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半路程咬金（四）

  第二日，鈴語開門出來時，洪祁已站在門外等待，路上洪祁沉默不言，神色看起來不對。

  「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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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祁不肯回答，丫鬟湊到鈴語身邊，悄聲將早晨看到的告訴鈴語，她瞪大眼睛：「師傅發現我們沒同房了？」

  她的聲音有些大，引得周圍人注目，洪祁面露不悅，重重點頭。

  「為防止他發現，我還專門在外面找的客棧，沒想到還是發現了。師傅如何說的？」

  「主動搬回房。」

  鈴語聳聳肩，笑道：「那你便回來吧，橫豎我們都是夫妻。」

  「聽你語氣倒是很將就，不願就不願！」洪祁腳步加快，一點也不想和她走在並排。

  「哎呀，你又生氣了，我明明很樂意呀，還以為是你矜持，所以要表現得平淡一點。」鈴語快步追上去，拽了拽他。

  洪祁白了她一眼，仰著頭：「我也並非情願，只是不想惹師傅生氣罷了。而且我是正人君子，不會趁人之危，你放心好了。」

  「是是是，正人君子，我放心得很。」鈴語又露出甜甜笑容，對今日能來幫自己的眼前人，表現出極大讚賞，「不過我們這是要去何處？那群惡棍在東城。」

  洪祁神色好了些，卻還是不肯低頭看她，昂頭露出完美脖頸：「其實這些惡棍通常不會打砸，之所以砸了你的店，是因為他們應該知道你沒有到官府及時辦理手續，欺負你作為外地人不懂，先收你一筆錢。」

  「我們此刻便是要辦手續？」

  「還要找到這裡的行會，對了，你具體做什麼營生？」

  「什麼都做。」

  洪祁停下腳步低頭，眼神不可置信：「總該有一樣或幾樣固定的吧？」

  鈴語凝神想想，認真回答：「茶、酒、飯食，以及香囊藥包。」

  「那我們便依次去找。」

  鈴語偏頭看他，抿嘴笑道：「沒想到你這麼了解。」

  「覺著我只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紈絝子弟？」洪祁斜睨一眼，又不高興了。

  鈴語微微搖頭，笑得極其討好：「覺著夫君相貌俊朗，做事可靠，不愧是我選的護衛。」

  三人先到官府，洪祁跟在鈴語身後，每次有人阻攔時看了眼她身後，便立馬請她進去，果然她的決定是正確的。

  一切簽好之後，又找到商行辦好一切，順利得令她覺得前段日子的波折都像做夢，以後她走哪裡、幹什麼都要帶著他，也不能愛面子不肯求助。

  【阿鈴曉得就好。】

  鈴語心裡一驚，小鈴已經很久沒說話，她已經快忘了這個所謂的魂魄：「好好好，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提議，是我不識好歹。」

  洪祁還沒有回伯爵府的意思，鈴語趕忙問道：「夫君還要去哪？」

  「你不是還要出氣麼？」

  鈴語挑眉，接著洪祁就帶著她找到府衙，告訴官差有人收合法商販的頭錢，不過要等上好幾日，在此之前洪祁讓鈴語不要隨意開門，否則可能會遭到報復。

  忙完這一切，洪祁便回去練武，鈴語找到泥瓦匠到鋪子去重新修繕一番，又花了一筆銀錢，好在損壞不算厲害。

  又這樣過了十日，官府才將鈴語給出去的錢拿回來。修繕十日，等處理那些惡棍麻煩又十日，鋪子尚未開，先已虧損大半。

  這天，鈴語去找茶行的茶商購買茶葉，自從上次洪祁幫忙之後，她並以保護安全的為由要求跟隨。

  本來洪祁不願意來，沒想到左謙先給他放了假，要他作為夫君，必須以娘子安危為重，如此他便默默跟在她身後。

  「朱老闆，我們這新開了個鋪子需要茶葉，所以特地來找您。」

  「看這位娘子比較面生，莫非是北外城的鋪子？」

  「正是……」

  朱老闆連連擺手：「娘子來得不巧，我們運茶的商船在路上出了點事兒，只怕如今沒有多餘的存量，娘子只能等候。」

  「那朱老闆可知商船如何時回來？」

  朱老闆搖頭，連忙往外走：「我這不正要與碼頭溝通嗎？便不招待娘子了，您慢走。」

  鈴語灰溜溜出來，走了一段路，便能看見一個個熱鬧茶肆，客人也是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回想起自己那蕭條地方，不覺心情失落。

  想了想還是覺著再去問問酒坊，巧的是往常路過的酒坊大多關了門，走了好久才看到一家開著。

  「老闆，我們想買些酒。」

  「小人拜見小伯爵。」

  洪祁淡淡點頭，酒坊老闆才把目光轉向鈴語，堆上一臉笑容：「敢問娘子要往府上買多少酒？」

  「不是府上，我家開了一間鋪子，想要買些酒來賣。」鈴語笑著向他解釋。

  酒坊老闆的神色變了變，銳利精明的雙眼微微動了動：「娘子不巧呀，我們這兒的酒只夠平常人家買，不夠鋪子賣。」

  不僅鈴語聽出不對勁，就連洪祁也微微皺起眉頭，雙手抱胸道：「難道買賣酒還不一樣嗎？有多少來多少便是。」

  酒坊老闆趕緊賠笑；「小伯爵家中不經營商鋪不曉得，酒肆是拿酒數量遠比普通人家喝的要多，因而我們釀酒都分好了。若我賣給娘子，那訂酒的人來拿酒，我便拿不出來，可不是失信於人？」

  「老闆莫要哄我，哪能次次都釀得一樣？」鈴語也有些生氣，怎麼巧合都被她遇到。

  「實在是沒有……」酒坊老闆攤開手一臉歉意，就是一副不願再多解釋的樣子。

  鈴語也沒法子只好離開。

  米和新鮮的菜都可以現買，那便只剩下香包的藥材。鈴語到了門前竟不敢踏上去，稍稍猶豫了片刻，才鼓足勇氣走進去。

  片刻後又走了出來，沖洪祁和丫鬟搖搖頭。

  「怎麼又是這副場面？和當初娘子找鋪子一模一樣。」丫鬟不滿嘟囔。

  鈴語舉目四望，輕輕嘆了口氣，忽然瞥見角落出現一個熟悉身影，停住腳步定睛看過去，什麼也沒有。她揉揉太陽穴，心中疑雲重重：「剛才那影子好像陳永文，莫非是我太過勞累看錯了？」

  馬車搖搖晃晃，車內一片沉默。鈴語靠在車壁上，捶了捶酸痛的腿，心裡憂慮鋪子開張的事。

  洪祁還沒有來過這裡，他跟著走出來四處望了望：「這周圍連人都沒有，怎會有人來這裡買東西？」

  「就算有人來，現在也開不了呀。」鈴語一陣苦笑。

  洪祁進來後便自己四處溜達，鈴語坐在樓梯上把今日遭遇講給宋湯，他思索片刻，很是嚴肅道：「娘子可有什麼仇家？」

  「仇家？」

  「是呀，否則能有什麼人這麼有閒心天天盯著娘子，做任何事都要來阻止。次次都被搶鋪子，還有八竿子打不著的惡棍來敲詐，這下明明入了各商行，也發了各路引子，卻不讓你拿貨，不是有人搗鬼是什麼？」宋湯常年混跡在酒肆茶鋪，見慣了這種手段。

  鈴語想起自己恍惚間看到那抹人影，她愈發覺得沒看錯，如果陳永文真的沒事，那麼一直以來給自己找麻煩的人便是他。

  那家裡藥鋪的事是不是也有他的手筆？

  「娘子如今打算怎麼辦？拿不到的貨便遲遲不能開業。」宋湯見她久不言語，只好問到其他事。

  她重重嘆了口氣：「茶和酒不能從外地買，那只能在藥材上下功夫了，沒想到這麼快又要再進入這個行當。」

  「娘子打算去哪裡買到藥材？」

  「我娘家從前做藥材生意，雖然如今大多不敢與我們合作，卻有一個人不怕別人針對，只是不知我能不能說動他。」

  「你要離開京城？」洪祁出現在樓道口，黑髮束冠，一身銀灰色袍子站得筆直，習武之後肩膀結實，僅僅這樣站著與生俱來的貴氣便十分明顯。

  「你也要隨我去。」鈴語扭頭對他說道。

  洪祁一聽到這話，連忙從樓上下來，扯著她走到一邊：「我的武功才練了一個月不到，哪能保護你的安危？」

  「可我已經等不得了，有總比沒有好。」鈴語眼裡只有急切和堅定，即便沒有他也要去。

  兩人對視許久，最終洪祁敗下陣來：「好，我隨你去。」

  說完之後，他又轉到鋪子的後院，也不知在看什麼，鈴語心裡有事，沒心情陪他四處觀賞，便坐在階梯上愣神。

  「喲，我還以為你把我們都送進牢房，這鋪子就能開業大吉，沒想到空無一人，連張桌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