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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相看已化灰——賈元春

2024-10-06 00:40:11 作者: 西嶺雪

  1、元妃省親寫了哪些事

  甲戌本第十六回總批中,脂硯齋評說:「借省親事寫南巡,出脫心中多少憶昔感今!」

  那麼,到底多少呢?

  先說「憶昔」,乃指曹寅在江寧織造署四次接駕的崇耀往事;再說「感今」,是說如今子弟流散,潦倒滄桑之悲慘現狀。

  而曹家的潦倒,正是因為接駕落下了巨大虧空、被朝廷追逼欠款所致,真是最輝煌成績,最悵恨罪名。所以,作者在這一回中借趙嬤嬤之口假說甄家事:

  「還有如今現在江南的甄家,噯喲喲,好勢派!獨他家接駕四次。若不是我們親眼看見,告訴誰誰也不信的。別講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鳳姐道:「常聽見我們太爺們也這樣說,豈有不信的。只納罕他家怎麼就這麼富貴呢?」趙嬤嬤道:「告訴奶奶一句話,也不過拿著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罷了!誰家有那些錢買這個虛熱鬧去?」

  在這段話中,脂硯接連批下「甄家正是大關鍵、大節目,勿作泛泛口頭語看。」「點正題正文。」「極力一寫,非夸也,可想而知。」「真有是事,經過見過。」「最要緊語。人苦不自知。能作是語者吾未嘗見。」等批語。生怕讀者不明白,這才是作者要出脫的心中感想。

  這感想便是:曹家之虧空,乃是「拿著皇帝家的銀子往皇帝身上使」所造成,如今慘況,實為冤案!

  我們不妨再來看一遍元妃的判曲《恨無常》:

  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眼睜睜,把萬事全拋;盪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故向爹娘夢裡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

  

  脂硯齋在此有一句夾批:「悲險之至!」

  「悲」是很好理解的,但為何「險」,又何為「險」呢?

  我們從前文可知,元妃的這一聲「退步抽身」的斷喝,決不會是平郡王妃向曹寅喊出的,因為曹寅並沒有經歷家族敗落的命運;也不可能是胤礽向父皇喊出的,康熙貴為皇帝,卻往哪裡「退步抽身」呢?但也不會是弘皙向自己的廢太子父親喊的,因為謀反的正是弘皙本人,他就是不滿於父親的「退步」,才要密謀奪嫡的,又怎麼會「向爹娘夢裡相尋告」呢?

  也許,這只是化身為元春的胤礽、弘皙父子悔不當初的自嘆自艾,又或是代替四大家族向爭權奪利的皇族提出來的乞求——倘或如此,那么元春便並不單純是某一個曹家親眷或者歷史人物的替身,而代表著某種勢力,某個現象,以及這權力和命運引起的感嘆與頓悟。

  這就使得這個人物的一言一行、一顰一嘆,都具有了相當重要的暗示意義。而元妃省親一段濃墨重彩的大場面描寫,是全書中元妃惟一的一次正面出場,其意義就更加非同尋常。且看下面一段:

  茶已三獻,賈妃降座,樂止。退入側殿更衣,方備省親車駕出園。至賈母正室,欲行家禮,賈母等俱跪止不迭。賈妃滿眼垂淚,方彼此上前廝見,一手攙賈母,一手攙王夫人,三個人滿心裡皆有許多話,只是俱說不出,只管嗚咽對淚。邢夫人、李紈、王熙鳳、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圍繞,垂淚無言。半日,賈妃方忍悲強笑,安慰賈母、王夫人道:「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兒們一會,不說說笑笑,反倒哭起來。一會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來!」說到這句,不覺又哽咽起來。

  「當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竟是元春天倫相聚後說的第一句話,何其心痛!

  曹雪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向我們點出了胤礽、弘皙父子的悲慘處境。一方面,他們本是天潢貴胄,身份高貴之至;另一面,他們又處境淒涼,長期被圈禁,「不得見人」。倘若在《紅樓夢》中描寫一個人物來形容他們的處境,有什麼比塑造一個沒有自由的皇妃更合適的呢?

  元妃又說,「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這種種慨嘆,都可看作曹雪芹對黃高粱夢中人發出的一種悲憫與勸諫。倘若這些人能夠早早「退步抽身」,不要謀反圖位,又何至於骨肉分散,各自一方呢?

  故曰「悲險之至」,故曰「路遠山高」,故曰「二十年來辨是非」,故曰「回首相看已化灰」!

  再看元妃點的四出戲:

  第一出《豪宴》;(庚辰雙行夾批:《一捧雪》中伏賈家之敗。)

  第二出《乞巧》;(庚辰雙行夾批:《長生殿》中伏元妃之死。)

  第三出《仙緣》;(庚辰雙行夾批:《邯鄲夢》中伏甄寶玉送玉。)

  第四出《離魂》。(庚辰雙行夾批:《牡丹亭》中伏黛玉死。所點之戲劇伏四事,乃通部書之大過節、大關鍵。)

  因為這句「所點之戲劇伏四事,乃通部書之大過節、大關鍵」,使得研紅之人一時間都成了戲迷。

  然而每部戲都有其繁雜的起承轉合,發生、發展、高潮、結束,不可能把某件事完整地套用在某一個戲劇上。所以元妃點的只是一個曲段,而照應的,也只是某個細節,或者某種暗示。

  脂硯齋好心地點明了四場戲的出處及所伏之事,本來可以省了紅學家們許多搜尋資料的功夫,卻偏偏事與願違,變成帶紅學家們走了許多膠柱鼓瑟的彎路——因為《乞巧》來自《長生殿》,且「伏元妃之死」,於是紅學家們便認定元妃也是像楊貴妃那樣因「三軍停駐馬不前」,而被皇帝下令勒死的——這樣的照本宣科,足了賈寶玉嘲笑的祿蠹,哪有一點靈氣和變通可言?

  其實,我認為脂硯已經說得很清楚,那「通部書之大過節、大關鍵」並不是這四部戲,而是它們所伏的四件事。而這四件事,脂硯也說得很明白了,即「賈家之敗」、「元妃之死」、「甄寶玉送玉」、與「黛玉死」。

  這一段話,從故事到批語,本身是謎面,也是謎底,就像「元、迎、探、惜」暗伏「原應嘆息」之意一樣,話已說盡,根本無需再做更多的推敲了。偏偏紅學家們樂此不疲,將戲本子搬出來好一頓研究,硬把戲曲故事當成紅樓框架,一板一眼地往人物身上硬套,鬧出了不少笑話。

  其實,這種錯誤很容易就發現其謬誤:倘若《乞巧》伏元妃死便指元妃要被皇上賜死的話,那麼《離魂》伏黛玉死豈不是說黛玉會死而復生,並與寶玉幽媾?這可能嗎?

  因此,這段情節所需要引起注意和特別探討的,其實並不是四出戲目包含了哪些情節,或者暗示了什麼內容,因為這些都已經由脂硯齋明白地揭出了謎底,無需糾纏了;而沒有揭謎的,是這四件事與元妃有什麼關係。

  四出戲由元妃來點,這充分說明了四件事與元妃或者元妃所代表的皇權有關。其中「賈家之敗」與「元妃之死」是容易理解的,然而「甄寶玉送玉」和「黛玉死」與元妃或者朝廷的關係是什麼呢,就大可商榷了。

  有人說寶玉和寶釵的「金玉良姻」乃是出自元妃的賜婚,倘如此,她與「黛玉死」也就有了直接的聯繫;而我曾有過黛玉才是奉旨遠嫁第一人選的猜測(詳見探春篇),也同樣證實黛玉之死與皇權迫害的直接關係。

  然而「甄寶玉送玉」呢?莫非甄家的故事也與元妃有關?

  惟一可以確定的是,「甄」即「賈」,兩者的故事是可以互代的,甚至某些時候,甄家的故事比賈家故事更具有現實意義。比如書中寫甄家是「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獨他家接駕四次」等,都是「真事」。而元妃省親,暗示的正是江寧接駕事,故而,在省親一回中又怎麼可以不提到甄家、在元妃點戲時又怎能不暗示「真事」呢?

  而這件事,便是「甄寶玉送玉」。

  可惜的是,「甄寶玉送玉」究竟是怎樣一個故事,又與皇宮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呢?我曾做過多種推測,卻沒有一種能夠真正說服自己,只好暫且擱置了。

  最後,我們來說說元妃省親的最後一幕:

  眾人謝恩已畢,執事太監啟道:「時已丑正三刻,請駕迴鑾。」賈妃聽了,不由的滿眼又滾下淚來。卻又勉強堆笑,拉住賈母、王夫人的手,緊緊的不忍釋放,再四叮嚀:「不須記掛,好生自養。如今天恩浩蕩,一月許進內省視一次,見面是盡有的,何必傷慘。倘明歲天恩仍許歸省,萬不可如此奢華靡費了。」

  庚辰本於此有雙行夾批:「妙極之讖,試看別書中專能故用一不祥之語為讖?今偏不然,只有如此現成一語,便是不再之讖,只看他用一『倘』字便隱諱,自然之至。」

  可見自此之後,元妃並未有過第二次省親。這絕無僅有的驚鴻一瞥,就是賈元春在書中惟一的一次正面描寫了。其後即使有照應元春言行的文字,也必然都是虛筆、側筆,諸如宮中傳出端午節賞賜或元宵節燈籠謎之類。

  然而這省親的後遺症卻從此種下了,此後她做了兩件大事:一是將大觀園賜與諸姐妹和寶玉居住;二是令眾人往清虛觀打醮三天,並賞了端午節的禮。而這禮物,寶釵和寶玉是一樣的,黛玉卻和三春相同,降了一等。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請看下文。

  2、元春為什麼不喜歡林黛玉

  元春與黛玉、寶釵只有一次照面,即在省親之時——

  賈妃因問:「薛姨媽、寶釵、黛玉因何不見?」王夫人啟曰:「外眷無職,未敢擅入。」賈妃聽了,忙命快請。一時薛姨媽等進來,欲行國禮,亦命免過,上前各敘闊別寒溫。

  這是賈妃第一次看見寶、黛二人,並沒有做任何表示,而寶、黛此前既然從未見過元妃,自然也無「闊別寒溫」可敘,因此可想而知,敘話的大約是薛姨媽。

  然而接下來的一段話卻峰迴路轉:

  賈政又啟:「園中所有亭台軒館,皆系寶玉所題;如果有一二稍可寓目者,請別賜名為幸。」元妃聽了寶玉能題,便含笑說:「果進益了。」賈政退出。賈妃見寶、林二人亦發比別姊妹不同,真是姣花軟玉一般。因問:「寶玉為何不進見?」

  此前賈妃看見寶、黛二人時,並未有所表示。這會兒說了一番家常閒話,情緒穩定下來後,又聽見寶玉能題,原該立刻提出寶玉進見才對。卻不急著下令,而是突然想起觀察寶、林二人來,看見她們「姣花軟玉一般」,並無誇讚,卻又忽然轉而問起寶玉來。真正一波三折,初看大不合情理,細想卻頗有趣味。

  是否可以做這樣的推測呢?——元妃在聽到賈政說起寶玉能題,知道他「果進益了」後,高興之餘,自然便想起弟弟的終身大事來。於是便想起觀察兩位表妹來,心中未嘗沒有代弟擇媳之意。看了一番,十分滿意,難決高下,這才又想起要詔見弟弟,比量一番。

  接下來,元妃令眾姐妹及寶玉做詩。看後稱賞一番,笑道:「終是薛林二妹之作與眾不同,非愚姊妹可同列者。」

  這裡可以看出,元春對寶、黛的才學是認可的,且將兩人相提並論,並無薄厚之分。

  倘若故事就到這裡頓住,那么元春、寶釵、黛玉、寶玉四個人的故事就不會橫生枝節,餘韻不止。然而元春偏偏命寶玉連做四首五言律,「使我當面試過,方不負我自幼教授之苦心。」

  於是,寶釵和黛玉在自己交了卷之後,看到寶玉苦思不已,便都代他著急,都想幫忙,其表現卻是完全不同的,正是「一樣關心,兩種態度」,寫得相當傳神。

  先看寶釵的表現:

  彼時寶玉尚未作完,只剛做了「瀟湘館」與「蘅蕪苑」二首,正作「怡紅院」一首,起草內有「綠玉春猶卷」一句。寶釵轉眼瞥見,便趁眾人不理論,急忙回身悄推他道:「他因不喜『紅香綠玉』四字,改了『怡紅快綠』;你這會子偏用『綠玉』二字,豈不是有意和他爭馳了?況且蕉葉之說也頗多,再想一個改了罷。」寶玉見寶釵如此說,便拭汗說道: 「我這會子總想不起什麼典故出處來。」寶釵笑道:「你只把『綠玉』的『玉』字改作『蠟』字就是了。」寶玉道:「『綠蠟』可有出處?」寶釵見問,悄悄的咂嘴點頭笑道:「虧你今夜不過如此,將來金殿對策,你大約連『趙錢孫李』都忘了呢!唐錢珝詠芭蕉詩頭一句『冷燭無煙綠蠟干』,你都忘了不成?」寶玉聽了,不覺洞開心臆,笑道:「該死,該死!現成眼前之物偏倒想不起來了,真可謂『一字師』了。從此後我只叫你師父,再不叫姐姐了。」寶釵亦悄悄的笑道:「還不快作上去,只管姐姐妹妹的。誰是你姐姐?那上頭穿黃袍的才是你姐姐,你又認我這姐姐來了。」一面說笑,因說笑又怕他耽延工夫,遂抽身走開了。寶玉只得續成,共有了三首。

  再看黛玉的表現:

  此時林黛玉未得展其抱負,自是不快。因見寶玉獨作四律,大費神思,何不代他作兩首,也省他些精神不到之處。想著,便也走至寶玉案旁,悄問:「可都有了?」寶玉道:「才有了三首,只少『杏簾在望』一首了。」黛玉道:「既如此,你只抄錄前三首罷。趕你寫完那三首,我也替你作出這首了。」說畢,低頭一想,早已吟成一律,便寫在紙條上,搓成個糰子擲在他跟前。寶玉打開一看,只覺此首比自己所作的三首高過十倍,真是喜出望外,遂忙恭楷呈上。

  對於黛玉代作的這首詩,元妃是讚譽有嘉的,指其為四首之冠——自然,那時她並不知道寶玉做弊。

  回駕時,元春命人頒下賞賜,賈母的自然是頭等,邢夫人、王夫人減了一等,「寶釵、黛玉諸姊妹等,每人新書一部,寶硯一方,新樣格式金銀錁二對。寶玉亦同此。」

  至此,元春對寶、黛兩個還是一視同仁的,賞賜也視如諸姐妹一般。

  然而事隔不久的端午節賞賜,二人就忽然有了高下之分,變成寶釵和寶玉同等,而黛玉則與眾姐妹一樣,降了一等了。對此,寶玉的第一個反應是「傳錯了」,而襲人說,「都是一份一份的寫著簽子」的,不會錯。

  然而元春究竟為何錯點鴛鴦呢?她在省親時明明對寶、黛兩個同等對待的,從什麼時候起突然偏心了呢?難道黛玉做錯了什麼?

  有一個可能是在王夫人後來進宮探訪時,不住向元春提起自己的外甥女寶釵,說起寶釵的諸般好處,與黛玉的多愁多病,慫恿貴妃女兒為寶玉賜婚;而另一個可能,則是黛玉幫寶玉打小抄的行為,後來被元春知道了,從而厭黛喜釵,變了方向。

  有個輔證,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淒清 凹晶館聯詩悲寂寞》中,湘雲誇獎「凸碧」和「凹晶」兩個字用得好,黛玉說:

  「實和你說罷,這兩個字還是我擬的呢。因那年試寶玉,因他擬了幾處,也有存的,也有刪改的,也有尚未擬的。這是後來我們大家把這沒有名色的也都擬出來了,注了出處,寫了這房屋的坐落,一併帶進去與大姐姐瞧了。他又帶出來,命給舅舅瞧過。誰知舅舅倒喜歡起來,又說:『早知這樣,那日該就叫他姊妹一併擬了,豈不有趣。』所以凡我擬的,一字不改都用了。」

  同「省親」隔了近六十回,竟忽然補出這麼一段「後傳」來,真正意外之文字。而這段文字,僅僅是為了再次描寫園中景象布局嗎?還是借這段話重新點出《大觀園試才題對額 榮國府歸省慶元宵》一段,提醒讀者留意,黛玉不僅曾替寶玉擬名,還曾替寶玉作詩?

  到這時,大觀園已是悲劇揭幕,大勢將去了,黛玉還在得意於「大姐姐」對自己眼光的肯定上,絲毫沒有排斥之意,可見其天真。然而她沒有想想:為何凡她擬的,「一字不改都用了」呢?果然只是因為她的才分高卓麼?或者,正是元春「見外」的表現?

  此前在園中時,元春看匾額,原有批改的習慣。比如「蓼汀花漵」只留「花漵」二字,將「紅香綠玉」改成「怡紅快綠」,「杏簾在望」題名「浣葛山莊」後又改回「稻香村」等。然而賈政將諸姐妹擬的名色送進宮後,元妃問起都系何人所擬,得知某些出自黛玉手筆,出自嫌忌,卻只能有兩種表現:要麼一字不用,要麼一字不改。

  元妃的體度和涵養,讓她選擇了後者。

  很有可能,彼時元妃已經藉由太監、宮女之口了解到寶釵、黛玉二人在省親作詩時的不同表現了。那寶釵在幫著寶玉之餘,顧及的乃是皇姐的心思,「他因不喜『紅香綠玉』四字,改了『怡紅快綠』;你這會子偏用『綠玉』二字,豈不是有意和他爭馳了?況且蕉葉之說也頗多,再想一個改了罷。」何等體貼,何等細心,更重要的是,何等敬上!而黛玉,卻是恃才傲物,逞自己之才幹,把別人當傻子,完全越俎代庖,教唆寶玉打小抄矇混過關起來,這不是「欺君」麼?

  當時元春雖然高高在上,太監、宮女可是黑鴉鴉站了一屋子的,那些人在宮裡每天做的是什麼,不就是「察言觀色,吹毛求疵」麼,寶釵、黛玉的這些小把戲小動作,怎麼可能逃得脫他們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呢?

  脂批說「黛玉一生是聰明所誤」,這次題詩,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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