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命該絕

2024-10-05 20:21:07 作者: 冰糖雪狸

  鈴語快馬奔馳,耳畔只有呼呼風聲,樹木從兩邊快速掠過,心無旁騖,可只要一停下馬休息,心裡就忍不住失落。

  重活一世,她還是沒有守住父親留下的家業,從前還能怪陳永文算計搶奪,如今卻不知該怪誰,仿佛註定她守不住。她是不是不該重生?即便魂魄飄在人間無法輪迴,她也不該再來一次。

  

  「簌簌!」

  鈴語警惕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緊接著好幾處簌簌直響,她摸向腰間不太趁手的軟劍,周圍忽然飛出數人。她快步閃開,向一人攻去,很快她就察覺到,這些人並不像之前陳永文買的江湖打手,一招一式間更訓練有素,不單純靠力量。

  才打了片刻,鈴語身上的衣服被劃開數處,他們手中所持是同一種利劍,劍氣逼人。兩人揮劍上前,兩人一前一後攻來,膝彎、後腰、胸膛、頸項,招招致弱要命。她不能這般干打下去,隨即脫手飛出軟劍,打在竹身上,擊落片片竹葉,快速伸手夾住幾片,抬腳踢開劍身,手中蓄力飛出,葉化利刃,黑衣人紛紛揮劍削斷。

  鈴語撿起軟劍,快步踏上竹子,閃進竹林,眾黑衣人跟進來,一人抓住竹子用力一晃刺來,她側身向後仰,竹子觸底彈起,她跳的其他竹上,竹子間相撞,一黑衣人失手下墜,在密密的竹林中無處立身,喪命幼竹之上。

  其餘黑衣人牢牢勾住竹身,雙方在漫天飛舞的竹葉中僵持,鈴語悄悄抓住竹葉當飛鏢擲出,竹身微微晃動,背後竹林忽然猛響,側頭便見黑衣人竟借另一人之力飛來,她猛向後仰,在竹子接近地面那刻借力空翻,恰好落在馬背上,驅馬逃離。

  一陣勁風觸及,鈴語側身奪過一支袖箭,反手扔回去,剛轉頭便被踢下馬,儘管盡力穩住身體,卻還是片刻眩暈,忽有東西靠近面部,她屈肘抵擋仍被踹飛出去,嘴角溢出鮮血,慢慢爬起來,心裡暗嘲:「這才是要我死啊。」

  黑衣人不給鈴語喘息之機,提劍刺來,她抬劍擋開,動作還是遲緩,沒擋住另一劍,衣料破損劍入腹,她抬手抓住劍身,使勁全身力氣抵住劍向後退,低頭咬住軟劍尖,手上用力一崩,軟劍旋轉彈出,直擊黑衣人面部逼其鬆手,她趁機拔出劍,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指縫間鮮血直冒。

  眾黑衣人慢慢圍上來,一人抓住她頭髮,另一人舉劍要從胸膛刺入。

  「吁——」

  眾人回頭,一支鳴鏑箭破空而來,緊跟其後數隻箭飛來,黑衣人抬劍抵擋,慢慢抵擋不住,紛紛中箭而亡,巧的是每支箭都繞開鈴語,只是她已頭昏腦漲,顧不得許多。

  一行人走來,其中一人身著黑金暗紋圓領袍,氣宇軒昂,相貌俊朗:「快給她餵一顆藥。」

  他一聲吩咐,一個隨從打扮的女子便扶著她,送了一顆藥丸進嘴,查看她傷口:「沒傷到要害,只是要馬上止血。」

  「我們就在周圍,你給她包紮。」領頭大人轉身背對圍在四周。

  等鈴語再醒來時,那群人已經不見,只有伯爵手下在身邊:「林侍衛,你怎會在此?」

  「屬下受伯爵之命前來尋娘子,娘子發生何事?竟受這麼重的傷。」

  「扶我起來,我要即刻回京,有事找公爹詢問。」

  林侍衛也不再多言,扶著她上馬,兩人駕馬離開。

  伯爵府內,鈴語的傷雖然已被妥善處理,卻因抓緊時間趕路,傷勢加重,林侍衛請來大夫為她治傷。

  洪祁站在門外,他聽說鈴語回來,想著好不容易走,不知為何又回來,踏進院子便瞧見一盆盆染紅的水被端出。

  「林侍衛,這是發生何事?」

  「娘子回京的路上遇襲,腹部中了一劍。」

  洪祁望向屋內,雖只見晃動的人影,但想著一盆盆血水,應該傷得很重,他眼裡閃爍不忍,不明白她一個女娘,流了這麼多血,卻一聲不吭。

  鈴語坐在床上,靜靜等待他們為自己包紮傷口,蒼白面容,眼裡滿是愁緒心思,眉間隱忍。

  她本想先見伯爵,可伯爵還在朝中處理事情未歸,只好包紮傷口等伯爵回來。她閉上眼睛,心如同在油鍋上反覆煎炸,擔心稍晚一刻,因假藥而死的人會越來越多。

  「娘子,伯爵回來了。」

  鈴語包紮好傷口,趕到書房見伯爵,將家裡遭遇的事講了一遍,伯爵眼露心疼:「家中可還缺錢?若需要便到帳上撥。」

  鈴語搖頭:「兒媳想,定有人在背後謀劃,先假藥低價出售,吸引百姓去買,再以低價收取各家藥鋪的藥。兒媳回來這一路,已見多地低幾層價格賣我家真藥。」

  「那日在府中搜出證物,也只能證明制假藥者參與,看不出旁的,今日清晨那人已在獄中畏罪自戕。陛下認為,此事就此了結,只要無人再賣假藥便可。」伯爵眉頭緊鎖,神情有些失意無奈。

  鈴語靜默片刻,淺笑道:「父親當初拜託山芙制此藥,本也是救助百姓,如今只要百姓無事便好。策劃者無非是看重父親開闢的新商路,只要紀家還經商,總會再遇上,到時自有一番鬥爭。」

  「你能這麼想很好,今後若有新打算,伯爵府也會相助。」靖安伯爵欣慰點頭,卻看得出他始終愁緒纏心。

  「公爹,那日兒媳和夫君去了貴妃壽宴……」鈴語知道不該過問朝中事,可想到當初父親經商她也沒過問,後來連父親生前發生何事都不知,伯爵是唯一長輩,她總要上點心,「公爹可是查案遇到困難?」

  伯爵輕輕嘆氣:「我查案途中也兩次遇刺,雖未傷及性命,卻可見此案並非如此簡單,只可惜陛下無心過問……」

  「看得出陛下疼愛貴妃所生五皇子。」

  「五皇子是先皇后所生,貴妃是先皇后的妹妹,五皇子由此養在貴妃膝下。」伯爵不想多說,大概覺著好容易抓獲的證人,平白無故認罪自戕,真相就在眼前卻戛然而止,悲憤無力,「鈴語先回去吧。」

  她也不再多言,這些事還是洪祁來問最好,可他們父子關係實在奇怪,明明各自憂心對方,卻總開不了口說,每次見面都吵架。

  鈴語剛出來就看見角落快速閃過衣角,林侍衛在門外也沒出聲,她嘴角揚起,看來是洪祁。

  春雨淅瀝,如霧般籠罩萬物。鈴語站在窗口靜看煙雨景,紀家鋪子解散已有些日子,她還未想出將來要做什麼。從祖母開始紀家便靠經商賺錢,就算她將來未必接管紀家產業,也得為紀安然備下立身之本。

  「娘子,正廳有人相見。」

  正廳內,紀安然和丫鬟站在正中,鈴語欣喜迎上去:「你們如何來了?」

  「伯爵知道娘子放心不下,派人接來郎君。」

  鈴語沖管家點頭:「替我謝過公爹。」

  管家應下退出正廳,給二人留出敘話的空間。

  「姐姐,家裡事我已處理完,只是將來我們該如何,總不能一直仰仗伯爵照顧,那樣紀家豈不是變成吸血蟲?」紀安然跟著鈴語從正廳走出,三人在伯爵府長廊里逛。

  「我也在想,早前我便覺得藥材生意做不長久,還找個新門路。待在府里想不出注意,改日我們到街上瞧瞧。」

  「姐姐面色蒼白,腰卻粗了,是不是受傷了?」紀安然鼻頭泛紅,語氣帶著哭腔。

  鈴語無奈笑笑:「是,安弟如今既會盤算,又會觀察,真是長大了。」

  「山芙姐姐已告知我,姐姐往後出門帶個保護你的人吧,否則……」

  鈴語那日險些喪命,那時她便後悔,若是身邊有個能打的,也不至於任人宰割,不過哪裡找、找什麼人她還沒想好。

  【阿鈴小伯爵不就是好人選麼?】

  鈴語微微蹙眉:「我發現你總能想起洪祁,先前象姑館被他錯抱,我前世都沒見過洪祁,你卻知道,小鈴你真是我的魂魄麼?」

  小鈴不語。

  「有言道,魂魄不能離體,即便你會飄蕩,也不能探知管家去拿銀票、洪祁從遠處趕來吧。你說必須要改變前世慘狀,你才能回歸身體,卻在我遇險時從不相幫,小鈴到底什麼來頭?」

  小鈴陷入長久沉默,好似從來沒開口,鈴語無奈笑笑,不願說便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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