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請君入甕(一)
2024-10-05 20:21:10
作者: 冰糖雪狸
兩人剛走到假山處,便聽見揮動武器聲,紀安然稍稍緊張,鈴語安撫他,悄聲走上前查看,細雨朦朧中洪祁正鬱悶使劍,然而他不會武功,只能拿劍像劈柴一樣亂砍,一番發泄劍便脫手,喪氣坐在石凳上。
管家從拱門中走出來,擔憂望著洪祁:「方才郎君又和伯爵吵起來,每回都說不了幾句。」
「姐夫竟然不會武功!」紀安然小聲嘀咕,顯然他也覺得洪祁看起來就會武功。
「這柄劍是夫人在世時打的,那時郎君還是小孩子,後來夫人去世,伯爵傷心欲絕,成日忙於公務不敢回家,這把未開刃的劍成了郎君唯一的玩具。」
鈴語也看向洪祁,心中若有所思:「江湖上武功高強者向來自傲,就是我曾經也不會甘心做護衛,可要單打獨鬥,還能保護人,武功一般也不行。而洪祁有學武的素質,如今也有學武的心,還真是個好人選。」
「以後這把劍會開刃。」鈴語神秘一笑,看得紀安然一頭霧水。
鈴語忽然縱身一躍,折斷一根樹枝,劈向洪祁,他向後一仰,跌坐在地上,倉皇拿劍抵擋,毫無章法,又忙又亂,而鈴語遊刃有餘,面帶笑容,直至再將他打翻在地,奪劍指著他:「我教你武功如何?」
「誰要你教?把劍還我。」洪祁站起來拍拍衣服,沖鈴語叫喊。
「你的劍?東西是好東西,只是你不會武功拿這麼好的東西浪費了,不如贈我如何?」鈴語轉身就跑,笑聲在院子裡迴蕩。
洪祁怒吼一聲,跟著追去,餘下廊中三人一臉茫然。
鈴語或走或跑,或利用輕身功夫飛上一小段,每次都在原地等上小會兒,洪祁快抓住她衣袂時,原地旋轉向前躲開,抿嘴笑看他氣急敗壞鍥而不捨追來。
她坐在廊上晃著腳等洪祁出現,便晃晃劍沖他挑眉,洪祁急衝過來,她忽地滑開,讓他撲了個空。洪祁再伸手抓來,她將劍舉得高高向後仰,他也盡力伸直身體奪劍。
走廊外正是池水假山,零星幾顆雨滴輕觸水面泛起點點漣漪。洪祁支撐不住將要落進水裡,鈴語抓住他的腳踝往回拉,與水面擦過,卻再度腳下一滑,又將仰面掉進水裡。
她拽住他手腕拉回來,兩人不斷向後退,並肩靠在牆上,胸脯起伏,洪祁掙開手,別過頭去,鈴語站到他對面,手揚了揚,提著劍又跑了。
鈴語跑了一段,瞧見伯爵朝這邊走,快速轉身將劍扔給洪祁,慌忙跑了兩步,向伯爵行禮:「公爹救救兒媳!」
伯爵見她腰間滲血,茫然朝身後看去,洪祁抱著劍站著,眉毛一立:「你抱劍做什麼?」
「兒媳看夫君整日悶著,想請夫君隨兒媳到廟會散心,夫君不願還拿劍趕兒媳。」鈴語衣袖遮鼻,圓眼淚瑩瑩。
「你娘子是為你好,別不知好歹。」
「我沒有,她是裝的,父親看不出來麼?」洪祁神情從茫然到震驚,再到憤怒,「我不想和她去,誰知她心中憋著什麼餿主意!」
「你敢不去,就滾出伯爵府!」
洪祁急得跳腳:「爹!我才是你親兒子!」
「你何時把我當你爹?」
鈴語站在伯爵身側,朝洪祁眨眼,激得他又氣鼓鼓跑開。她轉而看向伯爵,端莊溫柔:「夫君很珍視那把劍,可兒媳看夫君不會武功,公爹為何沒想過讓夫君習武?」
伯爵輕輕嘆氣,欲言又止。
廟會每月開放五次,每次都會聚集許多商戶,買什麼的都有。鈴語特地選了這一天,希望能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這一場是城鎮廟會,會有很多好吃和好玩的。」鈴語笑著跟洪祁、紀安然介紹,「林侍衛,在前面停下就行,我們走過去。」
伯爵擔心三人安危,安排幾名侍衛跟著,果然沒走一會兒,入眼便是一片熱鬧場景,簡直勝過城裡的集市。
鈴語在一個小攤前停下,賣的是各色珠玉,紀安然好奇蹲下:「姐姐看什麼?」
「這有什麼可看的?我爹給你備的嫁妝首飾不比這好?」洪祁不屑瞥一眼,抱手臂站在稍遠處。
鈴語卻不理他,耐心給紀安然解釋:「你看這裡賣的玉雖不是上乘,卻巧在手藝,看看這些,你見過幾個這樣的花紋?」
紀安然拿過來仔細瞧過,不住點頭:「姐姐說的是,好細膩的手藝,簡直賽過不少珠玉鋪子工匠。」
攤主聽到鈴語的話,本來皺巴巴的臉笑容增多,鈴語挑了幾塊手藝最好的買下,剛起身要走,攤主便攔住她,林侍衛趕緊走上來,攤主被嚇到,稍稍往後瑟縮,只見他從攤子角落裡拿出一塊未雕琢的玉,用滿是老繭的手顫巍巍遞給她。
「老人家是要我看看玉?」鈴語拿過來看了看,笑著看向攤主,「這是塊好玉,通透澄澈,老人家好福氣,竟弄到這樣一塊玉。」
老者搖搖頭,抬手朝鈴語揚了揚,依舊笑得和藹。
「要我買?老人家這般好的手藝都捨不得雕,想來很珍惜,我出多少都不合適,還是老人家收著吧。」可見老者沒有收回去的意思,鈴語愣了愣,「老人家千萬別送啊,玉是有靈性的,愛它的人才對它最好,不過我可以給老人家提個想法,您看這玉花紋聚攏,要是在這兒雕個花之類,必然能讓這玉更美,做成吊墜和擺件都好。」
鈴語把玉塞回去,沖老者揮揮手,老人若有所思看著手裡的玉,最終笑著點頭。
「這個給你,花樣預示吉祥如意,希望我們安弟歲歲平安開心。」紀安然開心結果收進懷裡,洪祁悄悄靠近,頭卻偏向一邊,鈴語早看出他的小心思,拿幾塊分給侍衛們,剩下全裝進衣兜里,絲毫不理洪祁,他果然吹鬍子瞪眼,冷哼一聲走遠。
鈴語被逗得笑出聲,為了掩藏自己把戲,又去了下一個攤子。這家攤主一看便是個夥計,擺的是絹花,牡丹、梔子、菊花、桃花應有盡有。
「夥計,你們鋪子還到廟會開攤呢?」鈴語與守攤的夥計攀談起來。
「娘子好眼力,我們掌柜每次廟會都擺,一是為展示新做的絹花,二是為拉攏新客。娘子要買些什麼?我看娘子生得好看,這隻新出芙蓉花很配,娘子可試試。」
鈴語接過努力試著往頭上戴,但今日是從小和自己長大的丫鬟梳頭,她最愛弄一些不時興卻別有特色的髮髻,一時竟找不到簪在哪裡。
洪祁黑臉奪過她手裡的花,一下便弄好了:「等你簪上,這天都要飄雪了。」
「夥計,眼光不錯,瞧瞧這幾位適合什麼花?」
夥計稍稍打量,給紀安然拿了梔子花,而洪祁拿的是鐵海棠,小朵卻紅艷還帶著刺,鈴語眼睛都笑酸了,又怕把他氣走,只能偷偷的。
侍衛們配上茉莉,小而雅致,鈴語投去期盼的目光,他們只好乖乖帶上。
鈴語看洪祁扭捏,沒有戴上的意思,她一把奪過,踮起腳尖別在他耳朵上:「瞧,多好看。」
洪祁無措摸摸耳邊,喉結動了動,耳朵通紅,花一襯托更是嬌羞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