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血償

2024-10-05 20:42:01 作者: 一日瑾花

  宅子裡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擔心殃及到自己的,早已遁走;存心看熱鬧的,遠遠的望著。陳確趁著沒人注意的功夫,命人關上了周家的大宅門,只等著瓮中捉鱉。

  張似隆敢囂張,是因為他篤定周家不能拿他奈何,篤定周家會看在費家的面子上,忍氣吞聲,默認了這門親事,誰料,周時桉居然搞得人盡皆知,絲毫不顧及周家臉面。

  周時桉走近張似隆,附耳道:「活著,你肯定是帶不走。」

  張似隆臉色一凜,摁住心中的怒火,轉頭對周自醒道:「周兄,家和萬事興。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沒必要為這種小事撕破臉皮。咱們以後是一家人,想想我們之後的合作,同舟共濟,患難與共才是上策,是不是?」

  他倒是會為自己轉圜,張似隆看周自醒臉色已有轉和,忙道:「我之前提出的合作方案依然作數,這樣,周兄,你七我三,如何?」

  張似隆迫不及耐的想要帶走張如蘭。周時桉更加好奇,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誰,故意道:「想來你女兒肚中胎兒生父身份甚是尊貴,岳父大人才這般割肉維護,實屬讓人心疼。」

  這無疑是火上澆油。周自醒怒目而視,質問張似隆:「你知道是誰!」

  張似隆連忙擺手:「我怎會知道,周兄你冤枉我了。」他居然委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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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時桉瞧著他假惺惺的樣子,甚是心煩,不耐煩道:「你不知道。你女兒自然知道。這樣可好,她告訴我姦夫是誰,我就讓她走。我需得知道,我們到家到底是替誰養孩子,又是替誰背黑鍋。」

  說完,擺了擺手,讓人把張如蘭從房間拖了出來。

  可憐的張如蘭,下身血流不止,周家只讓大夫把脈,並不讓大夫醫治。此刻又被人從床上硬生生地拖起來,疼得渾身發抖,汗流浹背,連路都走不穩,看見張似隆,哀戚戚道:「爹,救我。」

  張似隆心疼不已,想要攙扶卻被周時桉攔著,張似隆不忍女兒受罪,讓丫鬟給張如蘭搬把椅子。

  丫鬟不敢,怯怯的站著。

  張似隆氣的直跺腳,柔聲道:「我兒莫怕,是誰幹的,你說,爹給你撐腰做主。周家知書達理,明辨是非,斷然不會為難你。」

  張如蘭悲痛不已,啞聲道:「爹,我也不知道。有一次晚上從戲院回來,我被人給,給……」

  張如蘭放聲痛哭:「嗚嗚嗚,爹,爹……女兒好苦!」

  周時桉冷哼道:「如此有了身孕,孩子不得早早打掉,還日日吃著保胎藥,真是稀奇。」

  這話點醒了周自醒,他睥睨了張似隆一眼,疑惑道:「保胎?」

  周時桉瞧著父女二人演得甚是心煩,揮手對陳確說:「讓同仁堂的肖大夫來一下。」

  不一會,肖大夫便過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老嬤嬤。

  周時桉環顧四周,說道:「豐嬸是張似隆找去漿洗的長工。豐嬸,你且把張似隆命人倒掉的藥渣拿給肖大夫看看。」

  豐嬸從自身後的掏出一個布袋,打開來遞到肖大夫面前。

  肖百辰仔細嗅了嗅,答道:「杜仲、白朮、菟絲子、熟地、當歸、續斷……確實是安胎藥,鋪子裡也常開這個方子,叫千金保孕丸,主要用於胎動漏血、妊娠腰痛和先兆流產的症狀。」

  張似隆悽然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周兄,如今在你們余川的地界,你不能讓時桉隨便找些藥渣來冤枉我。」

  周時桉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淡淡道:「你也知道,這是在余川的地界。在這裡你都敢肆無忌憚有恃無恐,你是真不把我們周家放在眼裡。」

  此時的周自醒進退兩難,如若讓張似隆把張如蘭帶走,等於默認了他欺瞞周家這樁事,不僅會讓周家的顏面掃地,更會讓余川的百姓議論紛紛,對周家的聲望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然而,這樣僵持,周自醒擔心事情無法收場!

  周時桉知道周自醒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悄無聲息地把這件事揭過去,可如今,被他攪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周自醒進退兩難,騎虎難下。倘若他此刻不加把火,不推波助瀾一番,周自醒或許真的會就此作罷,那就太便宜張似隆了。

  「既然在余川的地界,橫豎都是我們的人。」周時桉目光轉向張似隆,說道,「你不服氣也在所難免。這樣可好,我找個你們自己的人來應證這件事。」

  張似隆不知道周時桉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敢貿然接話,對他怒目而視。

  他已明了,今天,周時桉是不打算就此罷休,放過他們父女倆。以前,張似隆以為周時桉是庶子,安分聽話好拿捏,今日才知曉,他心思陰沉,睚眥必報,絕不是輕易糊弄的主。想到這,張似隆脊背一陣發涼。再看張如蘭,依然昏厥癱倒在地上,周家上下視而不見。張似隆怒火中燒,憤然道:「你今日倘若不拿出證據來,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聽聞趙書玉是你從上海帶來的醫生,這個是你們自己人吧。」周時桉慢悠悠的說道。

  張似隆道:「自然是。」

  周時桉沖旁邊的家僕擺擺手:「那行,去請趙醫生。」

  趙書玉穿著簡單而講究,一件深色的長衫,領口和袖口都繡著精緻的圖案。頭髮剪得很短的,戴了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顯得乾淨利落。

  周時桉踱步到趙書玉跟前,問道:「趙醫生,張如蘭小姐懷孕身孕,日日喝著安胎藥,這事,張似隆知道嗎?」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眾人屏息凝氣,等著趙書玉的答案。

  趙書玉扶了扶眼鏡,朗聲道:「知道。」

  眾人譁然。

  張似隆破口大罵:「趙書玉,你這個吃裡扒外的雜碎,居然苟同外人陷害我。」

  周時桉絲毫不理會氣急敗壞的張似隆,又問道:「孩子生父是誰?」

  趙書玉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張如蘭小姐待字閨中,並無親近的異性,身邊的男人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一查便知……」

  張似隆迅速抽槍,對準趙書玉就是一槍,幸好周時桉眼疾手快,拉了趙書玉一把:「小心。」

  子彈擦肩而過。

  趁眾人慌神的時刻,陳確奪過張似隆的槍,調轉槍頭,頂著張似隆的腦袋,對張似隆的一眾家僕厲聲道:「都給我老實點,否則我就一槍崩了他。」

  張似隆的一眾家僕揣著槍,警覺戒備起來,卻不敢亂動,

  張似隆終究是怕死,顫聲向周自醒救助道:「周兄,這是何故。有話好好說。」

  一聲槍響炸的周自醒驚魂未定,陸西鳳更是躲得遠遠的,瑟瑟發抖。

  眾人心有餘悸。

  趙書玉被周時桉從地上扶起,他淡定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說道:「張會長如此心急地想要我的命,難不成,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怕我說出去?」

  張似隆嘴硬得很:「我身正不怕影斜。」

  趙書玉轉向周自醒,拱手道:「周老爺子,我給你開的藥,儘量少吃,那藥吃多了,容易嗜睡,一不小心,可就一睡不起了。」

  他說得自是輕鬆,卻把周自醒嚇得不輕,怪不得這幾日沒有失眠。

  周自醒瞪著張似隆,厲聲道:「好你個張似隆……」

  話未說完,只覺得喘不過氣,猛咳一下,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老爺!」

  「爹!」

  眾人驚呼。

  「肖大夫……」

  肖百辰趕緊上前給周自醒把脈,眉頭越發緊蹙。

  趙玉書道:「我先前替周老爺子把過脈,周老爺子中毒了,多則半月,少則三五日!不過,與我無關,需得問問張似隆,是不是除了我,又知會了旁人給老爺子下藥。」

  宅子裡炸開了鍋。

  肖百辰道:「周老爺子確實是中毒,不是一天兩天了……」說完肖百辰嘆口氣:「時日太久,藥石罔效,三爺……另請高明吧。」

  張似隆驚呼:「與我無關。我是讓趙書玉給趙老爺子開的是安眠藥,不是毒藥。」

  此時,無人相信張似隆。

  周時桉厲聲道:「說,你何時給我爹下的藥,你才來余川半個月,我爹卻中毒已久,想來你早已生出算計我們周家的心思,你一邊說服我爹讓我娶你女兒,一邊下毒謀害他,你當真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張似隆欲辯解,那料一聲槍響……陳確扣動扳機,張似隆腦袋當場開花,死的透透的。

  眾人一陣驚呼。

  張似隆帶來的一眾僕從也嚇的目瞪口呆。

  周時桉高聲道:「諸位,這是我的家事。我岳父張似隆下毒謀害我父親,俗話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說,方鎮長,是不是這個理。」周時桉轉向人群中的方盛山。

  方盛山趕緊道:「正是。殺人者理當槍斃,三爺做的對,即便是到了縣裡,青天老爺也是這麼判的。」

  眾人唏噓不已。

  陳確命人繳了張似隆一眾家僕的手槍,然後關進了鎮上的監獄。

  夜幕降臨,宅子裡寂靜無聲,偶爾幾聲蟲鳴劃破靜寂,卻叫的人心煩意亂。

  許姜南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這個房間很昏暗,只有一盞微弱的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但許姜南卻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仿佛這裡曾經是她熟悉的地方。

  她開始在房間裡四處張望,試圖找到一些線索。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張照片上。照片上的人是她!剪著齊耳短髮,十五六的模樣,只是這張照片像是從哪裁下來一樣,並不規整。

  「吱呀」一聲,門開了。

  許姜南嚇了一跳,警惕地閃到角落:「誰?」

  許幻敏看著驚慌的許姜南,心口一酸,淚汪汪道:「姜南,是我,姑姑。」

  桂兒去接她的時候,隱約向她透露,姜南失憶了!不記得自己是誰,更不認得旁人。

  許姜南愣了半刻,鬆了口氣,喚道:「姑姑?」

  許幻敏點點頭,悵然道:「別怕,等會姑姑帶你回家。」

  許姜南說道:「我原先去許家周遭轉過幾圈,看你找房牙看過房子,你是打算賣宅子麼?」

  許幻敏嘆口氣:「原本是有這個打算,哎,人走茶涼,許家如今這光景,房牙肆意壓價,賣不了幾個錢,索性不賣了。」她轉向姜南,眼神中閃爍著期待:「姜南,你有何打算?你是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

  許姜南坦言:「我是忘了。但是,我一見你便覺得很親切,並不覺得生分。想來必然是對我極好的人。」

  許幻敏突然淚目,哽咽道:「也不知道許家上輩子做了什麼孽,你父親剛去世,你又這般遭遇……我心裡亂得很。姜南,等會我對時桉說一聲,讓你同我回家住上幾日,興許什麼都想起來了。」

  許姜南覺得與其在周時桉身邊提心弔膽,不如回到許宅從長計議。

  此時,周時桉,陳確和江侑行,正在書房中。

  費啟銘臨行前把許姜南落水時穿的月牙衫送了過來,一同剛送過來的還有一幅畫《南時,春》,說是許姜南在費公館畫的。

  月牙衫的左肩上有個洞,一看便是利器所戳。

  江侑行撇撇嘴:「是我乾的。我承認我給了許姜南一刀。但是,眼下這個女人肩膀上並無傷口,試問,什麼傷口半個月便成恢復如初,不留半點疤瘌。絕對不可!」說到這,江侑行篤定道:「她決計不是許姜南。」

  周時桉閉上眼,良久後說道:「山本那邊有消息麼?」

  周時桉突然轉移話題,江侑行訕訕道:「卸了八塊扔在了江里,神仙都找不到。」江侑行懶懶地伸了伸胳膊,心道:如果當時把許姜南卸了八塊扔進江里就好了,也省得生出這些糟心事。

  周時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拿出一把手槍,扔在江侑行面前,冷聲道:「撿起來。」

  江侑行不明所以,遲遲沒有動彈。

  周時桉撿起地上的槍,死命地塞進江侑行的手裡,舉著江侑行拿槍的手,槍口對準自己的額頭,陰沉臉,厲聲道:「下次你想殺許姜南的時候,記得,先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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