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理由

  姬景站的久了，腳腕疼痛，他就近尋了桌子扶著。

  「銀氏一般不會對皇朝有企圖，可是這也說不準，對吧，要是銀氏要借皇次子奪權，這可怎麼辦啊。不論聖帝遺民還是銀氏都是天大的威脅。」姬景漸趨放肆，似乎刻意打破這兩日父子間的默契，「您就是這麼想的吧，陛下。」

  他嘖了一聲，語氣嘲弄。

  「話說開了，有什麼意思呢？我願為天子劍，你連執劍的勇氣都沒有，拿我擊洛塵又怕刀劍鋒利反傷自身，想放開手腳大戰又怕把我交到你手上的那個人在劍身上留了後手。」

  皇帝定定的看著他，須臾指著凳子。

  「你坐吧。」他拿起桌上的的輿圖，淡淡道，「這幾句話你都說錯了，劍無鞘，誰敢用?」姬昊看向蘇璃，「朕等的劍鞘已經來了，銀氏如何對你，朕不在乎，朕看的是，銀月對自己女兒是個什麼態度。」

  

  「棄女在晟，為你留鞘，赴啟繼位，為爾後台。她對你的態度，朕還用問嗎？」皇帝反問，「話都說開了，還有什麼意思？」

  姬景啞口無言。

  皇上一直很聰明，能束縛他的真的只剩了瑾瑜，他對瑾瑜的厭惡遠勝諸多算計，這也造就了姬景的悲哀。

  「你知道我求打是為了給朝臣們看的？」

  「知道。」

  「你也知道我想怎麼打第一仗？」

  「知道。」

  「…的確沒了意思。」姬景攤手，「你既不信五月詔獄磨掉了我的稜角，也不信我與你父子情在。」姬景的眼裡漸漸有了笑意，「你還肯陪我演戲，你難道是真的想把位子交給我嗎？」

  「父皇啊，原來並不是只有唯我一子這條路，你恨瑾瑜，求權力，這才是癥結所在，我都能做到的時候，你還有什麼理由不愛我呢？」

  「皇長子可舍，天下人可舍，唯我不能舍。」姬景撩袍下跪，「兒臣叩謝父皇。

  這樣的道理淺顯易懂，困在其中的姬景遲遲沒有想明白。

  這也是一切悲哀的根源。

  如果姬景從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他不會任自己沉浸在世間苦苦掙扎，多次假設。

  如果皇帝肯跳出瑾瑜帶給他的陰影去看姬景，他便不會有入宮為奴這種慘事。

  話說到這裡，姬景最恨的大約是當初的自己一無所知和未來的自己盲目自大。

  這是最初的故事。

  八歲的姬景等不到父母的憐惜，等來的是人販將他拐賣給劉家。

  是的，最先尋到皇次子，占了先機的是晟皇。

  姬昊因劉茵注意到劉家，繼而策劃了天大的陰謀。

  所幸他為人父的良知沒有完全泯滅，他沒有真的讓人閹割了姬景。

  姬景即將被閹割時，劉家遭了禍事，正巧內廷招人，於匯親自過問此事，擇了劉家和其他幾個刀兒匠的閹童入宮。

  姬景雖然沒有被傷，他的名字卻在淨身後的名單里，來拿人的太監不由分說的連他一塊帶走了。

  入宮前，照例是要驗身，如果有誰淨的不徹底，是要受刷茬的苦的。

  姬景知道，他這麼個完整的人，要是被發現，一定逃不了死罪。

  他當時還小，想盡了法子救自己也沒能成功，冥冥中好像有隻手攔著他。

  驗身的時候，所有的閹童應該是一起脫了衣服供內廷的太監查驗的。

  姬景不肯。

  管事的太監自然發了怒，就要人上前來迫他，恰在此時，於匯來了。

  於匯掌內廷事務，管事的太監自然不敢怠慢。

  於匯看了姬景一眼，道：「這孩子生的好看，又與我弟弟年紀相仿，人前害羞也是有的，你們都出去吧，我親自驗他。」

  底下人不敢駁，紛紛退了出去。

  姬景對上他的眼睛，手規矩的放在兩側，一點要褪衣的跡象也沒有。

  「不想被人看？」

  破天荒的，於匯並沒有為難他：「我知道劉刀的手藝，不驗也罷，明年看看，若是長了出來，再刷茬也不遲。」

  姬景詫異的看著他，心裡不解，也不敢多想，逃過一死已是萬幸，他沒有問出更多的話，低下頭小聲的應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