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請君入甕（二）

  夥計似乎怕鈴語不買，說了好些話：「這位郎君穿得素淨，正好與梔子顏色相配……這位郎君面冷卻待娘子溫柔，相貌氣質清艷矜貴，是個頂頂好夫君，與鐵海棠類同……幾位郎君雖為陪同，個個身有絕技、不驕不躁，和茉莉最相似，娘子看小人說得如何？」

  「你們掌柜能找到你這樣的夥計，真是好眼光，能說會道，還會觀察。」鈴語將錢遞給他，很是欣賞。

  夥計收了錢連忙擺手，並未自傲，直道鈴語下次再來。

  鈴語瞧見洪祁目不轉睛盯著邊走邊玩琉璃喇叭，立馬叫住小販掏錢買幾個，每人分一個，接著把玉和琉璃喇叭都拿給洪祁。

  他先愣了會兒神，不肯伸手拿：「這些玩意兒我都有，才不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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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當我喜歡送你，拿著。」鈴語硬塞出去，自顧自朝前走。

  一路上，他們買了紙鳶，叫面人師傅照著所有人捏了一個，每個人連衣褶子都惟妙惟肖，洪祁表面上很不稀罕，卻小心翼翼收進懷裡，或者拿在手裡，生怕過路人給他撞壞。

  玩累了幾人便找個小攤坐下來，點了一份松黃肉絲，幾碗粥茶，從對面小攤要了一份火腿、一份五味脯。松黃肉絲便是將雞絲、筍絲、黃瓜絲、羊肚絲、薑絲等調拌而成，色澤蒼翠、酸辣可口。粥茶則是來自益州一帶，用一種通過米湯浸泡烘乾的老葉茶碎，沸水注入，加入蔥姜、橘子、茱萸、薄荷等十幾種配料調製而成，味道類似胡辣湯。

  五味脯便是各種肉乾，只是經過了調料風乾，配粥飯或直接吃，很是可口解饞。

  洪祁看眾人都毫無反應喝下去，自己也端起來喝口粥茶，頓時眉頭緊皺：「這是茶嗎？什麼味道都有，太奇怪！」

  鈴語再忍不住大笑出聲，把其中的原料說給他，聽得他直搖頭。

  「嘗嘗這個，配料簡單，不會很怪。」

  洪祁夾起松黃肉絲，試探放進嘴裡，細細咀嚼，沒露出方才那種痛苦神情。

  「味道還不錯吧？」

  洪祁點點頭，雖然嫌棄粥茶古怪味道，卻還是忍不住再喝兩口，最終還是難以接受，輕輕推開，拿了些五味脯放進嘴裡。

  一番休息，天色暗下來，買燈的點起各色花燈、走馬燈，吐火表演鋪開場面，武術雜耍換了新花樣，好不熱鬧！

  一行人一會兒看皮影，一會兒看舞獅，一會兒聽評書，津津有味。

  鈴語左右沒瞧見洪祁，找了一番，才見他正駐足觀望走馬燈，便到旁邊同他一起看：「是不是很神奇？」

  洪祁掃了她一眼，似乎在說「我可不是沒見過」。

  「今日開心麼？」

  洪祁盯著走馬燈想了會兒，竟坦然點頭，鈴語看他實在喜歡，伸手提了那個他看得最久的，朝攤主付了錢，轉身遞給他。

  「送你的，你若不要我就扔了。」鈴語朝他眨眼，梨渦淺淺。

  洪祁終於抬手接下，兩人走著走著來到石橋邊，水面上飄著寄託思念或祈願的花燈，星星點點很是好看。

  「我們做筆交易吧。」

  鈴語此話一出，洪祁好容易露出的笑容僵在臉上，轉身就要走。

  「別老是走嘛，聽我說完才知道我要說什麼啊。」鈴語跳到他面前擋住去路，仰頭看著他。

  洪祁不情願扭頭：「橫豎不是好事。」

  鈴語趕緊開口：「我教你如何與公爹交談。」

  「什麼條件？」

  「你做我的貼身護衛保護我。」

  洪祁不可置信轉頭：「我不會武功，你難道不曉得？」

  「所以我打算給你額外幫助，教你武功。」

  「你這算盤打得可真響，為了一個法子，我還要學武還要不顧性命保護你，想得到挺美！」洪祁繞開鈴語，頭也不回朝前走，很顯然不滿意她這個「奸商」。

  鈴語看著他的背影，毫不生氣，笑著慢悠悠嚷道：「那關於公爹在朝堂中的事，以及伯爵府處境，夠不夠分量呢？」

  洪祁身形一頓，雖轉身卻沒有走回來的意思，看來她已經在他那裡失去信譽。

  鈴語無奈攤手：「好吧，今日便做個賠本買賣。」

  兩人找到一處階梯坐下，面對燭光閃爍的河面。

  鈴語對上洪祁求知若渴的目光，莞爾：「我們都曉得公爹一定在朝中有對家，卻不知到了什麼程度，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不過我可以確定，公爹曾與人有過節，且令公爹難以釋懷，勢必要讓此人付出代價。最近所查案至少在公爹看來與此人脫不了關係，不過此案因各種阻攔，未達到公爹想要結果，致使公爹悶悶不樂。」

  她刻意停下觀察洪祁的反應，方才還帶著懷疑，如今卻聽得仔細，甚至低頭思考，似是察覺到鈴語停下來，他抬頭不滿催促。

  「此案幕後者製造假藥攪亂同行生意，花錢鋪設這樣一個局，說明此人深諳經商之道，且擁有一定財富。我趕回京城，那個制假藥的人便不明不白自戕，說明此人在京城有權勢。」

  「為何斷定製假藥的人不是自戕？」

  「他要死早便死了，何必到京城才死？」

  洪祁緩緩點頭，難得目不轉睛盯著鈴語：「妾都做賠本買賣了，夫君還不肯答應嗎？」

  然而洪祁還是稍顯猶豫，鈴語垂眸搖頭：「你若實在擔心，我們可以約法三章。誠意如此，夫君還猶豫就不厚道了。」

  「好，第一條，你我只是合作，任何一方越界，合作立馬終止。」洪祁立馬說出要求。

  鈴語笑彎腰：「原來你在等著這句話。行，那我也提一條，夫君學成後必須時刻確保妾安危，在符合律法道德的前提下聽妾安排。」

  洪祁點頭，兩人愣了片刻，見對方都沒有要提出下一條的意思，便異口同聲道：「第三條待定。」

  兩人再度錯愕，鈴語率先笑出聲，洪祁則紅著耳朵看向河面，難得寂靜，沒有爭執，無限放空。

  「你的賠本買賣還沒做完。」

  鈴語滯了片刻，被洪祁的執著逗彎眉眼：「目前我只曉得貴妃和五皇子與伯爵有過節，但不曉得這個案子策劃者什麼身份，會不會和五皇子有聯繫，有多大權勢，多大財富。」

  「郎君，娘子！」林侍衛和紀安然帶著人焦急跑過來，兩人轉身功夫便消失不見，生怕她們再遇歹人，跟著找了一路。

  「明日便開始學武。」

  「你傷沒好如何教？」

  鈴語又笑了：「傻夫君，不是我教你，師傅明日到府上。」

  洪祁反應片刻，瞪大眼睛驚呼：「你早就備好，只等我答應？」

  鈴語嘿嘿一笑，大步往前走，其實她有兩手準備，先前已徵得伯爵同意，由她想辦法幫助洪祁學武，但告知伯爵不必急著轉告，先讓她用別的方式勸說洪祁，沒想到這一步他就同意了。

  忽然瞧見前方人群聚集，不知在買什麼，直到有人從裡面擠出來，手裡提了一個形狀奇特卻意外好看的燈籠。

  「一個燈籠有什麼稀奇？」

  鈴語剛想回答洪祁，忽然靈光一閃，抓住紀安然欣喜喊道：「安弟我想好做什麼啦！」

  紀安然看向洪祁，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