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火葬場（二）

  沒來的客人悔不當初，上門來找鈴語說情只希望再來一次，鈴語為難笑笑：「若月底幾位還能在消費中名列前茅，本店一定會邀請。」

  兩人還想繼續勸說，鈴語便趕緊打斷：「月底會比這一次更有看頭，本店規矩一向如此，還請幾位諒解。」

  「誰是月華樓管事的！」

  乾涸嘶啞的聲音打斷幾人對話，鈴語朝門口張望，宋湯和丫鬟說了幾句，丫鬟便急匆匆過來，看見外人在場，只好湊到耳邊說：「趕走劉姐姐的那個掌柜忽然來了，怕是來者不善。」

  鈴語想了片刻，認真吩咐：「你去把劉燕兒叫來。」

  那掌柜仰著頭露出鼻孔，傲慢嘲諷：「連出來見客都不敢，是做了虧心事自知見不得人，要給自己蓋棺板躲起來不成？」

  丫鬟率先走出來，叉著腰問：「你說什麼呢！嘴這麼臭是剛從糞坑裡爬出來嗎？」

  「看你這打扮也不是掌柜，有什麼資格和我說話！聽著月華樓的名字倒像煙花地，你要是想引起大爺注意，我倒是可以和你多說幾句。」掌柜說完他身邊站著幾個賊眉鼠眼的男子便跟著笑。

  周圍看熱鬧的人慢慢聚集，就連樓里的人都趴在窗棱上看。

  「月華樓向來只見客，不見鼠雀之輩，更何況你這種罵街的爛人。」鈴語臉上帶著笑，慢慢走到那掌柜面前。

  

  「月華樓果然不是什麼好地方，掌柜竟是個女娘，店鋪干不乾淨不知道，但良心一定是丑的！你把我的人還來！還有你用我的人賺的錢也該給我，那是你不該得的！」

  掌柜上嘴唇翹起歪著嘴，語氣極致蠻橫，鈴語目光直直對著掌柜，強大的氣場令掌柜眼神略微閃爍，她不慌不忙抬手，掌柜以為她要動手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不打你。」鈴語笑了笑，示意丫鬟進樓去。

  掌柜發現氣勢比不過，轉身朝周圍人訴苦：「月華樓昨夜辦的什麼百鮮宴，用的是我家廚子，我都不捨得用一下的廚子被他們偷了去，錢他們拿了，人也沒找著，大夥說，哪有這樣的理啊，天底下還有人比我更虧嗎？」

  「竟是這麼回事，難怪他們說進去之後黑燈瞎火，原來是為了掩蓋廚子身份！」

  樓里立馬有人發出質疑，雖是只是感嘆卻還是幫了掌柜說話，周圍的人紛紛低聲討論起來：「怎麼能這樣？偷偷廚子賺了錢，也不說分幾成給掌柜，可是虧良心！」

  「可不是嘛，如今還擺出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我簡直有苦難言啊！」掌柜繼續哭天喊地，上嘴唇的兩撇鬍子變成個八字，就像個丑角般，「今日你們要是不還我的廚子，我今日就撞死在這月華樓門前！」

  鈴語一時難言此刻心情，怎麼還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忍不住微微蹙眉：「掌柜到這裡來，也不說明要找誰，只在這鬼哭狼嚎，我如何處理？」

  「劉燕兒！那是我半個月前費勁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廚娘，花了大價錢留下，我家全靠她才有回頭客，如今她被你們哄騙，不肯回來，我家都快活不下去了！」

  「怎麼能這樣？即便這邊開出再高的價格，也不能忘記舊主啊！這什麼燕兒不吃忘恩負義嗎？月華樓掌柜你怎麼敢用這樣的人？」

  「她怎麼不敢用？連人家求生的夥計都能搶走，簡直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

  周圍人無不應聲稱是，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指指點點，議論聲好似要講鈴語一人湮滅。

  「不是這樣！」劉燕兒從門口擠出來，擋在鈴語面前，苦著臉為她辯解，「明明是你負擔不起我做菜的原料，每日還趁我切菜時對我動手動腳，就因為前夜你又想對我動手時，我慌亂中踢到你的要害，第二日你便直接將我趕走，如今看著我為新東家賺錢了，又想把我找回去，天下哪有那麼多便宜事！」

  「明知他對你圖謀不軌，還要留著，說不準是他沒給你想要的，你又不肯罷了。」有人在人群中嘀咕，卻剛好讓眾人聽見。

  原本還稍稍窘迫的掌柜像是得到提醒：「我婆娘那是糟糠之妻，陪我吃苦到如今，哪裡能隨便休妻，這種事我如何答應你？」

  劉燕兒擺手想解釋，可眾人全是指責她逼人休妻，神色鄙夷，她頓時心慌到不知所措。

  鈴語雙手垂握，臉上揚起嘲諷地笑，輕拍劉燕兒肩膀安慰她，擋在面前：「也就是說掌柜承認曾對劉燕兒起了色心，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陷入沉默，逐漸回過神來，都將目光移到他身上，小聲議論他德行有虧，掌柜臉色煞白，連連後退兩步。

  「方才有人問，劉燕兒明知賊心卻不肯離開，一則是父親傳給她廚藝尋常人家消受不起，二則家中母親重病，好不容易找到差事賺錢，如何放棄？哪知掌柜看重的不是手藝，而是她年輕嬌美，柔弱可欺。」

  鈴語朝人群中偏頭一瞧，抬手指了指：「那位小哥不正是掌柜趕人當日館中吃飯的麼？向來小哥也是記得掌柜說過的話，連人家十天的工錢都不肯結，沒到衙門告你都算不錯，還到這來找我月華樓的不是。」

  那穿土褐色褲子，發黃白鞋的男子猛地一怔，又看眾人目光轉向自己，冷著臉道：「你們說就說，不要扯上旁人！」

  「你到底是見著沒見著，說說又如何？」

  有人沒聽到熱鬧，很不滿意指責他，男子翻了個白眼，朝說話的人看了兩眼，往旁邊挪了挪，拍拍自己被挨過的衣角：「我見沒見著與你何干，就是見著我也不想管一個女人的事。」

  「女人怎麼了？你爹要是沒女人還生不出你這不知好歹的貨呢！」一個胖婦人罵道。

  整個場面忽然變成路人爭吵，一人一句，整條街熱鬧非凡。

  「劉燕兒！我手裡可還有契書，可千萬別忘記你娘的病，最好識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