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危機
2024-10-05 20:41:45
作者: 一日瑾花
這是許姜南失蹤的第六天,周時桉把余川翻了個底朝天,連許姜南的一根頭髮絲都沒找到,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
夜色如墨,書房內的燈光卻明亮如晝,映照出三張緊繃的面孔。
周時桉坐在太師椅上,雙手交疊在胸前,眉頭緊鎖。他的眼神深邃而冷靜,瞥了一眼江侑行,開口道:「後山找了麼?」
江侑行站在一旁,雙手插在口袋裡,臉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環顧著書房,突然開口:「或許,我們該換個思路。」
周時桉和陳確同時看向他,眼中帶著幾分期待。
江侑行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夜風呼嘯而入,吹散了書房內的沉悶氣氛。
他望著外面的花圃,緩緩開口:「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也許,她壓根不在余川。」
三人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陳確疑惑:「不太可能,余川三面環水,一面臨山。不在余川,必然要經水路坐船。倘若是被劫持,對方目的是什麼?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一個大活人從我們眼皮底下帶走?不太可能。」
陳確肯定地說道:「三少奶奶必然還在余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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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侑行道:「那就奇了怪了。人在余川,確久不露面,除非是死了,那死了,屍體又在哪?」
「阿行!」周時桉怒目而視!
江侑行攤開手:「你瞧,你就是不願意相信的事實。總給自己較勁。」
陳確低聲道:「我還有個設想?」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如今是雨季,江水漲潮,倘若歹人把三少奶奶扔在江中,按照水流的迅速,她極有可能被衝到下游去。」
周時桉立刻起身,說道:「我讓人在到下游去尋。」
「這都幾天了,說不定早死了。屍體也被啃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未必能認得出來……」江侑行不知死活的補了一句。
陳確知曉他是故意找茬,兀自嘆氣!
「阿行!」周時桉厲聲道:「姜南是我妻子,如今她生死不明,我不期望你同我一樣心急如焚,但也請你留下口德,別左一個死,右一個死,在這給我添堵。」
陳確心道:這哪是添堵,分明是火上澆油。
江侑行瞧周時桉真的是動了氣,性子軟了下來,安撫道:「我也著急。可著急有用嗎,余川都被我翻了個遍,還是找不到,我也沒辦法!你再想想,你到底在余川得罪了什麼人。」
陳確冷笑:「三爺在余川即便把那些鄉紳老爺達官貴人都得罪,也沒人敢動三少奶奶。」
這倒是實話。
江侑行又道:「那日本人呢?上面可是有人給他們撐腰的,日本人有恃無恐,說不定就想殺雞儆猴呢!」
他的話讓周時桉心緊緊揪了起來。他清楚,江侑行所說的「上面」指的是那些權力滔天的幕後黑手,他們與日本人勾結,為了各自的利益不擇手段。如果這樣,許姜南的失蹤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處境更加危險。
陳確遲疑道:「不會的,現在日本人示好還來不及,不可能無緣無故劫持三少奶奶,這於他們百害無一利,他們不會這麼做。」
江侑行冷哼一聲:「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那你說,人在哪?」
周時桉起身對陳確說道:「陳確,勞煩你多找些人,去下游打聽。還有日本那邊,盯緊些!」說罷,看了江侑行一眼:「阿行,你留下來,我有話同你說。」
陳確點頭應下,起身離去。
書房裡只剩下江侑行和周時桉。
江侑行被周時桉盯得心裡發毛,訕訕道:「有話就說,你老是盯著我幹嘛?盯我你也找不到許姜南。」
周時桉目光銳利:「是你做的麼?」
江侑行一時愣住,反問道:「你什麼意思?」
周時桉緊盯著他的眼睛,淡淡的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江侑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卻不由自主地顫抖:「周時桉,你懷疑我!」
周時桉直言不諱:「你對姜南的敵意,我能察覺。她曾坦言,她來自百年之後,這無論是癔症還是妄言,在你看來都是撒謊。你懷疑她,對她抱有成見,無可厚非,我可以理解。畢竟,這樣的說法聽起來確實匪夷所思。但是,阿行,她是我妻子。」
周時桉一字一句:「許姜南是我周時桉的妻子,在余川,她絕對不能有事。阿行,你明白麼!」
江侑行愣住了,他從未想過周時桉會如此直接地表達他對姜南的感情。
周時桉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擔心姜南的身份和來歷,怕她給我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請相信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立場,放下對她的成見。」
在昏黃的燈光下,江侑行的面容顯得格外深邃,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緩緩開口:「你信她?」
周時桉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遲疑地說道:「我相信自己的選擇。」
江侑行的眉頭微微一皺,再次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即便,她最後與你兵戈相向,你也信她?」
周時桉深深地看了江侑行一眼,緩緩點頭,聲音中充滿了決絕:「阿行,我相信她,就如同我相信你一般。」
此時的江侑行,內心波濤洶湧。他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懂了。」
周自醒自南京回來便沒有見過許姜南,頗為不滿,周時桉每次都敷衍他:「自從岳父離世之後,姜南她悲痛欲絕,整日裡茶飯不思,身子骨也日漸消瘦。」周時桉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她平日裡幾乎足不出戶,這幾天又不幸染上了風寒,如今正躺在床上休養。還望父親您能多體諒她的不易。」
周自醒嘆口氣:「時桉啊,天地之間,陰陽相濟,萬物生長。人生於世,亦應遵循此道。子嗣傳承,家族興旺,皆繫於此。但是,瞧姜南這身子骨,為父著實擔心。這樣吧,我再為你選房姨太太,你意下如何?」
周時桉片刻都沒有遲疑,朗聲道:「全憑父親定奪。」
「好!」周自醒欣慰地拍了拍周時桉的肩膀:「許家在陽明山的那塊地眼下可有動工。」
「父親放心,我已經差人蓋了圍牆,按照您的吩咐,牆高五丈,磚塊構築,對外聲稱,周家要蓋藥材晾曬場。方鎮長那邊我使了些銀子拿到了批註書。」
周自醒感嘆道:「周家幸好有你。為父甚是欣慰。」
周時桉謙卑道:「父親抬愛,時桉不敢貪功,一定時刻謹記父親教誨。」
周自醒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你先去忙,等會我要見個重要的客人,晚上在宅子設宴為他接風洗塵,你也過來。」
周時桉點頭應承,掩門離去。
剛下過雨,石板路踩上去濕噠噠的,這段時間,余川雨水特別多,一個月有大半個月在下雨。巷子裡常常出現積水,行人需要小心翼翼地繞過水窪,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水裡弄濕了鞋子和褲腿。遠處,傳來小販的吆喝聲,伴隨著鍋鏟的叮噹聲。一個挑著扁擔的小販徑直繞到周時桉跟前,吆喝道:「熱騰騰的餛飩,皮薄餡兒足,香氣四溢,爺,嘗一碗。」
周時桉停下腳步,桂兒立刻會意,掏出兩枚銅板,遞上去:「一碗餛飩,送到仁子巷周家。」
小販拿過錢,道了謝:「謝爺,馬上送到。」說完,小販撐著扁擔,顛顛地走了。
桂兒順勢把小販塞給他的紙條塞到錢袋中,順手遞給了周時桉。
周時桉若無其事地揣進兜里,溜達著去了碼頭上的鋪子,此時正是出工的時間,鋪子除了陳確和帳房先生並無旁人。陳確見周時桉來了鋪子,忙招呼帳房先生:「俞先生,今日清閒,你也回去休息,明日發工錢,請先生早些到。」
俞先生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周時桉把紙條遞給陳確:「阿行今早給的消息,瞧瞧。」
紙條上寫著:張似隆與周費結盟。
周時桉神情一頓:張似隆?又是他!
陳確拿著字條瞧了片刻,說道:「我們之前查過,張似隆是前清遺老淳王爺的座上客。」陳確的語氣中透露出疑惑,「淳王爺在世時,他依靠著王爺的權勢,為非作歹,欺壓百姓。王爺去世後,他並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另闢途徑,成立了裕隆商會。」
「明面是經營百貨,買進賣出,其實就是幫那些前清遺老處理老物件,多是字畫古董,倒騰給洋人,中間牟利。」
沈煜給許姜南留過字條,上面寫的也是張似隆。周時桉原本以為和他並無交集,哪料不過短短半月,張似隆既然已經同費周兩家結盟,想來這個張似隆必然有些蠱惑人心的本事,手段也是了得。
周時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姜南的消息麼?」
陳確搖頭。派出去的人折騰了大半個月,屍體倒是打撈上來幾具,但是經過辨認,並無許姜南。
「三爺,沒有是好事。說明三少奶奶還活著。」
周時桉何嘗不是這麼想,但是,人又在哪?
在短短的一個月內,周時桉仿佛老了十歲。那個曾經意氣風發三爺,如今卻頹廢不堪。
陳確深知周時桉的痛苦和掙扎,但又無法為他分擔,心疼道:「今日,老爺又問了?」陳確嘆氣:「總瞞著不是法子。得想個萬全之策,要不這樣,我找個身形和三少奶奶差不多的,在宅子裡進出一番,堵住悠悠眾口。」
周時桉無奈地擺擺手:「……宅子能進出,自然要去老宅里請安奉茶。不妥當。我先謊稱姜南生病,瞞過一日是一日。」
陳確點頭,眉頭緊鎖:「眼下只能如此。」
周時桉又道:「今日老爺子提起,讓我娶房姨太太……總覺得有些唐突。」
周自醒無利不起早,讓周時桉娶許姜南,中意她是孤女,算計許家的產業地皮。可他剛成親不過短短三月,周自醒迫不及待讓他娶姨太太,甚是蹊蹺。
周時桉問道:「張似隆可有女兒?」
陳確點頭:「張似隆只有一個女兒。叫如蘭,滿20了。」張羅著
周時桉冷笑道:「老爺子是想讓我娶如蘭……讓獨生女兒做姨太太,張似隆能願意?」
還是太過蹊蹺。
陳確繼續道:「張似隆想同周費兩家相交,結親是最直接的利益捆綁方式,可是費家自恃貴胄,估計看不上如蘭,即便是二房三房,費老爺子也所有顧忌。想來算去,周家倒是合適,當然,主要是你合適,年齡相仿。」
「張似隆已到余川,我爹今天晚上要設宴款待他,我也過去。回頭給阿行說聲,把張似隆還有他的手下盯緊了。我倒要看看,他來余川出什麼么蛾子。還有,」周時桉頓了頓,眸色黯然:「繼續找,不許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體……別出紕漏!」
陳確點頭:「我明白。」
許姜南醒來之前,已經昏迷了六天!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四周的環境陌生而安靜。她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意識也逐漸清晰。
許姜南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異常虛弱。她用力地抓住床邊的扶手,試圖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就在那一刻,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終於醒了!」
許姜南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陌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那是一個女子,身姿曼妙,穿一襲華美的日本和服,那和服以深沉的夜色為底,上面繡著精緻的櫻花圖案,看起來晶瑩剔透,如真的一般。
「你是?」許姜南疑惑。
女人道:「我叫優子。我家商船快到余川的時候,發現了你,就把你救上了岸。還沒問姑娘芳名。」
許姜南怔了怔,猶豫道:「你是日本人?」
優子坦誠道:「是的,我丈夫在余川做生意,我就是從上海來投奔他的。」
優子她的臉龐被燭光輕輕勾勒,那雙眸子深邃而明亮,尤為坦誠。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怎麼落得水?」優子關切地問道。
許姜南愣住了,過了半晌,才喃喃道:「我不記得了。」
許姜南感覺到自己置身於一個冰冷、黑暗的深淵,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被什麼東西徹底抹去了記憶。她試圖回憶,但腦海中卻是一片混沌,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封鎖住了。
她不禁想起了一些片段,但都是模糊不清的,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霧氣籠罩。她試圖拼湊起這些片段,但卻發現它們之間毫無聯繫,完全無法形成完整的記憶。
許姜南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