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事端
2024-10-05 20:41:01
作者: 一日瑾花
江侑行睡到日上三竿,陳確來敲門,他才撐著懶腰起床,去廚房尋了些吃食,塞的嘴巴鼓囊囊地,打著飽嗝,溜達著去了周時桉在碼頭的鋪子。
周時桉居然也在。
江侑行戲謔地笑道:「新婚燕爾,不好好躲在被窩裡哄你的小嬌妻,怎麼這麼早就跑到鋪子裡來了?」
陳確沒好氣地瞟了他一眼:「江大堂主,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太陽都爬得老高了。你要是再貪睡一會兒,恐怕連午飯都能省了。」
江侑行輕輕地打了個哈欠,嘴角掛著一絲慵懶的笑意,漫不經心地嘟囔道:「早知道這樣,我應該再多睡一會兒。」
周時桉把手裡的活計丟給陳確,對江侑行道:「你同我來,我有事同你商議。」
兩人徑直去了後院的廚房,掩了門,周時桉肅然道:「上海那邊出了點事,我得先趕去處理。」
「多大的事,還得你親自跑一趟。」江侑行蔫蔫地歪在燒火椅上。
周時桉沉吟:「伯爾達動了黃金的心思,想把上一批黃金扣下。費家不願意,雙方僵持不下,費老爺子讓我過去幫忙想想法子。」
江侑行冷哼一聲:「人心不足蛇吞象。費家貪心,伯爾達更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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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桉沉聲道:「現如今,黃金被扣在大英銀行,費家擔心夜長夢多。」
江侑行道:「你要我與你同去上海。」
周時桉道:「陳確與我同去。你留在余川。眼下有個更緊要的事情,需得你來幫我。」
江侑行投來一道目光,仿佛在說:「有事就說,別藏著掖著。」
周時桉道:「幫我盯緊許姜南……她,知道金礦的事。」
江侑行猛然一驚:「她怎麼知道。莫非是你告訴她的。」
周時桉沉思:「我也奇怪,如果不是我告訴她,又會是誰呢?」
金礦是燙手山芋,知者必被其累,周時桉日日活得心驚膽戰,如履薄冰,更不想許姜南捲入其中。
江侑行瞧他眉頭緊蹙,知他被此事所困,說道:「放心交給我。我一定好好幫你盯著許姜南,我保證在我眼皮底下,她絕對安生得很。」
許姜南來鋪子送衣物,迎面碰到江侑行,裝作不識,故意問道:「這位是……」
陳確同他倆介紹,「阿行,江侑行。許姜南,她就是剛過門的三少奶奶。」
「大嫂,小弟這廂有禮了。」江侑行趕緊上前施禮:「您叫我阿行就行了。我和時桉打小認識,算是至交。這次我有事耽誤來遲了,還望大嫂不要見怪。既然時桉是我兄長,我也是您的弟弟,有事大嫂儘管吩咐,我一定在所不辭。」江侑行說得信誓旦旦。
要不是許姜南已經見識過江侑行的手段和心機,怕這次真的會信了他。
許姜南頷首道:「您太客氣了,既然是時桉的兄弟,那我們就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互幫襯。倘若以後我有不周的地方,還望阿行不要見怪。」
兩人寒暄一番,許姜南將手裡的衣服遞給周時桉:「你是要出遠門?」
周時桉道:「去趟上海,幾日便歸。如果有要緊的事情,找阿行商量,別自作主張。」
許姜南乖巧地點點頭,心道:這次去上海,必然是費明月的事情,上一次,周時桉為轉移黃金,整了一出費明月慘遭綁架,下落不明的把戲,把許姜南騙得團團轉,賺足了她的同情心。
許姜南道:「你幾時走。」
「下午的船。」
「時桉……」許姜南欲言又止。
「哦對了,阿行,我帶你去碼頭熟悉下船隻的情況。」陳確欲支走江侑行。
江侑行心領神會,確有故意扭捏不去,在周時桉身邊來迴轉悠:「……不勞煩你了。時桉帶我去看看就行了。你該忙什麼忙什麼去吧。」
陳確白眼都翻出了天際,知他故意,佯裝打趣道:「盛樂行的肖掌柜知道你要來,特意央我告知一聲,要擺宴給你接風。」
江侑行冷哼了一聲:「我稀罕他給我接風?我是來喝時桉喜酒的,時桉的喜酒都沒喝上,旁人的接風宴就算了。」
這是油鹽不進呢!
陳確都勸得心口痛了,就差扯著他耳朵把他拽走……
「正好,我也有事同你說。」周時桉瞧著許姜南侷促的樣子,竟是心疼:「你隨我來。」
兩人去了後院的通鋪,掩了門。
周時桉說道:「船還有一個時辰便到。你一人在家,注意安全。我給娘說了,我不在的日子,你也不用每日去敬茶,離東院遠些。倘若東院有事央你,你先口頭應著,未必非要去做。實在悶得慌,去學堂轉轉,給姑姑搭把手,但是出去走動,一定要讓阿行陪著你,別一個人。」
許姜南點點頭。
周時桉似是沒有安置完,又說道:「你身邊連個瓷實的人都沒有,我不在的這幾天,你讓喜鵲過來陪你,我把桂兒也留下,跑腿打雜的事,讓他去做。」
周時桉絮絮叨叨,許姜南笑盈盈地望著他:「以前怎沒發覺,你這般聒噪。」
周時桉被懟個大紅臉,低語道:「你是嫌我煩。」
許姜南握住周時桉的手:「我喜歡聽你對我說這些。你再多說些。」
被許姜南這麼一說,周時桉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支吾道:「姜南,凡事以安全為主……」
「時桉。」許姜安打斷他:「你信我?」
周時桉不語。
回門那天,許姜南給出了兩個理由。
第一個甚是荒唐。
第二個倒是合情合理。但是……
周時桉暗道:「我信你。」
許姜南又道:「信我為了攀高枝,算計你?」
周時桉眸色一斂,把許姜南扯入懷裡,低聲問道:「你算計我了嗎?我怎麼覺得倒是我占了便宜。」
冷不丁地貼著周時桉,隔著薄衫,他的掌心灼得許姜安心跳加速,想要掙脫:「時桉……」
「不管你存了什麼心思,如今你我都是夫妻。我不在的時間,你安生些,別給我惹什麼亂子。」
許姜安乖巧的「嗯」了一聲,垂下了頭。
周時桉緊攬著她的腰,附耳道:「周家的金礦,你有對別人提過嗎?」
「沒有。」
「姜南,金礦的事情,牽扯甚廣,莫要同人說起,姑姑也不可以。」
許姜南知趣地點點頭:「我懂。懷璧其罪。」
她還算聰明。
周時桉終歸是不放心,又道:「等我從上海回來,再好好聽你的故事,雖然我不清楚百年後穿越而來是什麼意思,但是我信你不會誆我……我不在的幾日,你小心些。」
許姜南瞧他這般戀戀不捨,提議道:「不如,我同你一起去上海?」
周時桉眼眸一亮隨即暗淡:「算了,上海也不太平,你安生在余川待著。」
兩人這邊絮絮叨叨說了快一個時辰。
那邊的江侑行坐不住了:「時桉還去上海麼,眼看這船要開了……大白天的,你說他倆不會……那啥吧!」
陳確剜了他一眼:「你少生這種腌臢心思。人家夫妻說些體己話,人之常情。」
江侑行冷笑道:「我瞧時桉這親,成的實在詭異。是不是被人下了迷魂湯?」
陳確不想同他掰扯這些:「既然成了親,就是一家人,你少說這些沒根的話。」
江侑行眯著眼,攬過陳確的肩膀,賤兮兮地說:「」小確確,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以周時桉的性格,即便他真的惦記許姜南,也不可能……是吧!這裡面曲曲繞繞肯定不簡單,說來聽聽。」
陳確甩開他的手,黑著臉說:「想知道?問三爺去。別妨礙我幹活。」
江侑行自然不敢問周時桉,兩人正拉扯著,許姜南和周時桉走了過來。
陳確拎起準備好的行李箱,說道:「車外面等著,費老爺子那邊已經知會過了。「
周時桉點點頭,再三叮囑許姜南:「有事同阿行商量,我待個幾日便回來。」
江侑行瞧他倆依依難捨的樣子,調侃道:「……再膩歪今個就走不了了。」
許姜南多少知道江侑行的小心思,他瞧不上她。
上一次如此,這一次估計也好不到哪去,別看他嘴裡「大嫂,大嫂」叫得歡實,其實心裡早把她歸作紅顏禍水之類的女人。
周時桉走後,許姜南除了每天去碼頭鋪子轉悠一圈,多半在學堂幫忙,桂兒就屁股跟著,許姜南攆都攆不走:「你要是實在閒得慌,就和喜鵲一起去聽先生講課吧。」
桂兒眨眨眼:「可是三爺讓我寸步不離地跟著您。」
許姜南提議道:「來學堂的時候,你就去聽先生講課,走的時候我叫著你,成嗎?你別整日跟在我身後,怪彆扭的。總覺得有雙眼睛盯著我。」
桂兒不好意思撓撓頭:「好的,三少奶奶。」
許姜南瞧他的機靈勁,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
桂兒嚼著山楂糕,嘟囔道:「三少奶奶,我姓秦,秦桂。」
秦桂!秦牧之!
怪不得。
許姜南心下瞭然:「你父母呢?」
桂兒搖頭:「不知道,我是三爺撿回來的。三爺說我被扔在陳記酒鋪門口,要不是他那天吃酒回來得遲,我就被野狗叼走了。」
「那你怎麼知道自己姓秦。」許江南不解。
桂兒故作神秘地小聲說:「三少奶奶你猜猜。」
許姜南微笑搖了搖頭:「我哪知道,總不能是抓鬮抓來的。」
桂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說道:「三少奶奶,您是開了天眼嗎。我的姓就是抓鬮抓來的。我周歲的時候,三爺讓我在一堆百家姓里抓了一個姓。三爺說,這還是江堂主出的主意。」
像是江侑行能看干出來的事情。
桂兒看著十三四歲的樣子,周時桉撿到他的時候估計也是半大的孩子,想到這,許姜安莫名一陣心疼。
學堂這會下了課,喜鵲蹭蹭地跑過來,拿著自己寫的字,邀功似的:「小姐,小姐,瞧我寫的。」
還不等許姜南誇讚,桂兒皺著眉:「真醜。」
冷不丁地被人說字丑,喜鵲氣急:「你丑,你丑,你寫的字才丑。」
桂兒驕傲的「哼」了一聲,拿起樹枝,在旁邊的沙地上,洋洋灑灑地寫下: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寫完看了喜鵲一眼,對許姜南道:「三爺教的。」
雖然是樹枝書寫,字體蒼勁有力,想來,一定練了些許念頭。
「桂兒,三爺為什麼不送你去學堂。」喜鵲識貨,這字寫得比她強多了。
桂兒垂下頭,蔫蔫道:「老爺不准。」
許姜南趕緊上前安慰他:「別怕,你每日上學堂來,和喜鵲一起聽先生講課,倘若有人問起,你就說我差你辦事。」
桂兒猶豫:「那三爺……」
許姜南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桂兒踟躕:「我不想讓三爺為難。」
他倒是處處為周時桉著想。
許姜南把他拉坐在涼亭的石凳上,說道:「如今這世道不平整,你讀書識字學些本領,也能替三爺分擔一下。你說是不是。」
桂兒點點頭:「嗯,那我明日就來學堂。」
許姜南輕笑:「擇日不如撞日,等會你和喜鵲一起去聽先生講課,走的時候我叫上你。」
「嗯,謝謝三少奶娘。」
這日,許江南同桂兒在學堂吃了晚飯才會周宅。
剛到院中,宋嬤嬤邊帶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氣勢洶洶地堵著許姜南。
許姜南猛地一驚,心中滿是困惑,不知發生了何事,急忙問道:「宋嬤嬤,究竟出了何事?」
宋嬤嬤冷哼一聲:「愣著幹嘛,趕緊把人給我押到周家祠堂。」
許姜南心裡咯噔一下,暗自思忖,自己行事素來謹慎,從無半分越軌之舉,怎會無端被牽扯到這祠堂之中。
周家女人被押到祠堂,只有一個原因,做了傷風敗俗,有辱門楣的事情。
可許姜南嫁進周家不足半月,一直克己復禮,並無放浪形骸之舉。這一遭來的太突然,許姜南一時有些發懵。
夜色漸深,祠堂內燈火通明,周家的幾位族長端坐在正廳之中,竊竊私語,陸西鳳則靜靜地坐在一旁,看架勢,許姜南犯的事不小。
周自醒和周時桉都遠在上海,如今周家管事的自然是陸西鳳。
許姜南被人摁著,跪在堂主正廳上,抬頭就能看見周家祖宗牌位。
不待許姜南開口,宋嬤嬤已經氣急敗壞地將幾張紙狠狠地摔在了許姜安的腳下,質問道:「說!你肚子裡的孩子,究竟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