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暴風雨

  「清障清障！這是官道！」

  旁邊一個年邁的攤主緩慢抬起倒在地上的木凳，用手拂去淤泥。

  衙差見沒人理他，一把打掉老者手裡的木凳，揪起他的衣領：「叫你們收拾沒聽到是吧！當我的話是耳旁風不成？」

  凳子落下時砸到老者腳背，皺著臉連忙點頭：「官爺別急，立馬清！」

  衙差一把推開，站到路中間大吼：「快點給我清障！不然有你們好果子吃！」

  老者本就行動不大便利，腳上受傷，被推在地上濺起點點水花，半天爬不起來。

  衙差剛站到一邊，屋檐上順著滴在衙差手背上，他看了眼手背，扭頭看向地上的掙扎的老者，橫眉立目罵道：「臭老頭！賴在地上不起來，是想等著我給你清理嗎？」

  說著舉起手就想動手，一旁的店家和其他攤主都看不過去，加上每家都有財務損失，心中正有一股無處發泄的怨氣。

  「欺負老人算什麼本事？」一個年輕的攤主低聲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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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弄你夠本事嗎？」

  兩三步就要跨過去動手，店主到底年長，還是上前好聲好氣勸：「官爺別生氣，老人家腿腳不便，我們幫忙打掃。」

  轉身吩咐夥計拿掃帚出來，衙差本就理虧見有人給自己台階下，便黑著臉熄火，店家趕緊把老者扶起來坐在台階上。

  夥計賣力掃著，巨大的干掃帚帶起泥漿，剛好濺了衙差一臉半身，眾人都愣住。

  店家看衙差閉著眼，牙冠咬緊，出聲提醒夥計：「幹個活都干不好，還不快給官爺道歉！」

  「官爺……」

  夥計話還在嘴邊，衙差兩步上前一腳將他踹飛，夥計跪在泥漿里，捂著左小腹臉色慘白，哼都哼不出，衙差抬腳踩在他肩膀上，捏著他的下頜咬牙道：「給老子擦乾淨！」

  「官爺饒了他吧，他年紀小不懂事，絕不是故意……」

  「你年紀大你替他再挨一腳好不好？」衙差凶神惡煞轉頭看著店家，腮幫子高高突起。

  店家不知再說什麼，攤販們拳頭暗暗捏緊，預備要衝上來。

  「要麼你今日把這條街給老子滾乾淨，要麼老子多踹你幾腳，你自己選！」

  夥計臉色蒼白，冷汗直冒，眼中含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方才說話的攤主咬牙剛想走出來，一陣清麗女聲響起：「他被你一腳踹在左小腹上，疼得話都說不出，說不準傷到骨頭，再挨你一腳只怕立馬見閻王，衙差如今都這般草菅人命了嗎？」

  喻山芙緩緩走過來，在衙差尚未反應過來時，足臨泣和外關穴上各被扎了一針，衙差剛想動手。

  「別亂動，針會斷在裡面。」喻山芙面無表情提醒。

  衙差低聲怒吼：「竟敢暗算老子！」

  「老子我們可暗算不了，火氣這麼大，給官爺降降火氣而已。」鈴語笑著走到眾人面前。

  她和洪祁來找喻山芙，本想叫她看看靖安伯爵的頭痛之症，卻剛好看到這一幕，不禁來了興趣。

  這幾日月華樓的事仍在討論，可惜仍未對官府無理行徑有明確態度，她正苦惱如何推一把，這不正是機會。

  「林至朱玖，去把衙差扶開，別擋著山芙看診。」她小聲吩咐。

  喻山芙蹲下詢問檢查，夥計實在沒力氣說話，只能眨眼答是否。

  「幫我把他扶起來，他傷到骨頭，不能隨便動。」

  周圍的人紛紛上來幫忙，店家引眾人把他放到店裡乾淨的地方。

  掀開檢查，才受的傷就能看到淤青，可見是多重的一腳，大夥面露不忍心疼。

  喻山芙輕輕按摸檢查，夥計疼得哼出聲。

  「骨折了，可能要養好幾月。」

  伙什忽然流淚，掙扎著輕聲說：「大夫可有法子好得快些？幾月不幹活哪有錢買藥？」

  這時忽然來了一婦人，見老者坐在地上，忙上去詢問，老人和她交談幾句，婦人怒火中燒，叉著腰罵：「天災來，誰家逃得過？官府的事算事，百姓的就不算事嗎？稍有疏忽就動手打人，還有沒有天理！」

  喻山芙已經看完夥計，鈴語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喻山芙一愣，不可置信看她，隨後朝衙差走去。

  「朱玖你來。」

  鈴語又對他悄聲吩咐了幾句，朱玖點點頭離開。

  衙差解開束縛，頓時火氣高漲，想對喻山芙動手，沒想到周圍的攤販比他更激動，一窩蜂將他圍住。

  「你還要對喻大夫動手嗎？」那婦人叉著腰站在前面，「你當個官府跑腿的了不起呀，想殺人就殺人，想打人就打人！」

  「老子想打就打！還要向你同意？」

  眾人七嘴八舌，一隻又一隻手你拉我扯，或抓或拍，亂成一團。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鈴語幾人都站不住，向後退時踩漏階梯，失控倒向泥漿，洪祁轉身剛好撇見，伸手就來抓。

  她盡力抓握附近的東西，控制住身體，就感覺身後有東西抵著自己，有溫度且柔軟，抬眸一瞧原來是紀安然。

  「安弟！」

  紀安然把鈴語扶起來，抿著嘴笑得甜：「姐姐。」

  「安弟，你怎麼回來了？」

  紀安然只是抿嘴甜甜的笑，卻不說話，直到鈴語轉過頭，接著看那個熱鬧的場合，洪祁居然瞥見紀安然眼底微微暗沉。

  似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轉個頭對洪祁微微一笑。他只覺得背後一涼，怎麼跟他姐姐一個東西。

  鈴語走到前面去，左拉右扯，看似在勸架，職責悄悄使力打那衙差，被他看出來，上手要打她。

  「臭娘們兒，你居然敢使陰招！有你什麼事兒！」

  「打抱不平而已，你把小哥和那老人家的傷成那樣，不給個說法，還在這兒犯渾，是覺得大伙兒好欺負嗎？」

  「可不是嘛，明明自己錯了還不承認！」

  「是你們得罪我在先！滾開，挑事的娘們兒！」

  他還沒推，紀安然忽然擋在鈴語前面，洪祁上去捏住他的手腕，衙差不服氣咬牙威脅：「勸你放開老子，否則把你抓到哪裡去！」

  「你最好想清楚再動手！」紀安然冷冷說道。

  洪祁不多說話，一把將他扔進泥里。

  「怎麼回事！大街上面喧譁什麼？」

  看見是自己的上方，趕緊收起囂張的架勢行禮。

  「大人，卑職叫他們掃清官道，他們不肯聽，還集體反抗卑職，那個女子還暗算卑職！」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鈴語這邊，她頓時咂舌尷尬笑笑。

  喻山芙卻很淡定：「我所扎的穴只是為了給他降火氣，並沒有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