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生事

2024-10-05 20:41:14 作者: 一日瑾花

  天蒙蒙亮,周記藥鋪的夥計打開板門,就發現門口放著一個麻布袋,不知裝了什麼東西,又死沉,挪都挪不動,夥計沒好氣地踢了一腳,嘀咕道:「晦氣。」

  裡面的人悶哼了一聲。夥計嚇得頭髮都支了起來,膽戰心驚地問:「誰!」

  當陸西鳳趕到的時候,只見周時令渾身是傷,血跡斑斑,被粗糙的繩索緊緊捆綁著,幾乎無法動彈。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顯然已經處於生死邊緣。陸西鳳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怒意,她命人迅速解開周時令身上的繩索,小心翼翼地將他攙扶到床上,又命人速去找大夫。

  周遭的人嚇得噤若寒蟬。

  宋嬤嬤道:「昨個,我聽說二爺去了西院,和三少奶奶起了爭執,你說會不會是……」

  陸西鳳冷若冰霜,宋嬤嬤適時地閉上了嘴巴。

  吃了藥的周時令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起來,臉色也恢復了一絲紅潤,陸西鳳坐在床邊,心疼地扶著周時令的額頭,冷冷地說:「我倒要看看,她一個茶鋪的丫頭,能掀起什麼風浪。」

  一早,陳確便急匆匆地趕過來。他手中緊握著一封電報,那是從余川發來的緊急消息,只有四個字:後院進賊。陳確的心立刻被提了起來,他迅速將電報遞給了身邊的周時桉,安慰道:「興許是阿行誇大其詞了,你也別太擔心。」

  

  周時桉掃了一眼電報,眉頭微皺,然後沉聲道:「明日回余川。」

  周時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沉穩與銳利,仿佛能透過這薄薄的紙張,看到後院那緊張而危險的場面。

  陳確聞言,心中一緊,他急忙問道:「那費小姐怎麼辦?」

  此時在眾人眼中,費明月依舊沒有脫離危險!她被綁架,綁匪索要10萬黃金,雖然這是他們自己做的局。

  10萬黃金,對於普通人來說,無疑是一筆天文數字。但是對於費家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費家為了贖回明月,自然要動用存在大英銀行的黃金。費家承諾,一旦贖回女兒,10萬黃金如數奉上。

  既能救人,又能拿錢,英國人無往而不利,自然是滿口答應。其實呢,費明月的「失蹤」,是周時桉和費家為拿回黃金設下的計策。

  周時桉卻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仿佛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不用管她。」

  這句話讓陳確感到有些意外,但他沒有多問,因為他知道,周時桉做事向來有他的道理。而且,他也相信,無論發生什麼,周時桉都能妥善處理一切。

  周時桉又道:「把交贖金的時間,提前到今天晚上。至於明月,拿到贖金後,把她護送到潮州於老爺子那裡,對外就說,生死不明。」

  於是,陳確點了點頭,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許姜南還沒過兩天消停日子,一早,東院的人已經急匆匆地趕到了許姜南的門前,說老夫人要見她。

  經過上次鬧這麼一遭,許姜南也能猜到緣由,所以並不驚訝。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說道:「你回老夫人,我馬上過去。」

  許姜南剛打算過去,桂兒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驚慌,幾分不敢置信。他氣喘吁吁地告訴許姜南,前天周時令被人五花大綁地扔在了藥鋪外,看上去奄奄一息,生死未卜。

  許姜南的眉頭微微一皺。

  「三少奶奶別去。」桂兒扯著她的衣角。

  不管周時令因何受傷,到底怎麼受的傷,是誰下的毒手。陸西鳳都要拿她出氣,這一遭,她無論如何都躲不過。上次在祠堂,大庭廣眾之下,陸西鳳意在自己立威讓許姜南出醜,而這次,陸西鳳只想泄憤。

  果然,許姜南剛進東院,就被幾個家丁摁跪在地上。

  陸西鳳從廊下走進,一聲令下:「給我打。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敢勾結外人毒害我兒性命,真是膽大妄為!給我往死里打。」

  許姜南拼勁全身力氣,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何時何地勾結了何人,煩請老人給個準話。」

  宋嬤嬤冷哼一聲:「你這小蹄子,會狡辯得很。二爺早已甦醒,說了你的罪行,你還想抵賴。」

  「我同二爺並無仇怨,為何要加害與他。煩請二爺出來,說出個所以然來。」許姜南豁了出去,梗著脖子道:「我曾耳聞,時桉並未老夫人親生。但是,老夫人待我親切,我原本以為老夫人早已將時桉視為己出,哪成想,在老夫人眼裡,依然親疏有別,我這個三少奶奶,在你眼裡,連丫頭都不如,你想打便打想罵便罵。既然如此……」許姜南心一橫,拿出匕首!

  宋嬤嬤驚呼:「想幹嘛?趕緊保護老夫人。」

  許姜南冷笑一聲,把匕首架在自己脖頸上:「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受著不白之冤。我就死在你們東院,變成孤魂野鬼,讓余川的百姓們看看,家大業大的周家,因為一己私慾,不分青紅皂白,逼死新過門的新媳!」

  陸西鳳氣的手都抖了起來:「給我打。」

  「我看誰敢!」許姜南一聲怒喝,猶如雷霆在頭頂炸響,讓人心頭一顫。她渾身的肌肉緊繃,仿佛一頭即將爆發的猛獸,一股強烈的憤怒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讓人不敢直視。她猛地一使勁,脖頸下一條細細的血線瞬間浮現,猶如一條紅色的蛇,在她的白皙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誰動手,誰就是殺人兇手。周時桉離開余川不過數日,你們就打死他的妻子,我看你們怎麼向他交代。」許姜南的聲音中充滿了決絕和冷酷,她的眼神如同寒冬中的冰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家丁一聽,趕緊住手,遲疑著對望了幾眼,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他們知道,周家三爺可不是什麼善茬,更不是他們可以招惹的人,萬一許姜南有個好歹,周三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宋嬤嬤惡狠狠地瞪了許姜南一眼,大聲喊道:「沒聽見老夫人的話嗎?給我打,往死里打!」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狠毒和瘋狂,手中的木棍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仿佛在催促著家丁們動手。

  家丁們誰也不想先開頭,面面相覷,遲遲沒有動手。

  宋嬤嬤見狀,疾步向前,毫不猶豫地揮起木棍,使出全身力氣向許姜南砸去……

  「住手!」一聲怒喝,門板似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踹開,煙塵四起。周時桉的身影如猛虎般闖入,他的眼神冷冽而堅定,全身散發出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勢。

  姜南在這一刻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她眼中的驚恐和絕望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安心。她迅速奪過宋嬤嬤手中的棍棒,那棍棒在她手中仿佛變得千斤重,她用盡全身力氣將其扔向地面,「哐當」一聲巨響,迴蕩在整個院落。

  「時桉,老夫人要打死我。」姜南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周時桉的眼神在姜南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轉向面色鐵青的宋嬤嬤和一旁的老夫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和凌厲,仿佛在對她們宣告:姜南,是我護著的人。

  陸西鳳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她的面色一沉,瞪著許姜南,語氣強硬地說道:「胡說八道,我只是找你來問話,何時要打你了?」

  許姜南看著陸西鳳,心中不禁冷笑。這個陸西鳳,倒是會睜著眼說瞎話。

  她也不甘示弱,心中暗自想著: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了。

  許姜南的目光轉向一旁的宋嬤嬤,眼神中充滿了委屈和無奈,輕輕地說道:「問話要動棍子嗎?還有這個宋嬤嬤……時桉,你要是再晚來一步,就只能看見我的屍體了。」

  周時桉一言不發地走到許姜南面前,看到她脖頸上的傷口,啞聲問道:「打哪裡了。」

  許姜南搖搖頭。

  「三少奶奶她……」還不待宋嬤嬤把話說完,周時桉一記寒光掃過,宋嬤嬤嚇得噤了聲,連連退到陸西鳳背後。

  陸西鳳掃了周時桉一眼,慢里斯條的說道:「你二哥被人打個半死。就是許姜南找人做的。怎麼,我作為周家的當家主母,還不能懲戒一番?」

  說完擺了擺手,讓人把周時令從房間裡抬了出來。

  周時令左腿裹著紗布,委屈巴巴的對著周時桉說道:「三弟,為兄好生痛苦呀,你可不能一味護著許姜南,一定要為為兄討個公道。」

  陸西鳳冷眼旁觀,顯然是在向周時桉施壓。

  周時桉強壓住怒氣,問道:「既然說是姜南找人做的,總要有個由頭,敢問二哥,姜南為何要這般?」

  「還不是因為三少奶奶和二爺起了爭執,三少奶娘懷恨在心,所以才會這般。」宋嬤嬤躲在陸西鳳身後,小聲的說。

  「我何時同二叔起過爭執,我也就是與時桉成親當日見過二叔。其餘時間,未曾同二叔打過照面,何來爭執一說。」許姜南矢口否認。

  宋嬤嬤被許姜南懟了個啞口無言,結結巴巴地說道:「還不是前幾日,在三少奶奶的院子裡……」

  還不待說完,陸西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宋嬤嬤立馬噤聲。

  周時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道:「在我的院子裡?二哥,你無緣無故去我的院子裡幹什麼?」他的眼神如同寒冬的冰霜,冷冽而銳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周時令身上。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起來,仿佛空氣都凝固了一般。院子裡的靜謐令人窒息,仿佛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周時令臉色微變,目光閃爍不定,似乎在尋找著合適的藉口,支支吾吾道:「你久去不歸,我就是去問問,問問!」在周時桉那犀利的目光下,這個藉口顯得蒼白無力。

  周時桉看出他的慌亂,對著門口喊道:「進來吧,翟掌柜。」

  翟慶和正貼著門縫,豎起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此刻,他聽了個七七八八,雖然不能完全確定裡面的情況,但也明白了個大概。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來,施禮道:「見過周老夫人,見過二爺。」

  周時桉的眉頭緊鎖,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質問:「我問你,我二哥是不是那日在你那裡喝的酒?」

  翟慶和微微一愣,隨即回答道:「是的,廟會那日,二爺確實在我那裡喝了不少酒。我擔心他酒後失態,便派人將他送回了宅子。」他的回答雖然平靜,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安。

  周時桉的目光如同兩把銳利的刀片,冷冷地掃過周時令的臉龐,故作詫異道:「原來二哥是喝醉了酒,才跑到我院子裡來的啊,是嗎,二哥?」

  周時令被周時桉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顫,他下意識地避開了周時桉的視線。

  周時桉卻不會放過他,他一步步逼近周時令,語氣中充滿了威脅:「二哥,你明知我不在余川,卻喝了酒來我院子裡,二哥,意欲何為!」

  周時令立刻堆笑道:「哎呀,這可真是誤會,誤會。」他揮了揮手,試圖緩和緊張的氣氛,「自你成親之後,我與三弟妹從未打過照面,又怎能有什麼恩怨呢?想來想去,我這身傷應該是得罪了原盛賭坊的那些人,他們下手狠辣,與三弟妹並無干係。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怪了三弟妹,還請三弟見諒。」

  夜幕下,周家的府邸內燈火通明,周時桉挺拔的身影在燭光中顯得格外堅定。他扭頭,目光如炬,直視著身旁的母親,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母親,您可聽清了?二哥這次的傷勢,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與姜南無半點關係。」

  陸西鳳的神色在燈光下顯得有些陰沉。

  周時桉繼續說道:「母親未問緣由,便要大張旗鼓地責罰姜南,實在有失公允?」

  陸西鳳沉默。

  周時桉掃了一眼宋嬤嬤,繼續說道:「還是說,我們府中有小人作祟,意圖離間我們兄弟二人的關係?若真有此事,我不介意幫母親您懲治一番,以儆效尤。」

  周時令吃了啞巴虧,此刻萬般不甘心,說道:「三弟,雖說我的傷和三弟妹無關。但是三弟妹和沈家少爺走得太近,余川早就流言四起,十五那日,我是真真切切看到三弟妹同沈家少爺在歡慶堂門口說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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