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牡丹花下(二)

2024-10-05 20:20:56 作者: 冰糖雪狸

  「有何不可?伯爵府不愁吃穿,我就想住一輩子呢。」她沖洪祁死皮賴臉地笑。

  他似乎沒料到鈴語這般無賴,轉頭對管家道:「劉叔是最精明的,難道沒看出她用心不純?」

  「回郎君,娘子管家是伯爵囑咐。」

  洪祁見沒人站他這方,深深吸了口氣,捏緊拳頭:「你不遵守承諾,是你自己找不痛快,到時別求著我和離。」

  鈴語撐肘斜靠在桌邊,笑眯眯看著他走出去。來的路上,她早向管家打聽來人的身份。當初洪家被貶,伯爵的表親怕受牽連,和洪家斷了關係,後來洪家回京,也曾上門攀親過,只是伯爵知曉表親是些什麼人,通通沒搭理。

  而表姑母爹娘哥哥不爭氣,妄想用她嫁高門換取權勢,沒想到表姑父好男色,家中儘是面首,鈴語方才的話自然戳中了表姑母的痛處,哪裡還顧得上勸說納妾,只剩下生氣了。

  管家彎腰行禮,言語中頗有恭敬之意:「娘子,前不久宮中邀請參加貴妃壽宴,如今伯爵不在,只怕要娘子與郎君赴宴。」

  鈴語點點頭,問好時間,便回了自己房中,她接連寫了兩封信回去,都沒回信,不知家中生意如何,等空了要找山芙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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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總覺內力虛浮,不知是不是殘餘蠱毒的作用,還好陳永文被抓了。她躺在軟榻上,思緒飛揚,迷迷糊糊便睡了過去,再醒來已是正午過後。

  推門出去,打算再召集僕從訓話,見丫鬟看了自己兩眼,眼神閃躲,欲言又止。

  「發生何事了?」

  丫鬟不敢言語,幾番躲閃,她愈發覺著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臉,回屋照鏡子,滿臉奇怪的黑色符號,一下便明白過來發生何事。

  這小伯爵真有意思,鏡耍小孩子手段,反正閒來無事,不如就逗逗他。

  「郎君此時在何處做什麼?」

  丫鬟邊擰著帕子,邊輕聲回答:「郎君著人買了蛐蛐兒,正在院子裡玩兒。」

  鈴語看著終於乾淨的臉,露出滿意笑容:「替我辦個差事,到集市買樣東西。」

  丫鬟將頭湊過來,她便將具體細節一一說明,反覆叮囑要如何買。

  約莫過了三刻,丫鬟便提著個籠子回來,她掀開布簾看了眼,滿意點頭,招呼丫鬟隨她走。

  綠葉連連,春風拂面,假山池水旁,洪祁正和幾個僕從圍著石桌看蛐蛐兒互斗。

  「夫君在作甚?」

  一堆僕從看到鈴語,紛紛驚慌散開,垂著頭擔憂責罵。洪祁下意識藏起手裡的的竹絲,似是想到什麼,又拿出來,挑釁看著她:「你管我。」

  「原來是蛐蛐兒啊,夫君可真厲害,挑了品相這麼好的。」鈴語佯裝驚喜,向他投去欣賞的目光,「對了夫君,明日要去宮中給貴妃賀壽,到時別忘了同路,夫君慢慢玩兒,妾便不打擾了。」

  鈴語剛踏上石子路,園中忽然響起鳥叫,一隻畫眉撲騰翅膀穩穩落在石桌上,未等洪祁反應,兩隻蛐蛐兒便入了畫眉腹。

  「哎呀,哪裡來的鳥,好不懂事,竟將夫君的心愛之物吃了,還不趕緊捉住烤了吃!」鈴語猛力抖動帕子,招呼周圍的僕從捉鳥,可鳥哪裡是隨便捉得住的。

  周圍人慌手忙腳,而不遠處的鈴語笑彎了腰,洪祁胸脯起起伏伏,仿佛要爆發,她卻好似看不見,還假意安慰他:「夫君別急,妾用石子打下來。」

  「不必了,你又想顯示功夫,我偏不給你這機會,不就是蛐蛐兒嘛,我還可以再買。」

  「郎君,這個月的月錢已沒了……」

  洪祁瞪了眼嘉實,鈴語忍著笑,溫柔詢問:「妾即刻從帳上撥錢,夫君想要多少都可以。」

  「你、你別欺人太甚!」

  「妾、妾沒有,妾是夫君的妻子,自然和夫君是一條心。」

  許是鈴語表現得過於溫柔體貼,活脫脫一個依賴丈夫的娘子,洪祁猛吸了一口氣,連連後退:「你你你怎麼變得如此做作!」

  等他跑遠,鈴語才笑出聲,丫鬟提著空籠子走出來,有幾分擔憂:「娘子這樣逗郎君,只怕郎君有得鬧了。」

  「那樣才有意思……」不然伯爵回府前,她天天待在這個院子裡,悶都要悶死。

  晨間,鈴語被架子上的鳥吵醒,時辰剛剛好,收拾梳洗,吃了幾口早飯,便要進宮賀壽。

  「郎君呢?」

  丫鬟沉默了會兒,小聲回答:「郎君騎馬到宮門去了。」

  鈴語頓了下,轉頭看丫鬟:「何時走的?」

  「一個時辰前。」

  她露出幾分詫異,轉頭看向刻漏,才瞧見刻漏出水處有捶打過的痕跡:「誰對我的刻漏動了手腳?」

  「奴婢也不知,今日起來便覺著晚了,擔心沒跟上娘子,沒想到娘子也沒起。」丫鬟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若要捶打定會發出動靜,她不至於毫無反應,忽然瞥見香爐邊上有一點點塵土,掀開香爐才見另一種香灰,這府上能這麼隨意進出她房間的只有洪祁,好得很!

  坐馬車緊趕慢趕,她本以為進不了宮門了,沒想到還有一個貴妃宮中的小內官在此候著,倒是很體貼。

  【阿鈴別高興得太早,這位貴妃是昨日那位表姑母的閨中密友,即便當了貴妃也常有來往。】

  小鈴話音剛落,小內官已帶著她穿過一眾賀壽的人,到了後面一間屋子,二話不說便請她進去。

  入內便瞧見十幾位身著華麗的命婦,正首所坐兩人,一個是昨日的表姑母,另一個應當是貴妃,身著深藍色鞠衣,側目掃了她一眼。

  表姑母似笑非笑看著鈴語,似乎就等著看笑話,周圍人的神色也都帶著嘲笑。

  「靖安伯爵兒媳紀鈴語拜見梁貴妃。」

  梁貴妃頭也沒回,也沒叫鈴語起來,她只能半蹲著身子,垂眸等梁貴妃發話。

  「妹妹是如何來的?」梁貴妃笑著詢問表姑母。

  「和夫君同坐一輛馬車來的,哪家娘子出門不是與夫君同行。」

  所有婦人都連連稱是。

  其中一人還道:「梁貴妃壽宴,我家夫君還早早叫我起來焚香沐浴,這才到宮裡來呢。」

  「我記得妹妹大婚那夜後,永昌伯爵寫了不少詩向你抒情,可是羨煞不少人。」

  表姑母羞澀一笑:「姐姐快別說了,那等陳年舊事……」

  「都說是春宵一刻,敞開稱頌的很少,不入洞房的更是少之又少,不知是怎樣的醜陋駭人才引得人不肯踏足?」梁貴妃的聲音轉向鈴語,言語之間多有壓迫輕蔑之意。

  換做旁人,鈴語定然發火,可面前的是貴妃,這裡面坐著的難免有與伯爵共事同僚,官場中人最忌諱四處樹敵,她需要萬分小心,千萬別給伯爵府惹來麻煩。

  一娘子也開口嘲笑:「梁貴妃說得是,就連新婚之期到煙花地留宿的更是聞所未聞,到底是鄉野之地長大的,一家子都粗鄙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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