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明

  這劫得要她自己過。

  捋了捋鬍子，心裡權衡一番，虛了仙尊心中已有章程，緩緩開口道：

  「裟欏也修了五百年的心性，老在這殿中陪老頭子也會煩悶，不如過幾日就去人間走一遭，尋一機緣回來。」

  她的眸底划過一絲驚訝，

  按照上一世時間點，師尊根本沒有讓她入世尋機緣。

  反倒是自己因為三日前的仙會上，遇到卿羽仙君一見鍾情，後面偷偷打聽到他要渡情劫，於是在他入世的時候，她偷偷跟著去往了人間。

  只是去往人間沒多久，就被師尊發現，他親自來到人間帶她回去，可當時她痴念於卿羽仙君，怎麼也不願意離開。

  師尊一氣之下回了雲夢殿，再也不曾管過，也是第一次對她說重話，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又在出神？」虛了仙尊的聲音微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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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謹記師尊的話，徒兒現在就去準備？」

  裟欏收起心神，拱手行禮，唇角情不自禁彎起，一絲慶幸。

  重來一世，她放下痴念，不讓師尊失望，好好修煉，如今未曾見有仙成神，不過踏入半神之體的倒是有幾個，其中就包括師尊。

  按原本書中世界劇情，最後她會和卿羽仙君結成伴侶，晉升成神，而上一世因為顧清和的闖入，奪取了她的氣運，才導致最後身消道隕的下場。

  這一世，她要找到那異世之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至於那卿羽仙君，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吧，現在想想上一世真是被降智了，跟拿降智女配劇本一樣。

  他在人間渡情劫，他情劫之人是原本的顧清和，不是那體內的異世之魂。

  她還眼巴巴的湊過去，成為他們促進感情的工具人，等他渡劫歸來，竟然還將凡人帶回九重天，教她修煉靈力。

  「裟欏愛徒，切記，此番入世，勿忘本心。」

  語重心長說罷，用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定不會辜負師尊期望，只是裟欏有一事不明，這機緣到底是何物？」

  【是物也非物】

  虛了仙尊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緩緩起身，踏著虛空揚袖而去。

  「是物也非物」

  裟欏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跟著念了一句，沒有任何思緒，不禁輕笑出聲，師尊就是這麼愛賣關子。

  人間會有什麼機緣？

  不過也方便她找那異世之魂，定要她魂飛魄散不可。

  翌日，

  裟欏還在睡夢中，就聽到有仙侍在外面一直敲門，眉頭微皺，她不悅的翻了下身，試圖繼續睡覺。

  然而，敲門聲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來越急促，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換上淺綠紗幔衣裙，手一揮大門緩緩打開。

  仙侍站在殿門前，朝她恭敬行禮並說道：

  「仙尊有命，請裟欏上仙即刻啟程。」

  「？」

  不是說好的準備幾日再走，這才一天不到..

  「裟欏上仙，還有一刻鐘的時間。」仙侍又繼續說道。

  「可我東西都沒收拾好。」

  「仙尊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包袱。」語氣平靜而堅定。

  「..」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眼居住的寢殿，跟隨著仙侍離開雲夢殿。

  背上準備好的包袱，孤身一人瞬移到通往京城的郊外路上，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裟欏隨手掂量了下師尊準備好的包袱，這未免有些太輕了一些。

  打開一看，裡面有一些金葉子和一塊竹桃青玉紋面紗，纖細的手指摩挲著面紗，細膩柔軟，想來是師尊希望她低調些，佩戴面紗行事。

  面紗之下還有壓著一張紙，飛龍走蛇的字躍於紙上。

  容貌有些丑，愛徒還是遮掩一二。

  周圍空氣瞬間停滯兩秒，她的容貌可是仙界公認的好看，面凝鵝脂、眉目如畫、雙眸似水，肯定是師尊審美出了問題。

  紙自燃成灰燼。

  最後她將面紗戴上，露出白皙無暇的額頭、一雙似水眼眸。

  高聳的紅色城牆環繞，進入天都城，那繁花似錦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種小販叫賣的聲音交織成一片。

  路過街頭巷尾，裟欏的腳步突然頓住，視線注意到了小巷子裡幾個七八歲的男童圍成一團，身上穿得都是精緻無比的絲綢長袍，大概是這京城的世家子弟。

  中間圍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正雙手抱著頭，看不清正臉，露出的肌膚滿是傷痕、淤青。

  「小妖怪，快從我跨上鑽過去，我就給你饅頭吃。」

  「就是，快點快啊。」其中一男童揚著鞭子直接揮打在他身上。

  下一秒，小孩有了動作，雙膝跪倒在地面，雙手往前爬如同一條小狗般，討食。

  站著的幾個孩童，穿著光鮮的衣服，明明臉上稚氣未脫，可言語間卻是透著一股惡氣，有些人的惡也許是天生。

  裟欏的眉頭微皺了一下，手腕一翻，靈力運轉，巷口那些碎石直接朝孩童們砸去，

  「誰，快給本大爺滾出來。」其中一個微胖的小男孩大聲說道。

  只是無人回應他，反而更多石子朝他們襲去，他們實在受不了石子砸來的疼痛，紛紛抱頭離開巷子。

  裟欏緩緩踱步走上前，微風輕輕吹過面紗，輕輕地彎下腰，溫柔地撫摸了下微微發抖的頭。

  「還好嗎？」

  聲音如春風般拂面，小男孩抬起頭，手停滯住，他的臉上全是被刀割傷的疤痕，遍布交錯，看不清完整輪廓，一雙清澈無邪的眼睛看向她。

  明明還是一個孩子，怎麼會有人下這種毒手。

  「疼嗎？」

  清澈的眼睛流露出一絲疑惑，好一會兒，似乎明白了，緩緩的搖動頭顱，他已經習慣了。

  手捏蘭花指、淡淡金光從指尖溢出，金光散落在男孩身上，將他身上的傷口、痕跡一一撫平，臉上疤痕消退，露出他原本的模樣。

  皮膚如瓷、面容如雕刻般完美，長相極為精緻，狹長的鳳目，這要長大後，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的芳心。

  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爛不已、污垢不堪，微微敞開的領口，裟欏這才看到他脖頸處似乎有金色遠古梵文，不免有些驚奇的問道：

  「這是刻上去的？」

  小男孩聽到後神情惶恐，害怕的攏緊領口，慌不忙跌的往後挪動兩步，雙手連忙抱住頭。

  「別怕，我不會害你，你要是不願意說，可以不說。」

  聽到她的話後，他有些猶豫放下防備的手，然後小心翼翼的說：「生下來就有，大家都說我是妖怪轉世。」

  這分明是很早之前的衍生出的梵文、也就是如今的佛文。

  「這是梵文，說明你與佛有緣，不是妖怪轉世。」輕聲解釋道。