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焚盡

2024-10-05 20:40:41 作者: 一日瑾花

  許宅的大火整整燒了三天,火後的許宅殘垣斷壁,濃煙未散,焦黑淒涼!

  眾人在宅里尋到兩具燒焦的屍體,看樣子應該是許幻章和許裕簡!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許姜南心裡清楚,絕對不是!

  既然上一世許幻章去了香港,那麼這一世怎麼也不會落個自焚的結局!

  許幻章使了一手金蟬脫殼,打的許姜南措手不及!

  聽聞許家大火,許幻章和兒子雙雙殞命,先前付過定金的茶商魚貫而入,紛紛要找許姜南討個說法。倘若茶園依然還在許家手中,許姜南倒也不怕。但是,許幻章的屍體剛被扒出來,霍文漢就帶著兵,把許姜南的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霍文漢拿著茶園的地契要收回許家的茶園!

  許姜南看得清楚,那地契上是於鳳年的名印!

  好一招釜底抽薪!

  茶葉沖許姜南討!

  茶園卻早已蓋頭換面!這是想把許姜南至於死地!

  許姜南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朗聲道:「瞧霍司令這陣仗,我要是不願意,估摸著連院子都出不去。」

  霍文漢頷首微笑:「許小姐是個聰明人,有些話也不用我說破。」

  許姜南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想無故糾纏。只盼著這茶園新主能信守承諾,把預定的茶葉一併兌現,莫讓那些商人茶葉錢財盡失。」

  霍文漢不露聲色道:「許小姐此時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許姜南意在敲打,可霍文漢滴水不漏。許姜南心裡清楚,他們早已沆瀣一氣,只等著算計許姜南。

  過了晌午,周時桉從於宅回來。

  許姜南見他臉色難堪,便猜到了結果,安慰道:「霍文漢已經來過,我知道我二叔將茶園賣給了於鳳年。商場之間利益為上,你不必自責。更何況這並不是你的錯。」

  周時桉勉強微笑:「對不起,回來的路上我還想著怎麼同你說。於老爺子說,許幻章拿去的地契便是他自己的名字,於老爺子並未多想。何況許幻章還承諾三年內必讓茶葉價格翻番,所以……」

  許姜南捉住他的手,握住:「事在人為,我們已經盡力了。眼下這般雖然不是我要的結果,但也只能如此了。」

  周時桉瞧她頹廢,心疼道:「你之前一直讓我派人盯著去香港的船,你是覺得二叔並未身亡?事有蹊蹺?」

  「這場火太過詭異,我剛到鳳凰鎮要收回茶園,許家就起了大火。兩具燒焦的屍體,僅能看出個人型,怎能確定是就是我二叔和堂哥。警察局說是廚房蠟燭起火。我不信。蠟燭起火能少了三天三夜潑不滅?分明是人為地放了助燃氣,還有,我二叔很少給伍六放假,居然破天荒地讓他回了老家……怎麼想都覺得蹊蹺。」

  周時桉眉眼含笑:「我居然不知道你這般聰明。我費心思從警察局打聽出來的消息,你全給琢磨出來了。」

  許姜南受之有愧:「哎呦,你別笑話我。我要是聰明怎會被我二叔耍得團團轉。」

  周時桉低聲細語:「一拳難敵四手!」

  許姜南覺得他目光閃爍似是話未說盡,還想繼續追問,周時桉卻轉移了話題:「我還派人打聽到,你二叔買了百斤煤油,就在火災的前一天。」

  「……要是這樣,這場火倒也說得過去。」

  「你為什麼覺得你二叔詐死要去香港,而不是南洋?」

  她該如何解釋,前世,他二叔就去了香港?

  只能胡謅:「我二叔喜歡我二堂哥,自然要奔著他去。」

  這樣說,倒也沒有破綻。

  周時桉安慰她:「放心,我讓人盯著碼頭,只要你二叔露面,我一定讓人把他攔下。」

  許姜南搖頭:「不必。讓他走吧!即便你把他攔著,以我二叔的脾氣,他就算一頭撞死,也不會吐出一塊銅板。」

  「那可未必。人,總有軟肋!」

  許姜南擔心:「……莫要同霍文漢的人起衝突!」

  周時桉點頭!

  前院鬧哄哄的,陳確過來說:是之前付了預定金的茶商,過來討要茶葉。

  許姜南早已料到,和周時桉踱步到前院,烏壓壓的一院子,個個怒氣衝天,咬牙切齒,恨不得把許姜南生吞活剝了。

  無論許姜南怎麼解釋,帶頭的一口咬定,錢給了許家,必須許家來償還,要麼給退定金,要麼給茶葉。

  許姜南心裡清楚這是個死局!

  難保不是霍文漢和於鳳年的授意,可眼下她已無退路。

  其中一個說道:「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許家賣了茶園又賣茶葉,想要兩頭拿好處。不行,今天就要給錢。」

  如果二叔先賣的茶園再賣的茶葉,倒也好。

  怕就怕,二叔先收了預定金,後又賣了茶園,如今死無對證!

  倘若,於鳳年抵死不承認,她有又什麼法子。

  事已至此,許姜南居然真的無計可施!

  「這樣,諸位,三日後,你們還來此處,想要茶葉還是想要退回預定金,許小姐必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來人白眼:「你誰呀。我們憑什麼要相信你。」

  周時桉拱手:「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拿回定金。」

  眾人竊竊私語:「……誰知道她會不會跑路?」

  周時桉瞄了一眼說話的人,冷聲道:「院子就這麼大,大不了你們輪流守著,她一個外埠的姑娘人生地不熟,能跑哪去?」周時桉掃了一眼眾人,高聲道:「籌錢也需要些時日。」

  眾人明了:一直等著並無慎用,逼也逼不出錢財茶葉。眾人嘀咕一番,商定時間,盡數散去!

  鬧哄哄的院落瞬間安靜下來。

  許姜南瞅著周時桉,玩笑似的道:「你是要帶我跑路麼?」

  周時桉故作輕鬆道:「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不如,我們也去香港?」

  許姜南知他開玩笑,但笑不語。

  許姜南愁腸百結,但是想到下一世周時桉不必守著淒冷的周宅,也有些許欣慰。

  如許姜南所料,於老爺子以最快的速度接管了茶園,卻絲毫不提收了茶商預定金一事,並把茶葉價格調低了百分之二十,預售冬茶。一時間,關於許家是奸商的流言蜚語盡數落在了許姜南耳里。

  傍晚下起了雨,陰雨天的街道上,人跡寥寥,略顯冷清,偶有打傘的行人走來,踏著光滑濕滑的石板路而過,濺起細小的雨珠。

  夜雨停歇,烏雲也悄然散去,漆黑如墨的蒼穹上,隱約閃出點點星光。

  許幻章被人蒙著眼帶到一處偏僻的宅院,扯開蒙在眼上的黑布,許幻章驚呼:「孟先生!」

  周時桉冷著臉:「好久不見,許老闆。」

  許幻章著急解釋:「孟先生,我並未收你的定金,當日你把定金交給了許姜南……」

  「鄙人姓周。」周時桉糾正。

  許幻章一愣,說道:「周先生,我同你並無私仇,這是何意?」

  周時桉冷笑一聲:「既無私仇,許老闆為何引火,讓那霍文漢死盯著我。」

  許幻章慌神片刻,立即推諉道:「周先生說笑。我同霍司令並無私交,周先生是不是誤會了?」

  周時桉並不想同他掰扯,說道:「許老闆的底細我清二楚,但是我的底細,別說霍文漢,就是於老爺子也僅知一二,更別提萬四!」

  許幻章打個冷戰!

  周時桉朝旁邊的江侑行試了個眼色!

  江侑行會意,從角落裡拿出一個血淋淋的麻布袋,扔在許幻章面前!

  周時桉說道:「許老闆不打開看看。」

  許幻章原先被綁著的手此時被江侑行鬆開,許幻章顫巍巍地伸出手又立馬縮回去,連連後退,顫聲道:「不必不必!」

  「放心,不是你兒子。」江侑行大跨步走到麻布袋跟前,拎起來,一股腦的把裡面的東西抖落到許幻章眼跟前!

  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正是萬四!

  許幻章目瞪口呆,退到角落連連作嘔!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想來這萬四可是鳳凰山惡霸,欺男霸女,作惡多端,鎮上也自發組織過清剿,奈何萬四為人謹慎,行事詭異,清剿幾次不得善終,反而惹來萬四肆意報復!

  後來雖說來了霍文漢,可惜蛇鼠一窩,並無甚用!

  許幻章噗通一聲跪下來,啞聲說道:「周爺,周爺。我是被逼的!!」

  「你們的事情我懶得管。」周時桉冷聲道:眼下,我要你把吃進去的都給我吐出來!」

  許幻章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周爺,錢都讓霍文漢和萬四分了,我真沒有……」

  「你何時把茶園賣給了於鳳年?一五一十的說!想清楚了再說!」

  許幻章瞧著周時桉陰冷的眼神,哆嗦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早些年就賣掉了!」

  「於鳳年可知你賣的是許嘉年的茶園?」周時桉問道。

  許幻章躑躅一下,小聲嘀咕:「大概知道。」

  「到底知不知道?」江侑行厲聲問。

  許幻章一哆嗦,連連點頭:「知道知道。我原本只想賣掉自己手裡的茶園。可是於老爺說,太少了他看不上,倘若許家茶園全賣給他,他還能給個價。所以我就,哎,我糊塗呀!」

  江侑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重點!別岔話題。」

  「……許家的茶園本來就是我大哥的,地契也在我大哥呢。實在沒辦法,於老爺就說……地他先買下來,至於地契……」許幻章眼珠咕嚕嚕的轉著。

  江侑行啐了他一口:「還想見到明天的太陽,就說實話。要不然我現在就送你見閻王。」

  許幻章忙道:「於老爺子的二兒子之前在鄉公所任個閒職,做個假地契順手的事。」

  「茶園總共買了多少錢?」周時桉沉聲問道。

  許幻章吞了吞口水:「……並沒有多少錢,何況都被我在香港南洋置了宅子鋪面,眼下並無餘錢。」

  江侑行冷哼一聲:「你可真不虧待自己。

  許幻章趕緊說道:「於老爺說,茶園還是我繼續種,每斤茶給我10%的抽成,這才得以為繼。」

  「許老爺,這些年你可沒少掙錢呢!」

  「……如今賦稅高的嚇人,掙得都是辛苦錢!倘若這地不賣給於老爺,賦稅要高出四成。有於老爺撐腰,霍文漢作保,茶園才有收益。」

  江侑行嘆口氣:「那茶商付的定金呢?你又怎麼處置了?不會一併給了老婆兒子吧。」

  許幻章點點頭。

  江侑行不可置否的搖搖頭:「許老闆,我該說你精明還是傻呢?錢全部給了遠在南洋香港的老婆兒子。你就不怕你老婆拿錢養漢子!」

  許幻章趕緊搖頭:「我那婆娘不敢,你瞧她倆胖的豬一般,沒人稀罕。」

  江侑行冷哼一聲,自懷裡掏出一個物件,遞到許幻章面前:「認得嗎?」

  是個翡翠鐲子,一看就價值不菲。

  許幻章自然認得,這是二婆娘的陪嫁之物。因為裂紋,鑲了一圈金子,雕了龍鳳呈祥。

  許幻章恍然道:「怎的在你手中?」

  江侑行笑笑,把玩著手裡的鐲子,說道:「於家當鋪收來的,一個姓廖的轎夫當的,他說是許家二奶奶送他的……」

  「絕對不可能。」許幻章矢口否認。

  江侑行料到他的反應,繼續道:「人家可說了,這是許家二奶奶給他的定情之物……哦,忘了告訴你,他今日起程去香港,說許家二奶奶在等他,連路費都是許家二奶奶出的。這會,怕是已經在溫柔鄉了吧!」

  許幻章渾身顫抖,臉色鐵青,憤然否認:「你莫要挑撥我們夫妻關係。我那婆娘出身書香世家,此等有辱門楣的事情,她決計不會做。」

  「哦,是嗎!那你說,這鐲子我哪來的,總不能是特意跑到香港偷來的吧。」江侑行故意道:「整個鳳凰鎮轎夫都知道他倆的姦情,只有你還蒙在鼓裡。」

  許幻章耷拉著腦袋,默不作聲。

  江侑行知道打著他七寸了,此刻斷不能收手,無論如何都要把姦情坐實,「你可知為何每次你家二婆娘去鋪子給你送飯,你總會昏睡在鋪子裡?」江侑行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那是因為你家二婆娘給你下了蒙汗藥!方便她偷人!」

  許幻章咬牙切齒:「空口白牙,我怎能信你們。」

  江侑行自顧自地說道:「哎,也不能全怪你家二婆娘。我聽說,那轎夫原本同她青梅竹馬,只因家境貧寒,便被家裡人許你做了二房,可憐人家書香門第,飽讀詩書,卻落得一個有情人不得善終的悲苦局面,也難怪她偷人。」

  江侑行越發說的動情,全然不理會許幻章陰晦痛苦的表情。

  良久,許幻章道:「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