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金主

2024-10-05 20:40:38 作者: 一日瑾花

  在許幻章的打算里,許杏出嫁之後,他就開始著手賣掉茶園,舉家遷去香港。結果,許杏失蹤!許姜南突至鳳凰鎮!又有人高價收購茶葉!哪一樣都分外棘手,攪亂了許幻章之前的計

  待人群散盡,許宅空寂,許裕簡不解的問道:「爹,你為何讓許姜南簽了合同,拿走定金?」

  許幻章嘆口氣,橫鐵不成鋼道:「你呀你!個頭不長腦子也不長,你比許姜南還大三個月。枉人家稱你一聲三哥!」

  許裕簡臊的臉通紅,依然不解:「爹,到底是為什麼?你到是給兒子說說呀!」

  許幻章瞧著一知半解的兒子,甚是生氣,冷哼一聲:「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幾十根金條在我們許家,不出半日整個鳳凰鎮都知道,萬一被心懷歹意的人惦記上,有命得,沒命花!」

  「那許姜南拿著幾十根金條豈不是更危險!」許裕簡蹙緊眉頭:「萬一許姜南丟了金條,茶葉還是要供,吃虧的還是我們!」

  許幻章目光陰沉:「……別說丟了金條,就是她許姜南丟了命和我們也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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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裕簡神色一慌,驚呼:「爹……」

  陳確尋的兩處宅子正好在「丹鳳閣」的後面,鬧中取靜,相隔數百米,往來方便。

  江侑行一直跟到許姜南和費明月安全回到宅子,確定附近沒有盯梢的才回來。到宅子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四周靜謐,只有遠處的隱約的打更聲。

  「江堂主!」

  江侑行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居然是許杏:「你怎麼還沒睡?」

  許杏也嚇了一跳,燒火棍緊緊的攥在手裡,她知道江侑今天要回來,特意等著給他開門,那隻左等右等,他居然是翻牆進來的,眼看這牆有數米之高,許杏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江侑行看著緊張的許杏,解釋道:「……太晚了,沒想驚擾你們。」

  許杏稍稍放鬆,趕緊丟了手裡的燒火棍,問道:「你吃飯了嗎,我做了紅燒排骨和叫花雞。」

  江侑行忙活了一天,聽許杏這麼一說,才覺得確實有些餓,便跟著許杏去了廚房。

  飯菜都在灶上溫著,熱氣騰騰,香氣裊裊。

  江侑行大快朵頤,口齒不清地嘟囔:「……你做飯倒是挺好吃的,你跟誰學的。」。

  許杏羞赧地笑了笑:「我自己瞎琢磨的……有的時候實在太餓了,我就自個跑到歡慶樓的後廚,偷看廚子做……想著都是做給自己吃的……咳,我就是畫餅充飢。」

  江侑行半晌沒有吱聲,有些心疼地笑了笑,安慰她:「等事情了了,咱們就離開鳳凰鎮,你想吃什麼告訴我,我買給你。」

  許杏垂下頭:「這樣已經很好了。能吃飽飯,我已經很滿足了。」

  許杏長得同許姜南有五分相像,那眉眼嘴角……特別是笑的時候,左臉頰有個酒窩,露著兩顆小虎牙……先前見她灰頭土臉的,瘦得前胸貼後背,走路似是吊著一口氣,半死不活的,江侑行真別擔心她隨時咽氣!在宅子裡將養了幾天,人倒是精神了許多,也愛笑了。

  許杏瞧著江侑行不說話,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低喃道:「我不是說不好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懂!」江侑行抹了抹嘴巴:「人活一世,無非圖個吃飽穿暖。」江侑行瞧著她無措的表情,又道:「你有沒有想過,倘若你真的跟著許姜南回余川,你伯父能容得下你?不會把你再送回鳳凰山。」

  許杏頭更低了,蔫蔫道:「……我死都不回來。」

  「到時,可由不得你!」江侑行並非嚇唬她,人逢亂世,命如浮萍,一個女子,哪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許杏突然抬起頭,定定地望著江侑行,說道:「那我就去死!」

  江侑行一怔,良久沒有說話。

  夜風乍起,吹得窗欞吱呀作響。

  宅子裡燈火通明,丫頭、老媽子一應俱全,二十來個護院前後門守著。

  許姜南被這架勢震驚了。

  費明月道:「人都是我帶來的。這鳳凰鎮可是匪窩,歷來不太平,我自然要多帶著人手。」

  許姜南心裡明白,她在鳳凰鎮並無根基,一個姑娘家,揣了幾十根金條,無疑是砧板上的魚肉,說任人宰割也不為過。

  想到這,許姜南施禮道:「多謝費三小姐相助。大恩不言謝。」

  費明月先是嬉笑擺手,突而正色道:「你不用謝我,我並非為你!我是看在時桉的面子。」

  費明月走近,似笑非笑地望著許姜南,說道:「我記得你曾同我說,你對時桉,只有契約,並無感情。還望姜南你——說到做到。」

  許姜南臉一紅,低下頭:「明月……」

  費明月擺擺手,又嬉笑道:「好了,姜南,如今你我同坐一條船,自然要相互幫襯。你好好攢足精神應對你那潑皮二叔。我累死了,要去休息了。明兒見。」

  許姜南輾轉難眠,眼下的局勢,也算是解了周時桉之困。即便是引火上身,她也心甘情願!

  只是,二叔似乎懷疑周時桉的身份,亦對許父是否隨行,存有疑慮……上一世,采了暑茶之後,許幻章便張羅著賣了茶園,舉家去了香港……這一世,許姜南突然而至,擾亂了他的計劃,所以,許幻章應該無心同許姜南長久周旋……想著想著,許姜南睡著了。

  夢中,她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周宅!

  冰天雪地,寒凌掛枝……許姜南只覺得冷的難捱,忍不住呼喊:「時桉,周時桉!」

  隱約中,一個倩影從迷糊中走進,居然是七姑娘!

  許姜南竊喜,驚呼:「七姑娘,三爺呢?」

  七姑娘突然淚至,哽咽道:「許小姐,你倒是趕緊把春夏秋給畫了呀。如今這宅子只有冬天,凍死個人。」

  許姜南一陣恍如,突然想到穿越之後,她好像只見過一幅《南時.冬》,雖然並非她親自畫的,但是,她添了好幾筆。許姜南把餘光移到七姑娘腿上,果然,她如今有腿了。

  七姑娘不明所以:「你瞅我作甚。你趕緊把剩下的季節給畫了,好歹畫個春天也行。只有冬天,連個綠葉都見不到,每天一睜眼都是枯枝幹葉,白茫茫的一片,我都要魔怔了。」

  許姜南聽她絮絮叨叨,甚是心煩,岔開話題:「七姑娘,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三爺呢?」

  七姑娘一臉茫然:「什麼三爺?三爺是誰?那宅子裡不是只有你我和隋四麼?」

  「……秦牧之秦助理呢?陳叔陳嬸呢?」

  七姑娘更懵了:「……你這是怎麼了。說的都是誰呀!」

  電石火光間,許姜南似乎明白了,她改變下一世!

  周宅依然在,卻沒有周時桉,守著宅子的人從周時桉變成了她——許姜南!

  也對,這一世她同周時桉表明了心意,算是解了周時桉對她的執念,可是為什麼她卻守著周宅,沒有遁入輪迴?不對呀!

  「許小姐,許小姐!」七姑娘喚她。

  許姜南恍惚:「這是哪?」

  許姜南環顧四周,沒錯,是她熟悉的周宅。茶几,案板,桌椅,廳堂……無一變化!

  唯獨沒有周時桉。

  「啪啪」的扣門聲驚醒許姜南。

  她半夢半醒,恍恍惚惚的,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

  「許小姐,孟先生來此同你商討茶園的事情!」是正確!

  許姜南趕緊應了一聲,下床洗漱換衣,去廳堂見周時桉。

  「我二叔懷疑你的身份!」關上門,許姜南迫不及待地告訴周時桉。

  周時桉點頭:「霍文漢派人去上海打聽我得身份,這會估計也知曉我是假冒的。沒事,我原本也沒打算瞞太久。」

  許姜南擔心:「眼下怎麼辦?我二叔此時應該正打算出手茶園,不曉得可找到可靠的買家。」

  周時桉疑惑:「許幻章打算賣掉茶園?許杏說的?」

  自然不是!

  可眼下也只能說是。

  周時桉搖頭:「賣茶園需要地契,需要到鄉公所蓋章,那地契上應該是你父親的名字,許幻章很難出手,除非……」

  周時桉臉色一寒……

  許姜南心裡一緊……

  兩人異口同聲:「假地契。」

  「地契造假是要吃牢飯的,我二叔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還是他早就料到,我父親絕對不會來鳳凰鎮!」果然,許幻章蓄謀已久!

  「還有一種可能。」周時桉沉著道;「地契是真的,只是那地契早已改頭換面,張冠李戴了。」

  許姜南眸色一凜:怪不得許裕簡口口聲聲的說許姜南沒有證據證明茶園是她的。

  許姜南有些焦灼,來回踱步,周時桉捉住她的手,捂在懷中:「……許幻章不斷叫高茶葉售價,想來他早就動了賣茶園的念頭。他圖謀多年,可見心思縝密,絕不會如外界所說般膽小,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許姜南頹然:「全然不是我認識的二叔。想來我父親並不曾虧待他。茶園是我父親買的,未曾花他一分錢,反而給了她10%的茶園,以後的茶園採收的茶葉,我父親只拿70%,剩下的一併算是他個人收入。到底是為什麼,他要這般算計我父親。枉我父親顧念血親,處處替他轉圜。哎!」

  許姜南想起一樁往事,原本許幻章不該離開鳳凰鎮,那料有年冬天,有個算命先生到宅子討水,給許嘉年算了一卦,說許嘉年親緣寡薄,兄弟一處容易滋生嫌隙,需南下宿根,於是,許嘉年才拖家帶口去了余川……許夫人難產死在途中,許姜南只有12歲!

  周時桉見她悲憤難抑,攔著她肩膀:「姜南,莫怕。凡事有我。」

  許姜南把頭埋在周時桉懷中,良久,仰頭問道:「你說,這鳳凰鎮乃至潮州,誰會買茶園。整個鳳凰山70%茶園,可不是小數目。」

  周時桉沉思道:「未必需要一次性付清,比如……」

  周時桉欲言又止。

  許姜南眸色黯然,接著道:「……可能,我父親的茶園早被我二叔零割賣了出去。」

  「……這是最壞的打算。」周時桉安慰她。

  許姜安搖搖頭:「瞧我二叔的意思,收了暑茶之後,他就打算離開。要知道,他兩個兒子一個在南洋,一個在香港。他偷摸地賣了我父親的茶園,然後又夥同霍文漢低價收購茶園,提高茶葉價格……這般算計,真的是用心良苦!」

  周時桉瞧她還有心思自嘲,低聲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凡事我在,不用太擔心。」

  許姜南思忖良久,喃喃道;「說到財力雄厚,我倒是想到一個人。」

  許姜南沖他眨眨眼睛,周時桉猛然會意,點頭又搖頭:「不可能。」

  許姜南又問:「不曉得費明月可有向於老爺子說明我的來意。」

  周時桉寬慰她:「莫急。即便於老爺子就是買茶園的金主。也不用擔心,許幻章尚在,他想釜底抽薪,一走了之,眼下,難!我們只需靜觀其變,再推波助瀾,我不信他不露馬腳」

  過了片刻,陳確來敲門,帶著筆墨紙硯。

  周時桉訝異:「你這是……」

  許姜南輕笑:「我想畫一幅宅子。」

  周時桉和陳確不明所以。但見許姜南手氣筆落,一幅夏意中的周宅躍然紙上……

  陳確指了指涼亭里喝茶的姑娘,問道:「她是誰?許小姐麼?」

  許姜南笑道:「自然不是。她是七姑娘,她旁邊的僕從叫隋意。」

  周時桉認出了這幅畫,朗聲問:「一模一樣的畫為什麼要畫兩張。」

  許姜南曾在周宅畫過一幅《冬》,那時她剛從上海回來,被周家邀請參加周老爺子六十大壽。說是大壽,無非就是世家子弟擇賢而交,許姜南獻醜畫了一幅《冬》。後來被沈煜要走了……

  「不落款麼?」周時桉提醒她。

  許姜南想了想,落款寫上:乙丑年夏許姜南於鳳凰鎮作《南時.夏》。

  「是周宅麼,我怎麼瞧著不太像,還有兩棵樹?我怎麼不記得周宅里有這兩棵大樹?」陳確拿起畫瞧了又瞧。

  許姜南指了指樹說道:「一棵見川,一棵知途。它們交頸相臥,向陰而生」

  周時桉呆呆地望著兩棵樹,垂聲道:「返魂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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