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半路程咬金(五)
2024-10-05 20:21:31
作者: 冰糖雪狸
兩三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大搖大擺走進來。
「看到我們這般驚訝麼?小娘子,你以為我們上頭沒有人,還能在京城囂張這麼久?小娘子還真是不懂世道的艱險啊!」
一個胖男人伸手要來捏鈴語的臉,被她一個巴掌拍開,語氣冰冷:「有什麼話出去說。」
幾個胖男人很是得意:「出去說?難道還要別人看見你怎麼伺候我們?」
幾人髒手又要伸向鈴語,忽然飛過來什麼,那胖子就倒地不起。
洪祁站在鈴語面前,橫眉立目,冷聲呵斥:「不想死就趕緊滾。」
「你叫滾就滾,你是誰啊!」另一個胖子叫囂道。
「是你祖宗!」洪祁抓著那人的胳膊來回一扯,一腳蹬出去,只剩下幾聲叫喚。
鈴語一口氣已經在心中憋了許久,從洪祁身邊走出,續足內力一個巴掌打過去,第三個胖子的臉都是腫得老高,口中噴出鮮血。她對著他的肩膀用力推,將他轉了一圈,一腳飛踢踹出老遠,走上前踩著他的腳踝,輕輕使力,冷言:「我正愁沒地方發火,你們偏還送上,我便大發慈悲滿足你們。」
「啊啊啊啊啊啊!」
胖子的叫聲蓋過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鈴語慢慢蹲下身,嘴角揚起:「疼嗎?」
胖子不住點頭。
她再壓低聲音,語氣輕柔:「疼就對了,我要你收別人頭錢時都記得今日的疼。別怕落下殘廢,我會找人給你醫治。」
洪祁看過她殺人,知道她最近情緒鬱結,丫鬟也知道自己主子脾氣,兩人反應都算正常。宋湯在一旁嚇得不輕,沒想到這麼和善的娘子下手如此狠,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回府路上,似是怒氣發泄出去,整個人鬆散下來,鈴語在車上睡著,馬車停了也沒醒過來。
丫鬟轉頭朝洪祁投去理所當然的目光。
洪祁愣了片刻,在這般眼神示意下硬著頭皮湊到鈴語身邊,慢慢伸手抱她,最終還是把手縮回來,拉起手臂搭在肩上背出去。
一路上都有人駐足偷望,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娘子和郎君如此親近,都在揣測二人的關係是不是好了。丫鬟更是挺直腰板,欣賞看著前面的背影。
鈴語一覺睡到晚上,她本來想著回來路上去見見喻山芙,打算和她商量購買藥材的事,畢竟當初她和父親做得最久,而且此趟要找的人,恐怕只有喻山芙才有法子拉近關係。
開門便看見半塊月亮,月光之下洪祁正專心練劍,一招一式越發熟練,回過身才瞧見她站在門口:「我把你吵醒了?」
鈴語微微一笑搖頭,走到石桌前坐下:「你的進步果然很快。」
「我比別人晚,自然要努力些。」洪祁收劍並於身後,沉默片刻才故作漫不經心開口:「師傅今日在這裡教得我。」
她抬眸看他,唇角勾起,黑白分明的眼睛閃著星光:「催你留宿我屋中?」
洪祁低下頭盯著剛擦完汗的淡藍色手帕,月光下隱約可見發紅的耳朵。
「你睡軟榻我睡床。」鈴語對上他震驚的視線,笑出聲,「你這神情是不想我同意啊!」
「男女有別,你我本就不算真夫妻,心中各有各的目的。萬一將來出什麼事,你我還有一段婚姻,你們家也會被連累,分開對你我都好。」洪祁蹙眉認真說道。
鈴語望向月亮,嘴角勉強翹起,又輕輕落下,眼底染上一抹苦澀:「我如今的處境不能離開伯爵府,你我才合作,此舉只為契約順利履行,約法三章也依舊在。再說公爹算是我的恩人,這門婚事在他們眼裡是好事,順了他們的意思,將來分開或許能做到好聚好散。」
她起身走向屋中,跨進門時轉頭對洪祁平淡道:「進屋吧。」
洪祁垂眸,手中劍泛著銀白色光澤,他深深嘆氣:「我到底還在逃避,一點長進沒有,或許她比我還想得清楚些。」
第二日,鈴語早早出門,也沒叫上洪祁,她喬裝打扮一番晃到昨日去的地方。
剛到茶商鋪門口,便看見一個她見過的茶肆老闆,身後跟著一輛牛車,上面滿滿當當,不難看出都是茶葉。
老闆正和茶商道別:「近日小店生意還行,茶葉用得快,恐怕還會來買茶,多有叨擾還請勿怪。」
「儘管來便是,茶葉多著呢,馬老闆慢走啊。」茶商目送馬老闆。
鈴語側身躲在角落,胸口微微起伏:「明明有茶葉卻不肯賣給我。」
又到賣酒的地方,找了一處僻靜角落,翻身上牆,院子裡陳列著諸多酒罐,每一個都密封嚴實,確認無人翻進去,挨著挨著揭開酒罈,頓時酒香撲面而來,淡黃色的酒泛起漣漪,倒映出她的面龐,這裡拿出十壇也盡夠她賣了,卻一壇都不給。
腳步聲傳來,鈴語矮身躲避在酒罈之後,等人離開,鈴語才站起身,攥緊拳頭,眼中儘是怒意。她翻出院子,去了喻山芙所在的醫館,聽到她的計劃,喻山芙便離開京城去拜訪那人。
回到伯爵府,她又找到林侍衛。
「有勞林侍衛幫我查一查那幾日找牙行的人是誰。」
林侍衛點頭應下,鈴語又想到什麼,接著道:「林侍衛可知,京城各商行可有什麼必須聽命的人?」
「這屬下不甚了解,但京城最大的商號是梁貴妃娘家,聽聞各地商號都要和梁家搞好關係。」
鈴語來回踱步:「若是紀家還如從前一般興盛,梁家商號忌憚針對我倒是說得通,可如今我不過是個借著夫君名義開鋪子的娘子,何至於讓他們如此對待?小鈴你可知為何?」
【阿鈴我真的只是個魂魄,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那你可知那日我看到的人影是不是陳永文?」
【不知道。】
鈴語一陣無語,只要不和洪祁有關,小鈴就什麼也不曉得。她轉頭朝林侍衛笑道:「還要勞煩一件事,能否幫我查查傷害我的弟弟那人死了沒有?」
林侍衛應下後便轉身離開。陳永文的下落至關重要,若他真的還活著,這一切的困難就說得通。前世和陳永文相處那麼久,曉得此人就是陰著壞,就算她在明賊在暗,她也不會像個無頭蒼蠅般不知如何應對。
鈴語在院子裡坐了好久,心緒鬱結,煩悶至極,抄起一根樹枝側身而立,偏頭看向樹枝尖,仿佛能看見軟劍散發的光芒,斜跨揮劍行雲流水,呼呼直響,煩悶都傾注在劍意中,帶起一片落花飛舞。她雖不是一個十分幸運的人,但想好好活下去的心卻無比堅定,紀安然在她心裡重於一切,生命、自由、武功、軟劍、藥鋪、銀錢失去了她不在乎,因為身外之物都能回來,必定能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