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謊言
2024-10-05 20:40:44
作者: 一日瑾花
霍文漢萬萬沒有想到,詐死的許幻章居然出現了!
許幻章詐死遁逃香港,讓許姜南收拾殘局,這是他們早已商量好的對策,然而萬萬沒有想到,被人攪和了!是誰呢?
霍文漢百思不得其解,剛有手下來報,說是萬四死了,屍體掛在城樓,頭顱卻被扔在西郊的亂墳崗!!
今日在許姜南的院中,許幻章承諾,預定金擇日一併退還!眾茶商才算作罷,悉數從宅中散去!
霍文漢原本想找許幻章問個清楚,哪料,許幻章從宅中出來後,便失去了蹤跡,如人間蒸發一般。
此刻,霍文漢如芒在背,他意識到,對手不簡單,遠比他想的狡猾。在鳳凰鎮他的地界,居然能悄無聲息地殺了萬四,又能不動聲色的藏匿許幻章,一般人可辦不到。
霍文漢懷疑是那個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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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既非孟先生,又是誰呢?
霍文漢派去上海打聽的人遲遲沒有回應。霍文漢心急如焚,所謂知己知彼,如今他連對方是誰都沒有搞清楚,更不敢輕舉妄動。
霍文漢正困惑著,手下的副官李良光匆匆而來,掩門說道:「昨日在茶館,有個堂夫說,那孟先生好似一個人。」
「誰。」霍文漢問道。
李良光答道:「堂夫說,早些年,他在費家當長工,費家撿了個棄嬰一直養到十來歲,後來跟著費家去了上海。孟先生看著和那孩子有幾分相似。不過,過了好些年,他也只是覺得有幾分像,並不能肯定。」
霍文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費家!那自然認識費明月,費明月和許姜南交好,想來許姜南也認識孟先生,那這買茶賣茶自然是演給我們的一齣戲……
霍文漢低頭沉思:「」估摸著,孟先生和於老爺子也相識。那我可得好好打聽打聽了。」
鳳凰鎮歷來多雨,這幾日更甚,連綿陰雨,到處濕噠噠的,攪得人心裡不舒服。
許姜南一直等到宅里掌燈,也沒見周時桉回來。
陳確勸慰她:「放心,三爺一定會安置好你二叔。」
許姜南笑笑,連陳確都看得出來,難不成她這點心思,全寫在臉上?她不在乎許幻章的死活,只是擔心鬧出人命,不好同父親交代,畢竟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倆。即便二叔如何鑽營算計,只要許嘉年不在乎,她許姜南也無甚話語權。
此時的周時桉正同江侑行商量著如何處置許幻章。
「許幻章不能死,否則我不好同姜南交代。」周時桉正色道。
江侑行早料到這般結果,揶揄道:「你何時變得這般婆婆媽媽,許幻章不死,等著他向霍文漢告密嗎?那霍文漢何等聰明,連去南京上海打聽你的身份,即便我們掩蓋再好,也難免會露出破綻,到時,真是凶多吉少,神仙都救不了我們。」
江侑行恨恨說道:「難道你沒發現,那許幻章似是瞧出了些端倪。決計不能留他!」
周時桉沉思:「許幻章要死,但是,不能死於你我之手。」
「這個我自然知曉。」江侑行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似有埋怨:「我們好不容易逃出這鳳凰鎮,你又巴巴的回來。你說萬一被人認出你不是周時桉,該多危險。」
周時桉心存僥倖,想來過去這麼多年,誰還會記得他。
哪料,他同他母親實在太像,太扎眼。
前幾日在茶樓,居然飲茶的老者問他:「這位客人,我瞧你長相俊美,氣度不凡和我一位故人頗為相似,敢問你認識醉花樓的小鳳仙麼?」
周時桉矢口否認,疾步離開。
醉花樓依然佇在老地方,依舊繁華鼎盛,似是重新修整了一番,絲毫不見焚過的痕跡……戲台上紅袖翩翩,青衣訴情意,鑼鼓響,人聲沸。台下客來去,台上人經年!這世間,從不缺看客,亦不缺故事。
許幻章死了!被人槍殺,死在殘垣斷壁的許宅!
周時桉匆匆趕來,對正在料理後事的許姜南說道:「不是我。我沒想過要他性命。」
許姜南苦笑,問道:「我那無甚用的三哥呢?」
周時桉垂眉道:「早已送到香港。原本昨日我打算送你二叔走,誰料一直尋他不見……」
許姜南默不作聲。
周時桉擔心她胡思亂想,亦是擔心她誤會自己,又解釋:「他既舍了錢財,我斷沒有要他性命的必要,姜南,還請你慎思。」
許姜南的心思全在別處,明明上一世,他二叔全手全尾的去了香港,為何這一世卻落得慘死的下場,是不是她的到來,改變了二叔這一世的際遇……
「姜南……」周時桉低喚了一聲。
許姜南嘆口氣:「我知道並非是你,二叔籌謀多年,一定會牽扯到各方勢力,落到今天這般,也是咎由自取。只是,我父親年事已高,我不知道怎樣同他交代!」
周時桉瞧她眼眸黯然,心事重重,嘆口氣:「姜南,許伯父已經到潮州了,前幾日到的,宿在於家的別院……」
許姜南一驚!
周時桉怕她激動,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原本想要告訴你,只是想到二叔尚在鳳凰鎮,諸多不便。」
「……那你打算何時告訴我。」許姜南埋怨,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不說。
「等二叔捨出錢財,離開鳳凰鎮以後,這樣,你和許伯父也好收拾殘局。」周時桉急急說道:「所以我才一直沒讓許伯父過來。」
「我去見他!」許姜南著急趕過去。被周時桉摁住:「……陳確去接許伯父了。」
許嘉年老得太多,滿鬢白髮,佝僂著背……許姜南沒忍住,哭著抱住許嘉年,「爹……」
許嘉年扶起許姜南,啞聲說:「讓我看看你二叔。」
許嘉年蹣跚地走到棺木旁,看著棺內的許幻章,久久沒有言語,良久問道:「……報官沒?」
周時桉趕緊道:「報了。不過……」周時桉欲言又止,下意識的看了許姜南一眼。
許姜南會意,說道:「報了也沒用,二叔得罪的人太多,放眼整個鳳凰鎮,是人都想要他的命。」
所謂,法不責眾。
來的這幾日,陳確已經如實告知許嘉年,許幻章的所作所為,低價圈地,肆意漲價,勾結官匪……搞得茶農怨聲載道。
許嘉年拄著拐杖,把棺材敲得「邦邦」響:「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許姜南明白了,父親是要死磕到底。
她擔憂地望了一眼周時桉,又道:「爹,如今要緊之事,是要二叔入土為安……」
「一日不抓到兇手,你二叔一日不下葬!」
許嘉年憤恨不平,許姜南一時無語。
「姜南,你先回余川。其餘的事情我來處理。」
許姜南愕然,一時不知父親何意,問道:「爹,如今的茶園早已被二叔賣給了於家,你留下也是枉然。」
許嘉年絲毫不理會許姜南,轉頭問周時桉:「現在余川都傳周家三少爺與許家長女私奔,但我自知女兒姜南並非莽撞之人。今日,我也向周三爺討個說法,你對姜南到底意欲何為?」
許姜南驚呼:「爹……」
雖說是遲早面對之事,但是如今許家橫遭變故。她同周時桉到底如何,似乎沒有什麼打緊的!
當然,只有許姜南這搬認為。
周時桉頷首:「我對姜南真心實意,還望許伯父成全。」
許嘉年鐵青著臉,冷笑道:「成全?我哪敢!」
「爹……」瞧許嘉年的語氣,許姜南一陣心慌。
許嘉年置氣道:「你既然還認我是你爹,就利索地給我回余川。」
「許伯父,我知道你對我心存芥蒂,但是我對姜南,非卿不娶,只此一人!還望許伯父給我個機會。」
「周家位高權重,我們許家高攀不起。還望周三爺放我們許家一條生路。好了,我與姜南有話要說,如果周三爺不介意,還望迴避。」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許姜南示意周時桉不要多言,周時桉雖不情願,也施禮退下了。
靈堂上只留下許姜南和許嘉年。
氣氛有些許凝重,許姜南一時摸不准許嘉年的想法。
許嘉年這一路風塵僕僕趕到鳳凰鎮,得知女兒安然無恙,欣喜萬分,哪料沒安心兩日,許幻章在鳳凰鎮的種種作為被伍六悉數灌入,許嘉年還沒來及消化掉,又被告知許幻章死了!
這兩日的變故,讓許嘉年心如刀絞,悲痛萬分!
「跪下!」許嘉年呵責:「你可知錯?」
許姜南倔強地不肯吱聲。
許嘉年痛心道:「我與你二叔乃一母同胞,血脈親緣,你為何要同外人一起逼迫你二叔。」
許姜南甚是委屈,含淚道:「我來鳳凰鎮,總共只見過二叔一面,何來逼迫一說。」
許嘉年痛心疾首:「你何故非要來鳳凰鎮,摻和茶園的事情。那周時桉心思深沉,倘若你沒有許他好處,他怎麼會巴巴陪你跑來鳳凰鎮,出錢出力助你拿回茶園?可笑!無利可圖的事情,他們周家會做。姜南呀姜南,你糊塗呀!如今你二叔慘死,他周時桉能脫得了關係?」
許姜南默不作聲,良久問道:「爹,你是不是早知二叔生了二心。」
這下輪到許嘉年沉默。
許姜南明白了。
這茶園是父親拱手相送!
許姜南畢竟是女孩子,總歸是要嫁人,即便許嘉年得了茶園,落在許姜南手裡,未必還能姓許。
許幻章就不一樣了,他有三子,無論茶園落在誰手裡,都姓「許」!
許姜南苦笑,談什麼改變命運,這萬惡的世道,連她的容身之處都沒有,她自以為可以庇佑自己的父親,早已視她為外人。
許姜南一陣唏噓,嘆聲道:「爹爹既然早有打算,為何不明示?你即有心將茶園送於二叔,又何故非要藏著掖著。倘若你明說,我斷不會來鳳凰鎮這一趟。」
被女兒說中心事,許嘉年執拗不言,掩飾道:「你先回余川,餘下的事情我來辦。」
許姜安「嗯」了一聲,起身離去,剛轉身,眼淚就止不住……親生父親早已將自己視為外人,許姜南難以接受,她費勁心思想要改變命運,命運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周時桉在屋外等她。
見她雙眼紅腫,知她哭過,輕聲道:「姜南,許伯父正在氣頭上,你莫要傷心,等你二叔的事情了了,我們再從長計議。」
她原本是為了周時桉才從畫裡穿到這一世。
倘若周時桉已經解了執念,遁入輪迴,她倒是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許姜南環住周時桉,哽咽道:「時桉,你一定好好活著。」
周時桉反手環住她的腰身,緊緊捂在懷裡:「我會同許伯父說清楚,請他准了我們的婚事。」
「他不會同意的。」許姜南直言:「我父親執拗得很,他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
「總有解決的法子。」周時桉低聲道:「眼下許伯父要追究你二叔的死因,你要好生勸勸他。」
許姜南自然了解,他二叔經營茶園多年,牽涉各方利益,霍文漢、於老爺子,甚至是鳳凰山的土匪……許幻章死了,對任何一方都是有利的。
周時桉見她久久不言,擔心她胡思亂想:「我是擔心他吃虧,畢竟這是霍文漢的地盤。陳確驗過二叔的屍體,那槍口似是步槍所制。」
「步槍!霍文漢。」許姜南一驚。
周時桉若有所思:「霍文漢既然願意讓許幻章詐死遁逃香港,應該不會殺他。」
周時桉提醒她:「於家的護院用的也是步槍。」
許姜南不明所以。
「眼下,死了許幻章,對於家最有利。最起碼百畝茶園的地契算是死無對證了。」
許姜南點點頭,可不是。如果於老爺子死咬著許幻章拿著名頭地契賣的茶園,責任一併推給了不會說話的死人!
「悄無聲息的殺死一個人,方法很多,用槍太扎眼,不像詳於鳳年所為,何況是在這種多事之秋。於鳳年不會這般明目張胆。」
槍殺了人,還把屍體扔在許家老宅!
許姜南被他說糊塗了:「既不是霍文漢,又不是於鳳年。那萬四也已經死了,那到底是誰殺了我二叔?」
周時桉心事重重:「這就是我擔心的事情。敵在暗,所以我們萬事要小心,眼下最好的法子是你和許伯父趕緊離開鳳凰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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