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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32歲:天使的悲劇

2024-10-06 00:33:44 作者: 西嶺雪

  腳步永遠追不上自己的影子,目光永遠讀不懂自己的眼睛。

  心愛是同天使和魔鬼一起走的。

  她向他們保證:「你們說得對,人生不應該總是抱怨,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墮落了。」

  天使大喜:「你終於醒悟了。」

  魔鬼卻瞠目:「什麼?我竟然幫助人改邪歸正?」

  心愛感喟:「如果後悔這場錯愛,就應該知錯能改;如果不後悔,更不該自甘墮落。無論是不是一場孽緣,都不應該以此為理由來懲罰自己。」

  她背起行囊,繼續四處走。

  但卻不再是盲目的流浪,更不再混跡風塵。她恢復了真心愛的身份,賣掉名下所有的產業,重新接受片約與合同,卻把所有的收入悉數捐獻慈善機構。

  那些荒唐的歲月應該結束了,她不想為自己懺悔,卻也不願意為自己辯白。只剩下最後的五年,枉來人世,她總得做點什麼,給人世間留下一點可以紀念的東西,善的美的好的東西。

  她叫真心愛,卻錯愛了盧克凡一生。灕江的一夜,了償他們前世今生所有的孽與債,愛恨同泯,恩怨兩忘。最後的五年,她希望可以生活在沒有盧克凡的記憶里,無論是愛的記憶,還是怨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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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可,走遍天涯海角,將這一份真心的愛,獻給更多需要愛與溫暖的人群。

  艾麗絲此時已是兩子之母,聽說舊主人終於肯重新現身,激動得淚涕交流,硬是要拉她到家中來做客。心愛這才知道她嫁的人不是別個,竟然就是自己的少時好友李遠征。

  原來那年遠征來美國留學,自從被心愛婉言謝絕後,沉寂一段時間,靜下來反省自己,又覺不夠男人氣,說好了是要做一世朋友的,如何求愛不成便形同陌路,豈不叫人笑話心胸狹隘?便又回頭來找心愛,卻聽艾麗絲說她回國了。他無法,只得把自己電話地址寫給艾麗絲,要她等心愛回來後給報個消息。

  兩人這麼著便有了聯繫,隔三岔五地通個電話,有時聊多兩句,竟然頗為投機,便又發展至約會見面,一來二去,竟然修成百年之好。如今,已經有了一對十分可愛的雙胞胎男孩了。

  心愛十分欣慰,連聲恭喜說:「天下的好人聚到一塊兒了,這才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呢。」

  李遠征低了頭嘿嘿笑,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半晌,問:「克凡怎麼樣?」

  「我們久不聯絡了。」心愛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說陌生人。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活在記憶里,無論是前世的至愛,還是舊時的好友,但凡關乎情愛,統通置之度外。

  心愛只略坐片刻,便站起告辭。艾麗絲拉著手十分捨不得,說什麼都要繼續跟著她做回助手。心愛婉言勸:「我要去的地方,都不適合良家婦女。你還是替我打理好萊塢的事情就好。」

  她去的地方,的確九死一生。災區,疫區,戰區,哪裡離死亡最近,哪裡便有她的身影。她與愛滋病人握手,給有需要的人獻血,同災區的醫護人員並肩作戰,與恐怖分子近距離對話,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四方疾走大聲呼籲,捐出每一分義演所得。

  借著天使的指引與幫助,真心愛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最大。

  不到兩年,全世界都知道了有真心愛這樣一個救苦救難的天使,善良,勇敢,嬌小的身體裡仿佛有無窮力量,帶一個寂寂的笑容,哪裡艱苦哪裡去,永遠出現在人們最需要的地方。在她的生命里,仿佛沒有任何畏懼,也沒有任何個人的欲求。

  為了方便行走,她剪去一頭如雲長發,白襯衫牛仔褲,鉛華洗淨的臉仿佛大雨後的天空一般清朗明淨。

  世人並不知道天使的存在,在他們的心目中,假使真有天使,也就是真心愛的樣子。

  魔鬼向天使祝賀:「她終于歸屬了你。」

  天使卻很謙虛:「不是我在引導她,而是愛。」他明知魔鬼對愛的理解有限,進一步解釋,「生命並不是無限的,死亡便是它的盡頭;可是生命是循環往復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生命的力量又是強大的。生命脆弱,是因為有死亡這個茫茫的威脅在起作用,可是由於生命被一種無限的愛所引導,無限的愛化解了天地間一切的矛盾,使生命的意義得到最大的提升。生命的結束並不代表愛的結束,而生命的新生卻一定是愛的新生。愛是超越生命與死亡的真正的大能。真心愛能夠轉世重生,就是因為她對盧克凡強烈的愛情;後來的性情大變,則是因為一度失去這份愛;但是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如今她重新煥發的,是一種比男女之情更加博大更加無私的愛,是這份博愛的精神在引導她,提升她……」

  「好了好了好了。」魔鬼才不想聽這些,他關心的只是結果,「那麼她現在到底歸誰?是不是要跟你走?這裡沒我的事了?」

  「上頭沒指示,我也不知道。」天使感慨,「她一度墮落,已非完璧,我不知道最終還可不可以將她的靈魂帶入天堂。」

  「不是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種說法而已。」天使十分無奈,頗知己地說:「你我都知道,無論天條還是獄規,都並不十分公正。」

  難得魔鬼也贊同,且面有戚然之色:「如果要她跟我走,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出手。」

  天使看到魔鬼眼中的淚光閃閃,驚訝得不能再驚訝了,簡直比看到上帝的感召更叫他激起崇高之情。他熱淚盈眶地第一次擁抱了這位大相逕庭的搭檔,熱烈地唱歌般地讚嘆:「太好了,太美了,你的眼淚,是世界上最珍貴的財富……」

  魔鬼被他弄得很不好意思,且對這個過分熱情的擁抱也大不習慣,兩人推推搡搡著,誰也沒有看到,有個晶瑩透剔的靈魂正在向他們飄來……

  盧克凡覺得茫然。

  他只有再一次從報紙上了解心愛的消息——她在抗洪前線參加賑災義演,她往衣索比亞探訪疫區災民,她將百萬GG片酬捐給希望小學……

  她是一個天使,冰清玉潔,高高在上,嬰兒那樣純真,英雄那樣勇敢,聖母那樣無私善良,與邪惡低俗勢不兩立。

  他仿佛從來都沒有真正地認識過她。

  在江邊的一夜仿佛一個夢。

  他有些懷疑,那一次狂歡到底有沒有過,那真的是心愛,還是任何一個舞女借了心愛的相貌來與他玩笑。

  或者,根本是他思念成狂。

  他試圖與心愛聯繫,然而她行蹤無定,日理萬機,就連艾麗絲也常常捕捉不到她的身影,更何況隔山隔海的盧克凡?

  他只得像任何一個影迷那樣,天天看新聞。

  而這一天,他從報紙上讀到了心愛患病的消息。她的生命,已不久長。

  盧克凡揉一揉眼睛,幾疑看錯——愛滋病!真心愛染上了愛滋病!

  世界慈善組織集中了全球最好的一流醫生為心愛會診,卻仍然宣告醫治無效!她的生命,不會超過兩百天!

  她贏得了全世界人民的愛戴,卻不能為自己贏得哪怕多一天的生命!

  這太不公平!

  報紙上連篇累牘地報導著心愛病況的進展,電視人做了系列短篇,追蹤她一生的足跡,人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真心愛在她的全盛時期一次答記者問的談話,關於芥川龍之介《地獄變》的故事——「畫師為了畫作而付出的,是連自己也不能想像的代價!」

  她自己又何嘗不如此?

  暗戀者為了愛情、慈善家為了慈善而付出的代價,同樣是不能預知的。

  獵人死於虎口,漁者葬身鯨吻,拳師在擂台上風光復慘敗……所有的理想,都會誘惑他的信徒作繭自縛。

  心愛的美麗加重了這故事的悲劇力量,人們為她所悲,為她所痛,為她所不忍:她的一生,就像一盤開頭便走錯了的棋,無論怎麼救,都註定是敗局。

  她對盧克凡的愛,使她經受了一生的孤獨落寞;她對全人類的愛,則提前結束了她的生命。

  盧克凡的名字連著真心愛的名字被一再提起,媒體們再一次圍堵在他必經的路旁,請他對此事發表演講。克凡來者不拒,毫不遲疑地公開表示:他每一天都在為真心愛祈禱。並且已經向劇組請准了假,只要目前的拍攝稍微告一段落,他便要越洋探望真心愛,並將陪伴她左右,直至戰勝病魔。

  劇組也適時地召開了記者招待會,對真心愛的不幸深表惋惜與祝福,表示支持盧克凡的探病遠行,只是目前拍攝任務緊張,不得不耽誤他的行程。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劇組在藉機宣傳新片,未免表示不滿。網絡上充滿譏諷之辭,紛紛質疑盧克凡的真心。劇組迫於壓力,終於答應提前給盧克凡假期,准他前往探望。與之同行的,還有聞風而動的各大媒體記者,而紐約那邊,更是早已安排了攝製組準備全程拍攝這一次關乎生死的樓台會。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卻再一次令所有真心愛的影迷們驚惶失措:真心愛,居然失蹤了!

  她在網上發表了告全體摯友書,大意是:所有的動物都有一種本能,就是行知將死,會曉得選擇一個隱僻的地方平靜地死去。她感謝人們的關心,但請大家不必太以生死掛懷,她的一生豐富多彩,不算白活,在這裡,她提前和大家說一聲永別了,然後,將尋找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安靜地、不失尊嚴地等待死神降臨……

  淚水和鮮花淹沒了整個網際網路,所有的人都在痛聲疾呼:心愛,回來!

  其中,又屬盧克凡的尋呼最為引人注目,他痛心疾首地懺悔自己沒有早一天成行,以至於同心愛失之交臂。他以真心愛的終生愛人自詡,將自己和心愛從小到大的戀愛經歷公之於眾,對自己的花心和薄情做出了最深刻的自責,表示願意與心愛共生死,乞求心愛給他一個補過的機會,讓他們的愛情與生命同在。同時請求所有的人,如果知道心愛的下落,請一定與他聯繫,願意重金相酬。

  不僅在網際網路上,盧克凡還採用各種方式,幾乎在所有的媒體上都發起鋪天蓋地的尋人GG,電視、廣播、報紙、雜誌、乃至路邊的燈箱、標語牌,到處都是盧克凡的真切表白:

  「心愛,不要再躲著我,允許我陪伴你到生命最後一刻!」

  全世界人民都在關注著這個尋人GG的下文,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盧克凡的這一行動是炒作還是真心,他再一次大紅大紫,不但在他的FANS中人氣高漲,並且一總贏得了「真心愛迷」們的愛戴。

  從前真心愛接受記者採訪時的談話在電視節目中一次次地重播——

  16歲時,她初初開口說話,第一次向記者介紹盧克凡,便直言不諱:「從小到大,他一直是我,心上的人。」

  自好萊塢回國宣傳新片,再見盧克凡,她如誓言般回答他的思念:「今生今世,他是我惟一至愛,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

  如今,真心愛真的要死了,她將置她的愛情於何地呢?她的至死不渝的愛情,她將它藏在哪裡,攜向何處?

  盧克凡聲淚俱下,在電視節目中情深意切地呼喚:「告訴心愛,我愛她,我在找她,請她不要躲開我。」

  影迷們瘋狂了,熱淚泉涌,一遍遍喊著:「盧克凡!真心愛!」

  他們的名字成了愛情的代名詞,全世界的歌迷影迷還有災民難民都為盧克凡真心祈禱,希望他早一天找到真心愛,祝福真心愛在生命的最後時段可以無憾地離開。

  在這樣的地毯式的搜索之下,任何人都不可能遁形。不斷有人提供消息,說在某地見到某人酷似真心愛,她看起來很憔悴,一旦被人認出立刻迴避遠離;也有說心愛已經得到世外高人靈丹相贈,早已痊癒,此時正在偏遠山區繼續行善;甚至還有人說她嫁給了某神秘豪富,被金屋藏嬌,患病云云純屬煙幕彈;自然,也不乏人說心愛早已辭世,它的墓碑就立在某國某處……

  盧克凡每得到一個消息,便會捕風捉影地飛奔而去,在人海茫茫中苦苦尋覓。隨著每一次希望的破滅,失望的到來,他非但沒有絕望,反而在這尋找中愈來愈堅定了信心。他是一定要找到真心愛的!他必須與時間賽跑,在生命的終點站前抵達心愛的所在!他不能讓心愛一個人孤零零地死去。

  在這尋找中,盧克凡早已忘記自己尋找的初衷是什麼,他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從記事起便在尋找了,他尋找心愛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而簡直是一輩子,不,兩輩子。

  他找了她太久了,以致於幾乎忘了是為什麼要尋找。他模模糊糊地覺得,那是一種承諾,是他對心愛的許諾:等著我,我會回來找你。而他整個的人生,就是為了實踐這個承諾的。

  也許在尋找之初,他不無炒作的意圖;然而在尋找的過程中,在他廢寢忘食輾轉流離之際,一切的浮誇和功利被拂去之後,他的本心便漸漸顯露出來。他知道,他要找到真心愛,不是為了其他,而只是為了尋找本身,因為,他不能沒有真心愛,他愛她!

  愛情的醒來,往往並不在得到的時候,而在付出的時候。

  他的付出終於讓艾麗絲願意相信,盧克凡這一回是真的,她哭著對他說:「為什麼不早一點對她這麼好?如果你肯對她好一點,她也不會鬱鬱寡歡這些年。那麼,就算她……也去得安心些。」

  這一些話,也不知在盧克凡心上翻滾了多少回,如今聽別人當面說出來,更覺刺心,低了頭半晌無語。

  李遠征見到盧克凡,便想起從少年到現在十幾年往事,心裡頗不是滋味。為了真心愛,他與盧克凡這對好朋友一直心存芥蒂,然而今天見他這樣,所有嫌隙蕩然無存,反而真心同情,無可安慰,只是買了大堆罐裝啤酒與他同飲,說:「心愛自從診出絕症來,就不肯再見我們。我不知去醫院探了她多少回,都被護士阻回來了。艾麗絲也只見了她一面,也還不到五分鐘。我有一種感覺,心愛的生平好像一個輪迴,她小時候那樣沉默孤僻,自從奇蹟一樣地開口說話後,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又是開畫展又是出國又是拍戲又是當明星,一天一個樣兒,簡直把日子當成戲劇來過。現在又傳出得了絕症,那是一場悲劇了。她現在隱居不見人,好比又回到小時候在地庫里畫畫的情形,同誰也不打道,就像生命畫了一個圓,從終點回到起點似的。」

  克凡見啤酒如見知己,開了一瓶便直灌下去,苦澀地問:「你還是覺得她小時候那樣好是嗎?」

  「也不是好,是那時候的心愛更像是我記憶里的心愛罷了。」李遠征嘆息,「我每每想起她來,想的,還是她在地庫里同我聊天的情形。她其實什麼也沒說過,可是好像說了很多話似的。我那時覺得,滿天下人只有她最了解我,每次同她聊完天,心裡就特別舒服,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盧克凡忽發奇想:「你說,她會不會回到地庫去了呢?也許我到處找她,可能她就在自己家裡也說不定。」但是接著又自己否定自己說,「不,那不可能,自從她父母去世,她就離家出走了,再也沒回去過。那是她的傷心地,她一定不會再回去的。」

  李遠征苦笑:「是她的傷心地,卻是我午夜夢回最常懷念的桃花源。」

  老實人也有不厚道的時候,明欺艾麗絲不諳中文,竟然當著老婆的面訴說起對別個女人的相思來,「常常想起她,想要不顧一切打電話給她,或是捧一束花上門來,當面同她說:不管你喜不喜歡都好,我是真的喜歡你。然而真到要做的時候,總是怕被拒絕,怕傷面子,只想不做,一拖十年。早知道有一天她會突然不見,當初就該想做就做,管她接不接受都好,至少把自己心裡的話說出來會痛快一些。」

  盧克凡聽得發呆。其實這些心思想念自己又何嘗沒有過,花前月下,夢回酒醒,也是常常想起心愛的,也有想過執子之手訴我相思,卻總不肯輕易去做。不是怕沒意思,而是不願意多付出,甚至包括一句纏綿的情話也不願輕易奉獻——只為,心愛奉獻得太多了,他接受已經來不及,竟無暇回報。

  明知問也白問,他卻仍然忍不住,第一百零一次地問艾麗絲:「心愛還有別的什麼朋友嗎?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或者有什麼特別狂熱的崇拜者把她給藏起來了?」

  「不會的。」艾麗絲搖頭說,「我跟了她這麼多年,從來沒見她喜歡過第二個人。如果連你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就再也不會有別的人知道了。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失蹤了。前些年你突然宣稱要結婚,她急匆匆趕回中國,不久她父母出事,她也失蹤了幾年。後來我又見著她,幾次問她有沒有和你重逢,她眼淚汪汪的,只是不肯說話。我猜你們是又見過面的,上次你們見面是什麼情形呢?你們從小就認識,她又對你那麼痴心,你對她總該有些了解,天下人都找不見她,可是你應該找得見呀。要是你也找不見,那除非她是上天入地了。」說完又哭。

  她每說多一句,盧克凡就多喝一杯,到這時候酒意已濃,漸漸不支。醉眼朦朧間,他仿佛看到真心愛長發中分,裙袂飄揚,裊裊婷婷地走來,欲近還遠,欲語還休。

  他努力地想要讀懂她的話,努力地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那麼倦那麼倦,倦得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遠處隱隱地有濤聲傳來,心愛半沒在海水中,載浮載沉,漸行漸遠,而他就在濤聲依稀中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東窗已紅,鳥聲盈耳,盧克凡發現自己竟是和衣睡在艾麗絲家的客廳里,大覺窘迫。細想夢中情景,歷歷在目,十分真切。他忽然想起,真心愛神情楚楚,分明是從前見過的,而她一直在他耳邊低語的那句話,應該是:REMENBER ME!

  記得我!記得我!

  灕江重逢之夜,真心愛用唇膏在車窗上留下的最後言語:記得我!

  盧克凡在這一刻做了一個決定:他要去灕江!

  他終是不相信灕江之夜只是一場春夢,決定來到他們交付彼此的江邊守株待兔。他相信:如果心愛對他還有哪怕一絲留情,如果他對心愛哪怕只有一絲了解,她就一定會來灕江,他就一定會與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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