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申伊與姬景（三）

  姬景的臉色垮了下來，他強制打起精神，像是孤單無漂的旅人抓住了賴以求生的家鄉，又像是游離在世間之外的孤魂忽然找到了棲身之所，又像是……

  影子的心裡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了不同的感覺，明明他的神色像是霜打的茄子，可當他開口的那一瞬間，他們仿佛看到了他身上的千種面孔。

  「那你又做好準備了嗎？準備好迎接一個不露鋒芒而非是張揚跋扈的少主，準備好迎接一個明知道詔獄是什麼，卻依舊敢於進來的無知之人，準備好迎接一個哪怕此時卑弱不堪，卻在未來一定會接過皇冠加冕的孩子嗎？」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讓除了申伊外的所有人心裡泛起了漣漪。

  「你錯了。」

  申伊停下了腳步，影子也跟隨他停了下來。

  「當你張揚跋扈之後，你就永遠不可能在影子的目光里變得謙卑，當你真正見識過詔獄，而非道聽途說之後，你會對這裡產生深深的恐懼。而你。」申伊的目光一凝，「你不是陛下的第一繼承人，喊你一句少主是對主人的恭敬，而不是對你出身的忌憚。」

  「除非你想要弒君，殺死影子真正的少主。」申伊嗤笑一聲，「相信我們可不僅僅只是殺手組織，而你永遠也不可能靠近殿下。」

  「收回你可笑至極的話。」申伊回過頭，目光如炬的盯著他，「我親愛的『少主』。」

  視線里，男孩渾然不覺他目光的可怕，臉色變得懨懨的，無奈的攤著雙手，說著同樣無奈的話：「看吧，這就是不同人在不同角度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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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黑暗裡突兀的響起來一聲響動，男孩的一縷衣服飛向空中卻又悄無聲息的落下，申伊面無表情的收起出鞘的劍，帶起一連串的血珠。

  姬景不滿的忍著痛，卻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我說了，你不閉嘴，我可以幫你。」申伊冷冷的盯著黑暗中的男孩，「下一次，我會讓你記住教訓，而不只是象徵性地流點血。」

  姬景盯著漆黑的地面，感受著之前莫名其妙從他皮膚中鑽出來的那隻蠱蟲的躁動，若有所思。

  他想起來之前試探性的在謝修遠的面前提起的南疆之王，想起他餵給他的一粒藏著蠱蟲的藥丸，想起這些日子不間斷而且準時的「放血」，想起前世他所接觸的隻言片語……

  一點一滴匯成心中的答案，一個呼之欲出卻又不可能的想法將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為什麼當時僅有一位皇子的皇帝會無視民間的私生子，僅僅只是因為他和母親之間的愛恨情仇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究竟是什麼讓一位「父親」在不停的監視自己兒子的同時，還要親手把他推入深淵?

  究竟是怎麼的理由才能讓高高在上的皇帝，放棄才智雙全的繼承人而去選擇一個懦弱無能的人？

  究竟是什麼呢？

  自從姬景明白自己身世的那一刻，這個困惑就無數次浮上他的心頭，但他始終都沒有答案，即使是和皇帝心存默契的那幾年也不曾解惑。

  所以在重生之後，他清楚的明白，他如果想要真正的進入權力的中心，這個答案是唯一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