒已然在石兄處掛了號,與玉釧兒互為金玉,有資格列入十二釵又副冊了。
值得注意的是,寶玉本來並沒有想好要打什麼絡子,在鶯兒提醒下,遂決定先給汗巾打兩條絡子。
鶯兒問:「汗巾子是什麼顏色的?」寶玉道:「大紅的。」後來又問:「松花色配什麼?」而答案卻是「松花配桃紅。」
很顯然,寶玉這兩條絡子不是給自己打的,而是想起了與蔣玉菡互換的大紅汗巾子和松花汗巾。
他被忠順府長官逼迫說出了紫檀堡下落,且夢見蔣玉菡走來訴說忠順府拿他之情。那後來琪官到底怎樣了呢?八十回正文中再未有交代,但是琪官將來既能與襲人共同奉養二寶夫妻,可見境況也不會太差,大概還是被北靜王等人保住了吧。
而寶玉此時脫口說出大紅汗巾子,正是表現了他對琪官的愧疚之情。如今這汗巾子壓在襲人箱底,並沒有使用,所以只是問了一聲再無下文,卻關心起自己送給琪官的松花汗巾該配什麼,並且在鶯兒說明「松花配桃紅」時,立即說:「也打一條桃紅,再打一條蔥綠。」
可見,這桃紅絡子是打算要再見面時送與琪官的。且不論送不送得成,這份心已經存下了,也正如他看到金麒麟便揣起來先為湘雲留著是一樣的心理。
而松花汗巾,原本是襲人之物,後來襲人占花名抽中的簽子,又是「桃紅又是一年春」。或許,那條桃紅絡子,是將來要由襲人親手送與蔣玉菡的吧。
寶玉心心念念的是「松花配桃紅」,惦記著蔣玉菡身在何地;而寶釵心心念念的,則是「打個絡子把那個玉絡上」。
從前這穿玉的穗子原是黛玉做的,前兩日端陽打醮吵嘴時剛剛鉸了,因此想著「管定他再不帶了,還得我穿了他才帶」。
可想而知這兩天寶玉是沒有戴玉的,恰好又剛捱了打病著,不大見人,故而無人理論。但是寶釵於「這些人帶的東西上」是最留心的,早已注意寶玉沒有帶玉,也約摸猜到緣故,因此趕緊趁黛玉來不及動手做穗子,就先派鶯兒打個絡把那玉絡上了。而且還特地強調:把那金線拿來,配著黑珠兒線,一根一根的拈上,打成絡子,這才好看。
——這不是公然強調那玉也要有金來配麼?
同時,這裡提到配個什麼顏色好,寶釵說「若用雜色的斷然使不得,大紅又犯了色」。什麼是犯色呢?就是兩樣東西同類顏色,彼此相犯。從這句話也可以推斷,寶玉的通靈玉是紅色的,燦若雲霞,而非什麼影視畫裡常出現的白玉或翠玉。
這回中,借著金釧兒之死,寶釵送了衣裳,襲人升了姨娘,得了兩碗菜的賞賜,鶯兒又要打個絡子把玉絡住。表面上,金派是大獲全勝了。
可是她們都忽略了,寶玉私下托晴雯給黛玉送去的兩條帕子,早已千絲萬縷,把兩人緊緊牽繫,再也分不開了。
傅秋芳,青春老大守空閨
第三十五回中有一段傅秋芳小傳,乃是飛來之筆。書中說那寶玉正向玉釧兒要湯喝,忽有人來回話:「傅二爺家的兩個嬤嬤來請安,來見二爺。」
寶玉聽說,便知是通判傅試家的嬤嬤來了。那傅試原是賈政的門生,歷年來都賴賈家的名勢得意,賈政也著實看待,故與別個門生不同,他那裡常遣人來走動。寶玉素習最厭愚男蠢女的,今日卻如何又令兩個婆子過來?其中原來有個原故:只因那寶玉聞得傅試有個妹子,名喚傅秋芳,也是個瓊閨秀玉,常聞人傳說才貌俱全,雖自未親睹,然遐思遙愛之心十分誠敬,不命他們進來,恐薄了傅秋芳,因此連忙命讓進來。那傅試原是暴發的,因傅秋芳有幾分姿色,聰明過人,那傅試安心仗著妹妹要與豪門貴族結姻,不肯輕意許人,所以耽誤到如今。目今傅秋芳年已二十三歲,尚未許人。爭奈那些豪門貴族又嫌他窮酸,根基淺薄,不肯求配。那傅試與賈家親密,也自有一段心事。
這段傅秋芳小傳雖只廖廖數語,早已將一個薄命紅顏的形象畫出。這傅秋芳才貌俱全,艷名遠播,連寶玉都生起「遐思遙愛之心」,可謂神交。因此我猜測傅秋芳雖沒進過大觀園,然而心到神知,也是有資格進入十二釵冊譜的,而且還是標準的金派人物。
文中說傅試原是賈政的門生。所謂門生,並不是說賈政開班授課,就像賈代儒之於金榮輩一樣,而是在那個時代,凡是考科舉的仕子,在入科前都會投個名帖兒到某長官門下,拜為門生,賴以提拔。比如清朝最大貪官和珅,就是出了名收門生最多的,藉以攏絡後輩,建立自己的一派勢力。尤其賈政曾點過「學差」,收門生就更加合情合理而且必不可少了。
這傅試是個暴發戶,取名「附勢」,別有深意。他與賈府攀交,「自有一段心事」,這心事,就是攀附權貴了。因為妹子有些姿色,便待價而沽,安心指著妹子要與豪門結親,竟把妹妹耽誤在閨閣中,竟然蹉跎到二十三歲尚未許人。
二十三歲,在如今是青春正好,可放在古時,卻已經是老大不小的一個年紀了,是不折不扣的「剩女」。正如寶玉所詠:「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說到賈珠時,「不到二十歲就娶了妻,生了一子」;賈璉則「今已二十來往了,親上作親,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之內侄女,今已娶了二年。」而賈蓉這年只有十六歲,劉姥姥一進榮國府在鳳姐處見到賈蓉時,也只不過十七八歲,而已經娶了秦可卿了;北靜王初見寶玉,也是「年未弱冠」,也就是不到二十,但已經娶了北靜王妃了。
可見上自王侯下到庶民,那時的男子不到二十結親是常情,女子自然更小了,比如夏金桂嫁薛蟠時就只有十七歲。
而傅秋芳二十多歲還待字閨中,只這一條就夠薄命了,況且還要攤上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哥哥。
書中有個不靠譜的哥哥,又老大未嫁的代表人物是誰呢?
自然是薛寶釵。
薛家闔府進京原本為了送妹待選,正是「附勢」之意。寶釵過的第一個生日乃是及笄,也就是十五歲。其後一等經年,選秀之信石沉大海,而元妃更在這年端陽賜出紅麝串來暗示賜婚之意,換言之也就是說這時寶釵已經落選了,不然元春絕不會考慮讓待選秀女做弟媳的。可是賈母不願意,故意裝糊塗不聞不問,還當著眾人的面對張道士說:「上回有和尚說了,這孩子命里不該早娶,等再大一大再定罷。」
寶玉等得,寶釵等不得。賈母這一招拖延不理,等於逼著薛家另選高枝。然而薛姨媽也心沉得很,硬是不聞不問,由著寶釵一年兩年地耽擱下來,前八十回結束時,寶釵少說也有十八歲了,做哥哥的薛蟠已娶了親,做弟弟的薛蝌也訂了邢岫煙,連做妹妹的薛寶琴也特地進京待嫁,而寶姐姐的婚事卻連個影兒也沒有,為的,也不過是因為仗著寶釵艷壓群芳,聰明過人,「不肯輕意許人,所以耽誤到如今」罷了。
那傅試是「安心仗著妹妹要與豪門貴族結姻」,薛姨媽也是安心仗著女兒要在賈府過活一輩子。起先來京只說暫住,後來這話更不提起,梨香院搬進小戲子,賈家可以搬到偏院住連兒子娶親都仍住在賈府,這可成何體統?
由此種種,可以看出,傅秋芳其人,正是寶釵的一個縮影,是典型的金派女兒。倘若下文還有提及,她的命運最好也不過是嫁給某權貴做填房罷了,便如同邢夫人、尤氏的例子是一樣的。
這樣的一個人,大可看作是寶釵的一個替身兒。雖然未在前八十回中正式出場,然而關於人物介紹卻相當隆重,且是藉由怡紅公子的視角托出,是明明白白的「在石兄處掛號」。
她又姓傅,可見恰是副冊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