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入畫
2024-10-05 20:38:58
作者: 一日瑾花
那一天特別普通,實踐課結束後,許姜南被助教要求留下來整理文件,她一直在辦公室待到深夜……
直到路修撞門進來!
他猩紅著雙眼,如野獸般掐住許姜南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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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姜南大腦一片空白……路修撕開了她的上衣,肩帶滑落的那一瞬間,許姜南全身的血液湧上頭頂,她用盡全身力氣掄了路修一拳,趁著路修遲疑的片刻,她胡亂抓起桌上的鉛筆,插進了路修的左肩……
路修一聲哀嚎,許姜南奪門而出……
許姜南顫抖坐在辦公室,手邊放著一份和解書。
那也是她第一次見路明遠,他道了歉,卻絕口不提路修的錯,只道,路修喝了酒,神志不清,失去了理性。
許姜南冷笑:「我看他像是磕了藥。」
路明遠意味深長的說道:「許同學,你還年輕,如果將來想要出國留學,我也願意鼎力相助。」
許姜南的手在顫抖,她緊緊地握住膝蓋,指尖都嵌進了肉里。她用力地咬住自己的舌頭,仿佛要通過這種痛苦來分散注意力,阻止自己完全陷入絕望:「我不需要。」
路修的輔導員給路明遠打電話的時候,路明遠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他看到許姜南……
那姑娘坐在角落裡,抱著雙臂瑟瑟發抖,脖子上烏紫,身上裹著不合身外套……路明遠瞬間明白了。他問輔導員:「確定沒報警?」
輔導員點點頭:「安撫了她一下。暫時還沒報警,不過她吵著要看監控。」
「路修呢?」路明遠沒看到兒子,著實有些擔心。
輔導員朝旁邊的辦公室努努嘴:「找兩個男生看著他,好像是嗑藥了。」
路明遠恨得牙痒痒:「我來和小姑娘聊聊,她叫什麼名字。」
「許姜南,是個孤兒……」
許姜南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她強忍著,不想在這些人眼中徒增一絲軟弱。
路明遠道:「許同學,一旦報警,警察難免要問詢走訪,最後還是會讓當事人私了。你是女生,搞得人盡皆知,對你百害無一利,你說呢。」
許姜南咬緊牙關,嘴角擠出一道倔強的線條。她的視線堅定地向前,直視那些讓她感到屈辱的事物,仿佛要用目光將它們燒毀。
輔導員勸道:「路修是喝酒了,完全是耍酒瘋。你給他一次改正的機會。」
「一個醉酒完全沒有自主能力的人,怎麼知道我在輔導員辦公室!」許姜南恨恨地說。
路明遠一驚,這個他倒是沒想到。
「這樣,許同學,你保留追溯的權利,給叔叔一點時間,讓我把事情搞清楚,你瞧路修現在昏睡,問他什麼他都不知道。」
「我要報警查監控。」許姜南堅持。
路明遠嘆氣:「許同學,只要你不報警,作為補償,我願意為紅山孤兒院提供一筆善款。」
路明遠當即簽了一張100萬的支票遞給許姜南。
總有人能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軟肋。
兩天後,許姜南收到了一個U盤,裡面恰是事發當天的監控!
路修被人拖拽到辦公室門口,那人對路修耳語了幾句,他突然興奮起來,撞門而去……
許姜南沒有報警,把路修拖到辦公室門口的人是誰,早已無從知曉。
按說事情也會煙消雲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學校論壇突然硝煙四起,把路修的退學歸納為許姜南的窮追不捨!不知道從哪冒出許多「知情者」,口述許姜南對的路修的因愛生恨,惡言相向!
明明是路修把許姜南堵在食堂門口,明明是路修在宿舍下面大喊許姜南的名字!
他們是失憶了嗎?
人們追索真相,卻不願意相信真相。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以後的兩年,許姜南尤為沉默,她不是沒有為自己當時的怯懦後悔過,只是即便時光倒流,她是否會有勇氣報警,未曾可知。
周時桉消失了!
許姜南照理一大早來到周時桉的房間,空空如也。
許姜南一陣竊喜,她以為周時桉醒了,可是尋遍宅子也沒有周時桉的影子。秦牧之調出監控,發現周時桉從未離開臥室,那眼下只有一種可能,他消失了。
秦牧之未經歷這種事情,有些慌亂,倒是許姜南鎮定些。
「有沒有一種可能。」許姜南咬著唇:「他在前世被人……」
秦牧之駭然:「不可能,如果周先生不在了,這宅子也會消失,你瞧這宅子好端端的,興許,周先生可能被什麼事情牽絆住了。」
是什麼事情會讓周時桉連肉身都不得安生。
許姜南思緒良久說道:「秦助理,把畫給我,我去前世看看。」
秦牧之勸阻:「還是再等等周先生吧。」
「不等了!」許姜南毅然決定:「你把《南時》給我。」
「許小姐真的想好了嗎?」秦牧之擔心地問。
入畫回到前世,亦可讓現世萬劫不復,牽一髮而動全身。
「我要把周時桉帶回來。」
1925年,軍閥混戰,炮火紛飛,許家在余川偏安一隅,經營茶葉生意,亂中取靜,難得有一份安寧。
許姜南是許嘉年的獨女,早些年跟著姑媽在上海讀書,這幾年世道亂,許嘉年不放心許姜南一個人獨自在外,便催她早早回家成婚。
許姜南同沈家沈煜自小訂婚,前些年沈煜一直在日本求學,今年年初的時候從日本回來,沈景豐同許嘉年商量:「既然兩個孩子都在家,不如,先成婚。許兄覺得如何。」
許嘉年當然希望許姜南能尋得一位好夫君,只是,許姜南自幼喪母,許嘉年忙於生意對她又極為寵溺,由著她胡鬧,使得許姜南生性頑劣,不服管教。
這眼下要嫁作人妻,許嘉年著實擔心。
直到沈豐景帶著沈煜來許家下聘,許嘉年見那沈煜儀表堂堂,風姿綽約,甚是滿意,這才稍稍放心,畢竟沈家是書香門第,許姜南嫁過去應該不會太受委屈。更幸運的是,姜南也滿意沈煜,於是兩家擇了一個黃道吉日,打算早日成親。
回到前世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成親!
許姜南看著自己身上的喜服,一陣恍惚,問旁邊杵著的丫頭:「和誰!」
丫頭嬉笑:「小姐,你是怎麼了?當然是和沈家的二少爺。」
不行,沈家的那個少爺她都不能嫁。
她是來找周時桉的,可不是來給人做老婆的。
許姜南扯掉頭上的珠花,脫掉喜服……
丫頭嚇壞了:「別別別,小姐,你這是幹什麼?那迎親的花轎都到家門口了,老爺剛還在催。」
正說著,外面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許小姐,好了嗎?花轎來了。」
此時的許姜南把身上的衣服扯得亂七八糟,忙用門栓頂著門:「等下,我還沒換好。」
「你叫什麼名字?」許姜南問嚇呆在一旁的丫頭。
丫頭一愣:「我是喜鵲呀,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喜鵲,幫我拿一件衣服來。隨便一件就行……快點,別發呆呀。」
喜鵲忙應著,慌不擇路地去找衣服:「這件行嗎。」
許姜南連聲說好。
剛換好衣服,門外的婦人又來催:「小姐,炮已經三響了,再不上轎就趕不上吉時了。」
許姜南指著散落一地的喜服對喜鵲說:「你把嫁衣換上。」
喜鵲連連擺手:「使不得呀小姐。」
許姜南急得焦心:「不是真讓你嫁,等走到半路,你就告訴他們,我跑了。」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老爺要是知道了,會打死我。」
許姜南不由分說地把嫁衣穿在喜鵲身上,又給她套上紅蓋頭,安置她:「別出聲。」
喜鵲估摸著十三四歲的樣子,那嫁衣穿在身上極不合身。
喜鵲緊張地來回踱步。
許姜南打開窗,從二樓沿著一棵梧桐樹一躍而下,直奔後院,她記得有個後門直通一條窄巷……
許姜南一路疾跑,出了窄巷,是一座石橋,許姜南隱約有些印象,穿過石橋,是一條極為熱鬧的街市。『
穿過熱鬧的人群,再拐過一條巷子就是周宅。
這就是余川古鎮,周時桉完整保留了古鎮的全部構造,所以,找起周宅並不費勁。
周宅大門兩側掛著起了大紅燈籠,朱紅的門上貼著大紅的喜字。
許姜南攔住門外的一個路人:「他家辦喜事?」
「今天周家的大少爺成親。」
周家大少爺?周時桉麼?他要成親了!
萬萬不行!
許姜南慌慌張張的衝進去……賓客滿座,張燈結彩,鑼鼓齊奏,甚是熱鬧。
周家在余川根基頗深,周老爺子周自醒是余川商會的會長,掌控著余川的河運和碼頭,余川的紗廠都在周家名下。
許姜南穿過擁擠的賓客去尋周時桉的身影……
正堂廳中,在眾人的簇擁下,新郎和新娘緩緩地走向祭台。祭台上擺放著香爐和燭台,還有一盆寓意多子多福的火爐。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宣讀婚禮誓詞:「嘉禮初成,良緣遂締。情敦鵜蝶,願相敬之如賓;祥葉備麟,定克昌於厥後。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結鸞儔,共盟鴛蝶,此證。
人聲鼎沸,許姜南被人群擋在後面,她要怎麼辦,眼睜睜地看著周時桉成親!
前世的過往如回放一般一幀幀的浮現在眼前……她和沈煜訂親之後,才結識了周時桉,那時的周時桉尚未婚配……
「周時桉!」許姜南大叫一聲衝上祭台,一把扯住周時桉的喜服:「你不許成親。」
眾人愕然!
祭台上的許姜南著了一身紅色小洋裝,這樣明艷張揚的顏色,在滿院子溫婉文靜的旗袍里,顯得格外扎眼。
「你找我!」人群中一個男聲響起。許姜南循聲望去,周時桉!
再看被她揪著衣服的男人,顯然不是!
許姜南一下子慌了神,鬆了手,連聲道歉,疾步走下祭台,衝著周時桉喊了句:「周時桉,我可算找到你了。」
賓客中有人認得許姜南。
「這不是南巷口許家那姑娘嗎!」
「……今天許家不是嫁姑娘嗎,聽說新婿是沈家的二少爺……許老爺有幾個姑娘……」
大家竊竊私語,許姜南火急火燎地拽著周時桉的衣袖就往僻靜的地方躲,奈何,到哪都被人注目三分……
許姜南有些慌亂不知所措。
正猶豫著,周時桉反客為主,攥著許姜南的手腕,疾步走到後院的耳房。
「這裡清靜,說話方便。你找我什麼事?」
許姜南看著周時桉,疑惑地問道:「你不認識我?我是許姜南。」
「許小姐,你有什麼事嗎?」
許姜南恍惚:難道,這個周時桉沒有現世的記憶,僅僅只是前世的周時桉。那她認識的周時桉在哪?
前世,她同沈煜訂親後不久,結識了周時桉。隨後,沈家遷去上海,沈煜入了黃埔學習。許姜南想要多陪許嘉年幾年,沒有隨著沈家去上海,於是便留守在余川,因為沉船事件,許嘉年被牽連入獄,萬不得已,許父把她託付給了周會長,她便住進了周家,才有了後來同周時桉發生的種種。
周時桉輕輕甩開許姜南的手:「許小姐,後門可以出去,今天著實繁忙,就不送許小姐了,慢走。」
周時桉推門出去,留下呆住的許姜南……她似乎忘記了,不管什麼時候,周時桉都是不好相與的人。
夜幕降臨,婚禮的喜宴開始,豐盛的菜餚被端上長桌。推杯換盞,篝籌交錯……
許家姑娘逃婚在余川傳開了!
許老爺子拿著戒尺狠狠打在許姜南身上:「胡鬧。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
一眾丫鬟小廝嚇得伏在地上,不敢吱聲。
許幻敏是許姜南的姑姑,她看著許姜南長大,深知她的性子:「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麼要逃婚。如今這鬧得滿城風雨,說你大婚當天去了周家找他們家的三少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同周家何時有了牽涉?沈煜不是你自己中意的郎君嗎,怎的又反悔了,你當真是要把人氣死。」
「我知道,逃婚不對。但是,沈煜我絕對不能嫁。」許姜南說得義正言辭,氣得許姜年又揚起了手裡的戒尺,許姜南下意識的用手擋了一下,奈何,許嘉年終歸是不忍心,戒尺沒有落在許姜南身上,但是落在了許嘉年的手背上,那戒尺是鋼的,許嘉年的手背上迅速起了一塊紅印子,貌似腫了。
許姜南心疼,要起身去看,被許老爺呵責:「給我跪著。我打自己教女無方,對你疏於管教,總由著你的性子,才會鑄成今天的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